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明在酒吧闷闷不乐,他的律师朋友们都在开怀畅饮,时势越乱,他们越开心,毕竟影响不了他们,他们既不买房子也不买股票,手里又持有大量的黄金。黄金是硬通货的物品,在美金强势的时候,黄金是可以兑换美元的,当然也可以兑换英镑,谁都知道,黄金比房子值钱,毕竟在布达拉美宫最混乱的时刻,房子是最廉价也是最危险的衍生品,就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那样。金融市场的低迷不振以及经济长期下滑,造成了股票市场信心不足,股民纷纷抛售股票,股票的价格每况愈下,自然就影响了房地产,人人都在抛,但是没有人接,同样会造成市场恐慌。
在楼市开始不断萎缩的时候,租金反而是在减少,从事律师事务所的白领们可以避免租金带来的压力,甚至有一部分的律师楼准备计划扩展法律援助中心,费用不会降低,反而会提高。
众所周知,从事律师行业,专门处理合同类型,楼宇纷争,财产分配这种类型的案件才能赚更多的钱,因为在法律上,有很多程序要走,没有一年半载是没有办法在普通法院解决这些所谓的产权纷争。尤其是楼市目前处于大崩溃的时期,纷争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朝九晚五的律师事务所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处理不完的法律问题,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今晚人人都很开心,唯独黑泽明愁眉苦脸,他举起半杯“长岛冰茶”,在眼前晃来晃去,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刚刚失恋那样。
每隔五分钟,他就会瞄一眼手表,很显然他在等人,但是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突然,一杯“性感沙滩”出现在他眼前,他沿着那边粉红色的鸡尾酒的视线往上移动,发现了辛波丝卡弗从上往下的凝视目光。
维斯瓦科·辛波丝卡弗今晚穿着性感的蕾丝职业装,丰满的胸部在五彩缤纷夜灯的照耀下显得若隐若现,颈部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涂着绿色的美甲,踩着色彩斑斓又金光闪闪的高跟鞋,他虽然看不懂女人的高跟鞋,但是应该是今季最新款的款式,主打自然美与配搭风,高跟鞋搭配蕾丝装的搭配,可以说是绝配。这种高跟鞋很容易吸引酒吧里任何一个男人的目光,可是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宗案件的细节,其他的东西根本吸引不了他。
“听说你找我?”
黑泽明假装不知情:没有啊,我没有说要找你。
“你不用装蒜了,是小聪明让我过来找你的,她说你心里有很多的疑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你,于是就求助我了。”
黑泽明微微地扭过头:该死的玩意!竟然出卖我!
“有什么疑惑就赶紧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如果是关于法律上的问题,我还要按一小时800美金收费,律师楼的规矩你是懂的。”
黑泽明刚要开口说话,她很快就抢先说了一句:不过,如果是关于三个孩子的群殴案件,我想我们就没有必要讨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双方律师在案件尚未完结之前是不可以拿案情出来讨论,否则就是违反了专业操守。
黑泽明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就没有必要来找我了。
她忍不住笑了,看了看手表:行吧,看在我们是同行的份子上,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当事人会同一时间指证第三被告呢?”
“嗯……你这个问题我觉得很有趣,但是我还是愿意回答你。首先,他们只不过是在法庭上说出了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有人打人,有人打死人,这是很正常的。这只能表示,他们俩个看到了同一个现象,同一个事实。我只能这样回答你。”
“可是刚刚开始那会,他不是这样说的。”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一开始就是想包庇同学呢?”
“可是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年轻人的心态你是不会懂的。”
“可是……”黑泽明还想问下去,但是辛波丝卡弗却盯着手表说了句:很抱歉,时间到了。你没有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你的问题,律师费呢,我就不问你要了。这样吧,你一口气闷了它,我就当你付了律师费。
说罢,她将一杯40毫升的蓝宝石金酒混合金汤力推到他面前,并且用眼神示意他这杯金酒必须要一口气喝完。
他一鼓作气,一口气喝完了,但丝毫没有反应,当然了,金酒主要是后劲十足,前期是喝不出任何反应的,这一点她老清楚了,但是对方显然还不清楚这件事。
他觉得所谓的蓝宝石金酒貌似也就那样,于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提议着。
“是吗?说来听听。”她倒是感到挺好奇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喝一杯蓝宝石金酒。”
她捂着嘴笑:看来你今晚是准备要喝醉的节奏了。既然你那么喜欢玩,今天本小姐就奉陪到底,不过……你不能喊反对。
他嗤之以鼻:当然不会了,你以为我们在法庭啊。
她无所谓地说着:那好,开始吧。亲爱的调酒师,请帮我预先调好5杯蓝宝石金酒,而且要双倍的那种,算我的账单好吧。
他现在的酒的效力后劲还没上来,意识当然清醒了: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私底下接触过我的当事人?
她不以为然地说:“当然不会了!这是违反专业操守的!我可不愿意被吊销执照。”
他一下子喝完了双倍的蓝宝石金酒,然后继续问:你没有接触过我的当事人,那么我当事人的亲人或者朋友呢?
她无辜地说着:“我呢,就真的没有接触过你当事人身边的所有人,只不过我的助手瞒着我做了其他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不禁自言自语着:珍妮特·麦肯锡?是她?为什么?
蓝宝石金酒又推到他面前了,他很勇敢地一饮而尽。
他再次问着:是不是代表着,你的助手曾经去找过我当事人的朋友或者亲人,然后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话,就导致了他临时改供词?
她无奈又觉得很好笑:我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我有问过她,她不肯说,我们还差点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可是后来我们也相安无事,理智战胜了愤怒,战胜了主观猜测。既然她是我的助手,我就应该相信她,她是不会做出一些违反专业操守的行为。
他还想着继续问,但是在他喝下第3杯双倍的蓝宝石金酒以后,酒精的后劲一下子就上来了,猝不及防地吐了一地,头晕脑胀地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她拿起蓝宝石金酒,抱着欣赏的态度说着:这玩意还挺凑效的。剩下那两杯我不要了,你们自己拿去喝吧。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直到他醒过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很陌生的环境里,他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充满着女人香味的床上之后,头就更加地疼痛起来,他尝试着坐起来,含糊不清地嚷着:我这是在哪里呢?
顿时,他明白了,他好像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地缩在被窝里,经历过自我放纵的日子里,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具体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楚了。突然,一幅相框吸引了他的目光,相框上的照片是一名女子,有着一副风情万种的外表,身上透露着放荡不羁、潇洒自如、黑白分明的个性,那傲娇的眼神使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她的房间。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些小小的动静,那股诱人的香气使他立马缩回被窝里,假装酒意未醒还在熟睡中,门被推开,她在找吹风机。
他无法再在这个时刻掩饰自己,假装慢慢地醒了过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她打了一声招呼。
她用毛巾在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身上穿着浴袍,看样子她是刚刚洗完澡,或许是沐浴露的香味,也有可能是女人的体香?一下子他也无法辨认。
男人完事以后抽一根烟,而女生则跑去洗澡。他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慌了一大片。
“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有点害羞。
她拿出吹风机吹着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很小,两人还能正常地聊天。
“你昨晚喝了很多蓝宝石金酒,整个人都喝醉了,我多辛苦才将你带回来。说实话你是时候该减肥了,律师之中你也算是肥胖的一类了。”
他尝试着问:我们昨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本来还想回答他的,突然眼珠一眨,脑袋灵光一现。她一下子跳到他跟前,用着撒娇的口吻说:哎呀……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坏,整晚喊着人家的名字,动作又粗鲁得很,又持久……完事了还想接着继续,你可坏死了!
他半信半疑地说:是吗?持久这种事情我倒是可以承认,毕竟这是事实,可是我昨晚真的喝醉了,按道理来说应该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才对,估计也使不上劲,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她故作缠绵地依附在他身上:哎呀,人家不管啦,你昨晚搞了人家一个晚上,你要想着怎么补偿我呢?
他脸红了半截,欲言又止地说:我想,我想我可以负责任的,尽管在资本主义的体系下是不鼓励负责任这种游戏规则,可我还是愿意的。
她托着腮帮,眨大着眼睛,犹豫着说:“这个嘛……人家还是要考虑的啦。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还要回律师楼处理其他的事情,你的衣服呢全都在卫生间里,等会烘干了就可以穿。客厅有早餐,如果你饿了可以吃一点。”
他思绪非常混乱,只能回应着:哦。我知道了。
在他还思考其他问题的时候,她已经移步到门口的位置,很甜蜜地朝他告别:拜拜!嘤嘤嘤!
不久,客厅就传来了一阵捣鼓的动静,随后就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在这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他居然躺在维斯瓦卡·辛波丝卡弗的床上,还跟这个女人有如此这般的亲密肌肤接触。
他既是难以置信又充满了一点点的幸福。
毕竟这一个早上的幸福是极其奢侈的。
群殴谋杀案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距离结案陈词还不到四天,三名律师几乎都已经在埋头准备即将要使用到的结案陈词。当然,朱迪斯仍然有所保留,毕竟就剩她还没有传召证人。
仍然有所保留的不仅仅是朱迪斯一人,帕特丽夏的内心仍然是非常纠结的。因为从该案件开审开始,她就意识到一件事,或许只有一个人是有罪的,又或者所有人都有罪,但是她不能百分百地劝服自己去接受另外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一下子指控三个孩子。
詹斯自从帕特丽夏接手了该官司的检控工作,他就一直在关注她的动静。
他发现她最近老是神不守舍,眼里有疑惑,下属有问题,上司应该立刻给予帮助。
于是,就在第六次召开审讯的前夜,他约了她共进晚餐。
他们吃饭的位置在海岸码头的船里面,偶尔会出现晃动,但一般问题不大,船会慢慢地开动着,漂流至海洋的每一寸角落,如果它不曾停留在海洋上,说不定会慢慢飘向太平洋。
虽然她对他那种急功近利,无所不用其极的做事方法感到反感,但是也不得不与自己的上司共进晚餐,毕竟上司还是要适当地应酬一下的。
一个晚上下来,她也没有吃太多的东西,倒是一直在喝红酒,这已经是第三瓶红酒了,在这个通货紧缩的时期,无疑是一种铺张浪费,但对于中上阶层的人士而言,这不算什么。
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切割餐盘上的牛排,漫不经心地说着:“你最近的表现好像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怎么?有什么事情困扰到你了?还是有其他的事情想不通。”
她又喝了一口红酒,抹了抹嘴唇:那宗未成年殴打谋杀案快要结案陈词了,越到结案陈词的阶段,我就越是意识到,一下子使他们三个罪名成立是有失公允的,这样对他们不公平,或许在他们里面其中一个人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无辜的呢?要是他们的罪名都成立了,那得多无辜。
“夏检控官。”这是他对她的一种专称,“其实这件事不仅仅是对三名被告是否公平的问题,也要站在死者的角度去思考这件事,如果你现在就开始可怜他们,谁可怜死者呢?而且你在法庭上也看到了三名被告的表现,他们根本就是在互相推卸责任,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他人的利益,他们毫无悔改之心,这一点实在是无容置疑。”
她很不愿意接受他的那一套说法,辩护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对所有人公平呢?
他反驳着:法律的存在就是保证尽可能对所有人公平,但不是百分百的,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其实你在律政司呆久了自然就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我们也帮不了多少。这个世界不公平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她放弃挣扎了,叹息着说:“那就是说,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他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在政府机构做事就是这样的,往往是身不由己。不过他们三个也不一定会全部入罪,这就要看明天的审讯情况以及他们三个的结案陈词能否打动陪审团。
她不禁笑了,不过是苦笑:或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那么悲观。
他望向窗外嚷着:
“世界危机来临也不过如此,艰苦的日子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无比憧憬地望向看不到尽头的海洋:詹斯,你可曾渴望过自由?
他莞尔一笑:自由?想要自由可得付出很大的代价,这种代价往往是我们承担不了的。
她托着下颚,痴痴地说:“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离开律政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这个当然可以,只不过你要处理完手头上的案件再考虑这个事情。
她突然满心欢喜: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高兴,我发现不再那么反感你了。
他臭不要脸地鸣鸣得意:是吗?我是不是有太多的优点使你不再对我反感了?
她思考着说:这个嘛……暂时还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
他慢悠悠地说着: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我们突然就没有了明天……
她面无表情地回应着:也许吧,明天才不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