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培英的说法,高昶旭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而已,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担心,也跟周培英相似。所不同的只是,周培英可以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而高昶旭,却不能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吐露给周培英。
高昶旭,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双清工作,是自己亲手布置的。而布置下去以后,自己跟唐晓燕,就到国外旅行结婚了,真正的实际工作,是由谢俊波,跟黄安家执行的。
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吉祥蜜饯,以名车抵贷的事情,在谢俊波和黄安家看来,这一个事情,有着它本身所具有的积极意义,对贷户来说,应该有着正面的示范效用。
对于这个事情,高昶旭本身,虽然也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轻易地就否定自己的副手和下属,作出的决定。毕竟,吉祥蜜饯很多年不跟银行打交道了,它积欠银行贷款利息,也不是一个小数。现在不管怎样说,毕竟,收回来一台名车,不管它真正的价值是多少?这辆名车本身,就说明吉祥蜜饯,还是没有彻底忘了银行。从这一点上来说,谢俊波和黄安家,认为以车抵贷,对别的贷户有正面的示范效用,也还是能站得住脚的。
至于,周培英说到的,他接触到的贷户,说要效仿吉祥蜜饯,把自己用不着的物件,来给银行抵债的说法,之前,高昶旭还真没有想过。
但是,这话从周培英嘴里说出来,高昶旭就觉得,这样的想法,在其他贷户中产生甚至传播,也算正常。毕竟大家都有归还银行贷款的压力,只是之前,大家都习惯了以货币资金来归还贷款。
而双清工作,之所以会出现以车抵贷的现象,也是因为双清工作的对象,是银行的呆滞呆账资金。换句话说,欠银行呆滞呆账资金的企业公司,他们本身,已经休眠了,已经不再从事自己的业务了。在这种情况下,才发生以车抵贷的事情。
而周培英说到的企业,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他们的企业,还在正常生产着,经营着,也就有正常的货币资金在周转。但是,现在吉祥蜜饯,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它多年不跟银行打交道,但是,它本身的生产经营,却没有停止。
说它特殊,是因为,一般的企业,如果很多年不跟银行打交道,单单凭他自有资金,是很难支撑下去的。所以,其他的贷户,并不是,不想跟银行断绝关系,而是不能跟银行断绝关系。银行毕竟是,社会资金的枢纽,企业,即便是不需要银行的信贷资金支持,也要依赖于银行的结算体系。
可是,吉祥蜜饯,却有它的特殊之处。在高昶旭看来,这个特殊之处就在于,吉祥蜜饯本身,它的生产特点,决定了,它对银行信贷资金的依赖,只是最初的启动资金。
一旦启动之后,每年的生产旺季,他就以原料赊欠,来解决自己的生产资金需要。正是这一个特殊之处,使得它对银行的信贷资金,依赖性不强。这也是吉祥蜜饯,敢于很多年不跟银行打交道的底气所在。
当然吉祥蜜饯,还有另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它的生产基地是当地,而它的销售,却在上海。这样,在上海就可以借助其他的银行,来进行自己的生产和经营。而柳曲市的金融机构,却很难插手吉祥蜜饯在上海的经营活动。
不过,自从发生了以车抵贷的事情以后,高昶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吉祥密线的事情,固然有它的特殊性,但是,事在人为这句话,却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
根据黄安家的说法,营业部,也曾经派人到上海做工作。而吉祥蜜饯,应对的办法就是一个躲字。尽管,有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古训,但是,吉祥蜜饯,现在上海的经营,有主场之利。营业部的人不可能长期驻扎上海,跟吉祥蜜饯斗智斗勇。
所以,银行方面,出于成本的考虑,也没有拿出一查到底的劲头,恐怕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导致这个后果的因素可能有很多,但是,高昶旭相信,最主要的一条,还是有关人员的责任心不够。他们并没有把银行的资产,真正当成自己的资产去维护。
所以,高昶旭,也有心在自己的任内,解决这一个问题,尽管现在吉祥蜜饯,以车抵贷,从银行手续上,冲抵了近一半的贷款,但毕竟,还有超过一半的贷款没有归还。应该在这方面,下点力气,花点功夫,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高昶旭就对周培英说,“别的企业,别的公司,跟吉祥蜜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吉祥蜜饯这样做,可能有它的考虑。但是,从我自己来讲,对这个车,就缺乏研究。从外表看,这个车,崭新程亮;从品牌上讲,人家也是世界名车;从手续上讲,人家有买车发票;从行驶里程上看,也没有跑多少。所以,很难拒绝人家以车抵贷的做法。”
周培英想了想说道,“我也是做企业的,以车抵贷这种事情,我就想不出来,更做不出来。即便是遭到马守业他们暗算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这些歪门邪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吉祥蜜饯这个以车抵贷的做法,是很不地道的,是有他们算计的。”
“我的生意伙伴中,也有一个大老板,很讲究派头,当然,他的座驾,跟抵给你们的名车,并不是一个档次。不过,他这个人喜欢好车,对好车,专门做过研究。我可以跟他联系一下,叫他来看看这台车,叫他给估个价,看看银行到底能吃多大的亏?”
高昶旭一听,双眼发光。周培英的提议,无疑是一个好办法。最起码,兼听则明嘛,多听听业内人士,专业人士的意见,没有什么坏处。
毕竟,以车抵贷,也算是一件新鲜事。银行以往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更没有成熟的规定,可以遵循。
如果,真有业内人士,出面给予价格评估的话,那也对以后类似的事情,立下了规矩,定下了先例。即便是银行,真的吃了很大的亏,自己也心里有数,知道吃了多大的亏?银行内部总结,也是一个教训。起码是可以作为前车之鉴,以后再遇到类似事情,就知道怎么办了。
所以高昶旭就说,“那太好了。这个事情就委托你,抓紧去办,人家来回的路费,我们营业部可以报销。”
周培英说,“你看你小气的,这点小钱,我们企业报销,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更何况,这个老板,又是我们的生意伙伴,我们互有往来。你来我往,如何招待,都有惯例。如果真的叫银行出这些差旅费,那我这个东道主,也就当得太脸上无光了。所以,接待老板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听周培英这样说,高昶旭也就不再跟周培英计较了。反正,现在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效益很好,真的像周培英说的那样,跟商业伙伴的人情往来,其实也是企业经营的必要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