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为民心想,那晚吃饭喝酒是在街道饭馆,在叶芝林单位不过是喝多了睡了一觉,怎么忽然成了“战斗过的地方”?但黄云非要那么说,自己也不反对。而且照这么说的话,那三个人岂不成了“战友”,自己是不是应该叫黄云一声“战友”?
当然刘为民只是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怕说出来让人感觉被占便宜。刘为民取出钱夹,抽出三百元递给黄云,“你去安排吧,我下班后过去。”
黄云有些惊讶,“领导,干嘛给这么多?花不了这么多。”
“还要买酒,你不是要喝好酒吗?”刘为民奇怪道。
“一张都花不了,我就拿一张。”黄云从刘为民手里抽了一张百元大钞,纤细的手指触到刘为民的手背,然后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回眸一笑,“那我先走了,你下班后早点过来。”
刘为民看着黄云的背影,脑海里又浮现出张晓洁的影子来。黄云有些地方与张晓洁有点像,比如她的微笑,还有她纤细的手指。 自己与张晓洁分开已经一年多了,为什么会想起她?难道是因为张晓洁的日记本?好像是,也好像不是。记忆中的有些东西,有时想抹去却抹不去,或者说内心深处不愿意抹去。
刘为民心里有些烦乱,不觉间伸手又要去翻张晓洁的日记本,却又听到了敲门声,有党政办同志进来请示工作。
临下班的时候,刘为民接了个电话,耽搁了好长时间,所以出门晚了半个多小时。刘为民来到农技站门口,农技站大门已经关了,侧小门虚掩着,刘为民推开小门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后面的小院子里,看见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桌子上摆着几道凉菜,听见院子侧面的房子里有声音。
刘为民走进侧面的房子,似乎是一个简易的灶房,叶芝林正在忙碌,却不见黄云。
“怎么你一个人?黄云呢?”刘为民问。
“黄云去买酒了,还没回来。”叶芝林解释道,“刘镇长,你外面坐着,我再炒两个热菜,做个热汤。要不,都是凉的,对胃不好。”
“没事,我帮你忙。”刘为民说着,走过去要帮忙。
“不用了,刘镇长,我一个人就行了。”叶芝林连忙说道。
“我闲着也没意思,帮着你干点活吧。”刘为民说道。
叶芝林见刘为民没有一点领导架子,也算是熟人了,于是指了指地上的电炉子,“那你用电炉子烧些水,一会烧汤用,我怕电壶里的热水不够用。”
刘为民挪挪电炉子,插上电源,又用平底小锅盛满水,放在电炉子上烧水。
叶芝林则打开煤气灶,开始炒菜。菜入锅,只听见“滋啦”一声响,随后又是铲子来回拨拉菜的声音。叶芝林随后又倒了些水,盖上锅盖,厨房的声音才小了些。
刘为民随口问道:“芝林,你家是什么地方的?”
叶芝林伸手理了理耳边头发,说道:“我家在市区。”
刘为民惊讶道:“你家在市区,怎么跑这么远上班?”
“我上的是市农校,能安排个工作就不错了,还敢有什么奢求?”叶芝林看了一眼刘为民,又解释道:“我父母都是工厂工人。”
“比我强多了,我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刘为民说道。
“我怎么能眼你比呢,你是领导。”叶芝林说道。
“都是戍边的人,别说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刘为民随口说道,因为赤泉镇有几个村庄已经与邻省接界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叶芝林内心的那点拘谨也渐渐散去,与刘为民说话更加随意了些。
“你多长时间回一次家?”刘为民问。
“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我这里也有亲戚,我表姨家就在前锋村,要不我也不会来赤泉镇,我当时也可以选择近一点的乡镇。”叶芝林答道。
刘为民点了点头,感觉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从叶芝林的话语里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叶芝林从市农校毕业能安排到乡镇工作,又能选择乡镇,说明也是有关系的人。但这已经属于个人的隐私,叶芝林不说,刘为民也不问,毕竟两人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芝林,你在农校学的什么课程,有果树栽培方面的知识吗?”刘为民想起自己要在赤泉镇发展农林经济,推广果树栽培,叶芝林既然是农校毕业的,应该是一个好帮手。
“在学校的时候学的课程多,有文化课也有专业课。果树栽培虽然也学过,但学艺不精。参加工作后又没有实际接触过,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叶芝林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刘为民摇头道:“也不能这样说,你毕竟学过这些。以后有机会,把那些书翻出来看看,说不定那天就能用得着。”
“赤泉镇又没有人种果树,我翻那些书有什么用?”叶芝林随口说道。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刘为民看着叶芝林说道。
叶芝林忽然明白过来,“刘镇长,你想在赤泉镇发展果树栽培?”
刘为民正要回答,就听见院子里黄云的声音,“芝林,人来了没有?”
“没有。”叶芝林开玩笑道。
“刘为民不够意思,还端起领导的架子了?我过去把他拽过来。”黄云说着完,把酒放在院子的桌子上,转身准备走。
“黄云,你进来帮个忙。”叶芝林叫住了黄云。
黄云走进了厨房,忽然看见刘为民与叶芝林都站在厨房内。黄云刚说了刘为民的坏话,闹了个红脸,叶芝林在一旁笑了起来。
“好你个叶芝林,明里暗里日弄我。”黄云说完,上前就要动手报复叶芝林。
叶芝林一躲,黄云没看脚下,被地上电线一拌,差点摔倒扑在烧水的锅上。
刘为民赶紧蹲身,伸左手稳住烧水锅,右手向后揽住了黄云。黄云没站稳,扑在了刘为民背上,双手抱住了刘为民。刘为民感觉身后被两团柔软挤压。
“怎么一进门就扑在刘镇长身上,天还没黑呢?”叶芝林调侃黄云。
黄云抱住刘为民没有放手,抬起头说道:“扑就扑了,早都一起睡过了。”
“你这张嘴还真是的,什么都敢说?就不怕找不下对像嫁不出去?”叶芝林道。
“我找不下,也不让你找。你找一个,我就拆散一个,我出去就说你和刘镇长睡过。”黄去放开了刘为民,站直身体后狠狠的说。
“我是怕你了,别胡说了,让别人听见,不得了。”叶芝林提醒道。
“我什么时候胡说了,刘镇长,我说的是不是真话?”黄云笑道。
刘为民微笑着说:“你说的是真话。”
叶芝林白了刘为民一眼,刘为民继续说道:“但是,有些实话不能说,说了会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我又没傻。”黄云冲刘为民调皮一笑。
“我看你已经傻了,不可救药了。”叶芝林摇头道。
“你才傻呢,我这叫率真,你那是闷骚。”黄云反驳道。
刘为民连忙打圆场,“这些话,坐在酒桌上说吧。”
“叶芝林,看我今天不灌醉你。”黄云叫嚣道。
叶芝林也不示弱,“你可别又喝吐了,今天我可不给你打扫卫生。”
黄云正要发怒,刘为民对黄云说道:“黄云,出去关上大门,咱们喝酒,别让人打搅。”
黄云嘴里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关大门。
一会儿,热菜上桌,凉菜揭去盖碗,刘为民打开白酒,问黄云:“芝林喝啤酒,没有买啤酒吗?”
黄云赌气道:“今天不喝啤酒,只喝白酒。”
刘为民看了一眼叶芝林,叶芝林面无表情的说:“白酒就白酒,我喝多了,大不了躺下睡觉。”
“那天的酒有问题,今天我绝对不会吐,真喝多了我就不回去了。反正芝林是一个人,我就全当给她做伴。”黄云说道。
“好,你们两个豪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刘为民笑道,“真没想到,我到赤泉镇,能交到你们两位美女朋友,真是缘分呀。”
“就是就是,我们三个有缘分,今天喝个一醉方休。”黄云笑道。
“你们喝好就行,我不会醉的。”刘为民说道。
“这样也好,不能都醉了,否则谁来善后?”叶芝林点头道。
“都醉了也无所谓,反正你这里也能睡下,挤挤也暖和。”黄云笑道。
叶芝林无奈的看了黄云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叶芝林这里没有那么多玻璃杯,找了三个喝水的茶杯,形状也不一样。黄云给三个茶杯倒满酒,刘为民主动挑了个最大的茶杯,叶芝林挑了个最小的。黄云鄙视了叶芝林一眼,却没说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院子凉风习习。对着一桌子酒菜,有两位美女相陪,刘为民感觉心情颇佳,上午被宁副县长刁难引发的郁闷之气也消失了。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刘为民夹了一口菜,端起酒杯说道。
碰完杯喝了酒,黄云说道:“领导,今天让你破费了。别的领导都公款吃喝,你却是自己掏钱请我们。”
刘为民笑道:“那是因为我比他们有钱。我来赤泉镇也想为当地干些事情,你们今后要多支持我。”
黄云开玩笑道:“这个没问题,不支持你支持谁?我们都一起睡过了。”
叶芝林白了黄云一眼,对刘为民说道:“你是想在新民镇发展果树栽培?”
“是的,我有这个想法,到赤泉镇后除了调研,还在考虑资金的问题。”刘为民对两位美女也不隐瞒,又把上午向宁副县长汇报时的情况透露了一些。说完又叮嘱道:“我在赤泉镇认识的人不多,你俩有什么消息及时给我说一声。像今天的事情,黄云提前告诉我县上可能过来检查,让我有所准备,算是帮了我大忙。”
叶芝林点点头,“这是当然的,即使你不说,我俩也会全力支持你。”
意思点到为止,刘为民转换话题,聊起赤泉镇的事情。三个人喝了些酒,交流起来没有丝毫拘谨。本来都是年轻人,除掉身份上的隔阂,可以做到无话不谈。
三个人正聊的热闹,忽然听见了敲门声。说是敲门,其实是在打门,手拍门板的响声很大。
这会了,会是谁呢?刘为民和黄云目光一齐看向叶芝林。
“我不知道是谁,我出去看看。”叶芝林站起身向大门口走去。
叶芝林来到门口中,问道:“谁呀?”
“我,柳治平。”门外人说道。
“啥事?”叶芝林问道,并没有开门。
“没啥事,就不能进来和你聊聊。”柳治平站在门口不走。
“我这里有人,你改天来吧。”叶芝林说道。
“谁呀?我认识吗?”柳治平缠着问。
“别问那么多了,今天不方便。你明天来吧。”叶芝林有些不耐烦。
“怎么?藏了男人,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柳治平有几分嫉妒。
叶芝林有些生气,没有开门,转身又回到了院了,对刘为民和黄去说道:“是党政办的柳治平,缠着不走。”
黄云笑道:“柳治平对你有意思,你不给人家机会。”
“这人脸皮厚,咱们吃饭,不理他。”叶芝林说道。
可是,柳治平仍然不死心,依然站在门外拍门,搅的三个人没办法吃饭。
“你就说今天刘镇长在这里,让他赶紧走,改天再来。”黄云随口说道。
“你又胡说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和刘镇长可就说不清了。”叶芝林虽然喝些酒,但头脑清醒。
“那就说刘镇长和我都在这里,让他走。”黄去又说道。
“你个没脑子,我就怕说不清楚。这样就更加说不清楚了,还把你搭了进来。”叶芝林气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