祁棋说话一向简单,但是他这次却没有说完转头就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二人,仿佛是等待着冷秋水和风景先走那般。
尽管,祁棋的脸上对两个人抱在一起没有任何反应,可冷秋水终于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将胳膊从风景的身上拿了下来,满脸尴尬的看着风景道:“啊,我们走吧?”
对于风景这种高傲的大家闺秀来说,刚刚庞秀的态度足以让她羞愧,就算她心里再装着庞秀,哪怕是还像以前那般痴狂到了不惜性命,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再跟上庞秀。
只见,风景对着冷秋水微微下蹲行了一个礼,边轻轻转回身向来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话说,冷秋水是废了多少心血才把风景拉了出来,现在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回去呢?于是不管祁棋还站在那里等着她们,一个大步迈到了风景面前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祁棋看着冷秋水和风景两个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在心中不禁的叹了一句:“人世最可怜,便是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不愿听冷秋水是如何去劝说风景,便独自低下头把玩手里这两只即将失去生命的兔子。
也许是风景本就不愿意就此离去,毕竟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任何一个机会让她和庞秀亲近相处,无奈只是今日太失身份,于情于理都需要有一个台阶让她理所当然的跟过来罢了。
方圆十里,渺无人烟,只有一处建在竹林深处的茅草屋,门前小桥流水,屋后青山翠柏间镶嵌着涓涓细流,一景一色仿佛是入了人间仙境那般,就连风景那常年疲惫的身子,身处此处也是清爽了不少。
说起来,此处院子距离庞家庄甚远,也并非是庞家族人所建造,但却与庞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因为它的主人便是庞秀的师父祁俊枫,详细来说那时候祁俊枫还是云家的五大高手中身份最神秘的云祁,这个地方还是云家的控制范围。
祁棋也是被祁俊枫带回了这里,在此处拜师,但那个时候祁棋太小了,他并不知道后来发什么了什么,师父便带着自己住进了庞家,更加不清楚师父为何改了名字叫做祁俊枫。
那么,对于庞秀来说,他知道的就更少了,他甚至不知道是师父祁俊枫将此处送给了父亲庞信海,以便于为一个叫冷凌的孩子秘密治病疗伤。
庞秀只是知道,是年幼的阿凌哥哥带着他来到了这里,那两年他们经常在这个地方玩耍,直到阿凌哥哥被人从庞家接走,便再也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存在了,哪怕是庞信海和祁俊枫,都自然的忘记了它。
俗话说,孩子之间的友谊纵使他们稚气未脱,也是最纯真的,这么多年庞秀身边从不缺少友情和亲情,但也会经常想起阿凌,想起那个他儿时最好的玩伴,甚至年幼的时候会追问父亲,得不到答案便经常来到这小院子里等着他。
可惜的是,他的阿凌哥哥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便成了这里唯一的主人,这里也成了庞秀心里最神秘的地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祁棋和大哥庞威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如此在乎这里。
眼下,冷秋水是庞秀第一个带过来的外人,他也是真的拿冷秋水当了新兄弟才会如此,只是他非常不满冷秋水也带了风景过来,因此别人都在厨房欢快忙碌的时候,庞秀便一个人倚在桥边的柱子上喝起了闷酒。
只是一个低头,庞秀便看见那桥下的河水里,有两条鱼自由自在的游动,熟悉的场景立刻就在他眼前重现,那两个孩童一动一静的身影仿佛就在桥上那般。
“阿凌哥哥,你看这里有鱼!”
“真的有啊?好多条呢!”
“你等着!我下去抓给你!”
“秀儿,小心啊!”
那时候的庞秀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找不见阿凌哥哥,就像现在他不敢去想象阿凌哥哥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一般,只是想要把思念都幻化成回忆留在头脑里。
此时,桥的那边空地上,仿佛燃起了一堆篝火,两个孩童在烤鱼,就连他们的对话庞秀都听得那么清楚。
那个手里握着串好鱼的树棍,乖乖坐在篝火边烤鱼的便是冷凌,而那个满身满脸都是泥泞,守在鱼筐边上收拾鱼的孩子便是庞秀,那时候他六岁还不到,就已经自觉肩负起了照顾冷凌的责任。
虽然冷凌比庞秀大上几岁,可是庞秀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当冷凌对庞秀问道:“秀儿,我也来试试好吗?”的时候,庞秀就像是一个大哥哥那般道:“你那身板打不过它们的,你烤就好!”
即便是庞秀在冷凌身边这么懂事,可这件事情的后果却是差点儿要了冷凌的小命,也让庞秀被庞信海给打得几乎和冷凌一样不能醒来了,毕竟冷凌的身体是不能碰荤腥食物的。
而这件事情也成为庞秀永远的痛,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冷凌说上一句“对不起”,就被庞信海关了禁闭,以至于都不知道冷凌是在什么时候被人从庞家带走了。
“秀儿,快要吃饭了,你就不要再喝酒了,再喝会醉的!”
庞秀还沉浸在回忆里,忽然听到了风景的声音,被拉回现实的他眼前再也不见了那两个天真玩耍的孩童,就连桥下的河水中也没有了游动的鱼儿,能看到的只有风景笑着站在他面前。
此情此景,庞秀纵然是意难平,他甚至难以顾忌到风景的身体虚弱,直接伸手推开风景跑到桥上向河水里一边观望一边问道:“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呀?”
至于风景,她本就是一副残驱苦苦支撑,怎么能够经得住庞秀这一推,倒在地上的瞬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甚至都没来得及从衣袖里拿出药丸,便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还好这个时候有祁棋和冷秋水在,他们赶紧跑了过来,两个人检查了一番,祁棋便抱起风景走向了茅草屋的方向,本来冷秋水也打算跟过去,但是看到庞秀站在桥上的样子,心中便怒火中烧。
随后,冷秋水便跑到庞秀面前,伸手拉着他的袖子质问道:“你分明知道三娘子身体不好,你这是要杀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冷秋水的声音,庞秀竟变得冷静了许多,只是还口道:“那还不是怪你,你干嘛要把她带来啊?”
感觉庞秀说得也不无道理,都是自己太没用了,想来想去就想到这么一个馊主意帮助云朦胧,可话说回来,毕竟是想要摆庞秀一道,肯定是自己理亏了,于是只好压低声音道:“她一个人在家里也很闷嘛!”
庞秀听了冷秋水的话,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才皱着眉头对冷秋水质问道:“那何须你多管闲事?你若是喜欢她,就自己带她去玩儿啊!”
“她那么爱你,我只是不希望你们错过”冷秋水争辩道。
却不想,庞秀听到这个之后变得更加敏感,满脸愤怒的甩开了冷秋水的手道:“哼!你都知道些儿什么啊?”
庞秀对自己的态度较之前有了如此大的反差,像冷秋水这种人如何能够理解,便也针锋相对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不就因为她是风家人吗?你个小心眼!我告诉你,庞秀,是风潇素惹了你,你平白把火都撒到三娘子身上,你可知道她有多伤心?”
“嫌伤心就不要来到庞家!我又没有请她来!”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呀?”
“怎么?我也没有请你来,还不是你自己赖在庞家了?”
“你......”
“我告诉你,你秋水在我庞府只是个客人,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呀?你要是不要脸的想要去攀风家的高枝,可用不到拉上我!”
“庞秀!我要和你绝交!”
“终于说出实话了?是怕我庞秀得罪风家会连累了你吧!”
庞秀正在气头上,他可谓是一丁点儿的面子都没有给冷秋水留下,气得冷秋水带着哭腔只能口中喃喃的重复道:“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可是,庞秀仍旧是不依不饶道:“嫌我过分,你倒是滚开呀!庞家是我的地方,这里!也是!”
庞秀又一次下了逐客令,冷秋水本就是个女孩子,她就算是心再大也不可能承受得了如此言语,所以便从庞秀的身边哭着跑开了,只留下庞秀对着她的背影满脸怒火。
终于,冷秋水的背影消失在了竹林之中,庞秀的火气也消了几分,他转回身却看到祁棋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庞秀本想开口和他抱怨几句,就像以前那般寻求祁棋的安慰也好。
却不想,祁棋这一次也是觉得庞秀做得太过火了,所以还不等庞秀开口,他便先说道:“我要马上带三娘子回庞府,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
庞秀本来也是觉得自己委屈,因此面对祁棋的臭脸,他也十分不客气的回道:“这个你不需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