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专案组人员赶到呼图壁县之后,陈思江来不及休息,便把专案组副组长、呼图壁县公安副局长杜启明叫到了设在公安局办公楼的一间临时办公室里。
呼图壁县是边城市四县一市五个辖区中最大的一个县,边城市公安局是县公安局的直接管理单位。所以,作为市刑警大队的骨干民警的陈思江经常来呼图壁县办案、开会或指导工作,与县公安局的民警以及包括杜启明在内的局领导非常熟悉。所以,当杜启明风风火火的敲开陈思江的办公室时,陈思江赶紧展位身来迎上前去并紧紧握着杜启明的手说道:“杜局长,又来叨扰您了!”
“哈哈哈哈,陈调研员,这应该是您升任调研员之后第一次来呼图壁县吧?闻名遐迩的刑侦专家莅临我局,我们县公安局全体民警欢迎都来不及,哪还有叨扰一说?”亲切的和陈思江握过手,杜启明恭恭敬敬的冲着陈思江敬了一个礼,然后响亮的说道:“报告陈组长,呼图壁县公安局副局长、‘12.29’王大玲杀人案专案组副组长杜启明前来报到,请组长安排工作!”
“少给我来这一套,赶快坐下,咱们老哥俩谁还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一把把杜启明正在敬礼的手拉下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坐在沙发上,陈思江看着杜启明接着说道:“杜大局长,呼图壁县可是你的地盘,今后一段时间可要麻烦你了哦!”
冲着陈思江点点头,杜启明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他递烟一边看着他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干嘛?陈调研员,安排工作吧,呼图壁县公安局全体民警集结待命!”
“好的,谢谢杜局长支持工作!”接过杜启明递过来的香烟,陈思江一边吸烟一边看着他说道:“昨天下午接到成立专案组的命令之后,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让你提前预热,‘碰’一下王海和他那位姓李的副总,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怎么样。”冲着陈思江摇摇头,杜启明一边拿着茶壶给陈思江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上水,一边坐回到沙发上看着他说道:“在没有说这件事之前,我先说一下王海在呼图壁县的情况,让你心里先有个数,以便在今后的破案工作中予以应对。”
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陈思江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放在面前,然后冲着杜启明点点头。
“在呼图壁县,对于王海这个人,可能认识的人不是很多,毕竟他还年轻,在整个呼图壁县,他也是仗着他父亲的面子只干了一个呼图壁高级中学的建设项目,在这里并没有更多的人脉。但只要一提起他的父亲、浩天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兆祥,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他和呼图壁县的各级领导包括各职能部门的领导关系特别的好,到了呼图壁就像到了他的家一样进出自由,来有人接,走有人送,风光无限。因此,在呼图壁县老百姓心目中,这个王兆祥就是个手能通天的人物,当地人办不到的事情,他王兆祥手到擒来。所以,我们现在要办‘12.29’王大玲被杀案,案件的第一嫌疑人就是王兆祥的儿子王海。接下来,我们不但要面对繁纷复杂的案件线索,而且要应付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任务有多么艰巨可想而知。陈调研员,您做好准备了吗?”
说完这番话,杜启明看看正在低着头一边抽烟一边沉思的陈思江,表情异常的严肃。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陈思江冲着杜启明点点头:“困难可想而知,我也早有准备。但是,我们毕竟是公安人员,我们的任务就是依法办案,保护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维护法律的尊严。只要我们依法办事,掌握了犯罪分子的确凿证据,把案子办成铁案,任何人都拿我们没有办法。再说了,我们头顶国徽,执行的是国家法律,只有犯罪分子怕我们的份儿,我们还能害怕他们?所以,不要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尽力吧!”
说到这里,陈思江看了看杜启明,一边掏出一支香烟撂给他,一边说道:“说说吧,接触王海的情况怎么样?”
接过陈思江递过来的香烟,杜启明点上火,吸了两口烟之后,他看了看陈思江:“按照市局提供的情报,12月10日晚上,犯罪嫌疑人之一的杨万年,从郝建成别墅对面的公路上把王大玲接上,然后按照指令把王大玲送到王海在呼图壁建筑项目的工地上,交给了他的一位行李的副总。根据这个情况我们预判:把王大玲送到呼图壁交给那个姓李的计划,应该是王海或者是与王海关系甚密并且和王海打过招呼的人。否则,犯罪分子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会把王大玲送到呼图壁并且交给他王海的手下?陈调研员,我的这个想法没错吧?”
“非常正确,你继续说。”冲着杜启明点点头,陈思江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边对杜启明说道。
“带着这个预判,我们找到了王海。由于前几天在市局关了几天,再加上他现在取保候审的身份,所以,见了我们之后他相当客气,态度极度友好。”见陈思江的茶杯里没有了水,杜启明站起身来,一边帮着他倒茶一边接着说道:“可当我把杨万年交代的情况抛给王海,并且追问那个姓李的副总的时候,他的头摇的像货郎鼓一样的快。他首先否认,12月10号晚上杨万年把王大玲送到呼图壁他的工地上这件事属于无稽之谈,他不认识杨万年,更不认识王大玲,也没有人说过或者他安排过把王大玲送到他这里来这件事。之后,他坚定的否认,在他们公司所有的管理人员中,根本没有一个姓李的副总,如果我们不相信,可以在公司进行调查。”
“哦?之后呢?”虽然对杜启明的调查结果和王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听完杜启明的话之后,陈思江还是一愣,于是便看着杜启明着急的追问道。
“之后,我们调阅了王海公司的人员花名册,甚至查了他近半年以来的工资发放记录,我们一共发现有12名姓李的员工,但都不是公司的管理人员且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随后,我们派人秘密的接触了一些员工,他们一致反映,公司从来没有过一个姓李的副总。”说到这里,杜启明停下话题,然后皱着眉头看看陈思江:“陈调研员,您觉得是杨万年交代的问题不真实还是王海早有准备,提前做足了功课来对付我们?反正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陈思江低着头思忖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看杜启明:“杨万年交代的情况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也不能大意,明天我要到市局开会,到时候和专案组的其他同志再碰一下,核实一下这个问题。按照我的估计,还是在王大玲被杀之后,王海预感到我们公安机关会找他查这件事,所以提前采取了应对措施。看来,不是王海不简单,就是他身后的操盘人诡计多端。不过,你放心,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我们迟早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接受法律的审判!”
说到这里,陈思江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杜启明问道:“在此之前,‘12.29’王大玲被杀案一直是由你们呼图壁县公安局负责侦查,你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案子发生以来,你们的侦破情况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没有?”
“陈调研员,您刚才说的没错,‘12.29’王大玲被杀案发生以后,案件确实是由我们呼图壁县公安局负责侦查,我也是这个专案组的副组长。但是,您不要忘了,在您没有来之前,市局派刑警大队大队长郭涛同志负责此案,所有的情况他要比我熟悉。您是不是……”
“老杜,你不要跟我耍滑头,我不管郭涛大队长,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不等杜启明把话说完,陈思江便拉下脸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杜启明说道。
冲着陈思江笑了笑,杜启明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看着陈思江说道:“再过半个小时,整个案件的调查材料就会交到专案组,到时候你这个破案专家再详细的看吧,我现在先把王大玲被杀案的基本情况概要的向你汇报一下。”
“启明,你不要这么客气好不好?什么调研员啦,破案专家啦,汇报啦,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意思吗?咱们两个是老朋友、老战友了,有啥说啥多么好?你这个老家伙,跟谁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杜启明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便翻着眼睛看看他,脸上挂满了不满。
“哈哈哈哈哈,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现在说正事儿!”冲着陈思江笑了笑,杜启明把身下的椅子往他面前挪了挪,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王大玲被杀的案发现场在我县郊区一个废弃多年的砂石料场,一个放羊的老人去沙坑里解手发现了王大玲的尸体并马上报了案。根据法医科和技术科的分析并报市局确定,王大玲是被钝器击打头部而死,死亡的时间是12月11日凌晨2点左右。同时法医还发现,王大玲的乳房有好几道很深的抓痕,内裤有人为撕拽的痕迹,且大部分已经被撕成布条,布条上有男人的精液。因此,法医判定,王大玲被害前被人性侵过……”
“启明,你等一会儿!”不等杜启明把话说完,陈思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王大玲已经年近50岁,而且作为一名农村妇女平时保养的也不是很好,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有如此的“重口味”会强奸她?你们会不会搞错啊?”
冲着陈思江摇摇头,杜启明笑了一下:“这个结果刚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科学就是科学,我们不得不相信啊。等一会儿局里的人会把案件所有的资料交到你这里,你自己看吧。”
“这些犯罪分子真的是丧心病狂,连一个中年女人也不放过。”轻轻的叹了口气,陈思江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看杜启明:“在王大玲的身上还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王大玲的尸体几乎是全裸,除了内衣之外身上再也没有别的衣服。但在离尸体三米远的地方,我们发现了她的衣裤,并且从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精美的小木盒,木盒里放着一方五厘米见方、纯白色的石头。而在木盒的下方放着一张边城市地质矿产处的鉴定证书,证书上说这方石头的石种是新疆和田玉,收藏人是郝建成。后来,我们拿着这方石头找了我们呼图壁县一个收藏奇石多年的老人,让他看了看。陈调研员,您猜这位老人怎么说?”说到这里,杜启明停下话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思江。
“怎么说?”杜启明的一番话吊足了陈思江的胃口,于是便看着杜启明着急的问道。
“据这位老人说,这方和田玉虽然不大,但玉质细腻,画面精美,是难得一见的和田玉画面石精品。就拿现在的市场价估算,这方奇石的价值至少在100万元之上。”说到这里,杜启明看着陈思江,一边摇头一边笑:“听老人这么说,我当时就笑了,一块还没有鸭蛋大的石头竟然能值100多万元?这老头是不是疯了?”
听完杜启明的话,陈思江冲着他点点头:“老杜,话可不能这么说。原来我和你一样,对观赏石这种玩意儿一窍不通,一点都不懂,认为这些玩石头的人都是疯子,傻子。但随着‘12.11’、‘12.18’两起杀人案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我和玩石头的人接触的越来越多,对这一行也慢慢的有些熟悉了。一方看起来不起眼、在我们眼里一分钱都不值的奇石价值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这些事情在我们看来似乎都是神话,但生活中却实实在在的存在。所以啊,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妄言啊!”
说到这里,陈思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杜启明问道:“老杜,你接着说,还发现了什么?”
“现场侦查人员还在王大玲的裤子里发现了一张农商银行的存款凭证,日期是12月9号,金额是五万元,收款的账户是王大玲丈夫的银行卡号。”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起两支香烟,杜启明先是递给陈思江一支,然后把另外一支烟叼在嘴上,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经过调查,王大玲在郝建成家做保姆,月工资是3500元,五万元现金对她一个做保姆的人来讲不是个小数目。因此,我们带着疑问询查了王大玲的丈夫,据他的丈夫张天利讲,收到这五万元汇款之后他也很震惊,因为王大玲在外打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一下子汇这么多钱给他。同时,他还在收到钱后的当天接到了王大玲的一个电话,告诉他把这些钱放好,不要乱花,留着给儿子在市里买房子用。至于钱的来路,他也问过王大玲,但她不说。”
说完,杜启明抬头看看一直皱着眉头的陈思江,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陈思江站起身来,习惯性的倒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转开了圈子,一边转一边悄悄的嘟囔着:王大玲身上的奇石是怎么来的?五万元现金是谁给他的?一个50多岁的女人临死前遭到了性侵,谁干的?难道是杨万年吗…….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看杜启明:“老杜,咱们走,去找王大玲的丈夫张天利!”
听了陈思江的话,看着他着急忙慌的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的样子,杜启明先是一愣,然后跟着他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