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官道,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眼见两匹白色良驹飞驰而过,而后疾驰的马队是来不及数清的铁甲骑士,全副武装杀气四溢,甚至那一件件长枪短剑之间还在滴落未干的血滴。
很明显,他们都是在追赶前面经过的两匹白马,杀气腾腾的样子也皆是冲着两个年岁不大的男子而去。
尽管现在这群铁架骑士被甩在身后,但是仅凭渐渐缩小的距离就可以预料,追赶上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还好上天肯庇佑两个年轻男子,穿过了一片荒芜的山岗,紧接着身旁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中身着紫衣的男子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官道,大喝一声:“秀儿!这边!”便一拉马缰绳向树林里面而去。
那个被叫做“秀儿”的黑衣男子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追兵,没多想便也一拉马缰绳跟在紫衣男子的身后进入了树林。
当然,两个人的行为没能避过身后紧追的铁甲骑士,他们也都紧随其后进入了树林,接下来本该宁静到只有鸟鸣的树林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夜色渐渐降临,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黑色马奔袭在小镇的街道上,身后已然没有了追兵,但是他却不敢做任何停留,尤其是明目张胆的在镇子上住店。
终于,穿过小镇不远处有一个荒芜的小院子,进入院子以后黑衣男子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但是鲜血却先他一步砸在了地面上,黑衣男子业已疼得跪在地上双手紧捂肋下,将牙齿咬得“吱吱”响,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已经流到了眼睛里面。
黑衣男子可谓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念走到了破旧的茅草屋门前,他伸手去推那破旧到挂了很多蛛网的木门,一阵孩童的笑声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话说,那笑声仿佛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瞬间就让黑衣男子有力气推开门走进了房间,不过他的伤还是太重了,只是走进来便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一只椅子上。
只是喘了两口气,黑衣男子便赶紧撕开了自己的衣服,把手伸向浸满鲜血的纱布,很显然这伤口绝对不是新的,明显就是未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谁都知道这种伤处理起来比新伤要更麻烦。
黑衣男子小心处理着自己的伤口,话说这样的伤善于闯祸的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叫庞秀,出生在江湖上一个也算名声显赫的行医世家,从小无忧无虑,就连自己的姻缘,都是在他六岁那年就定下来了。
那女子门楣乃是当年江湖上至尊家族之一的冷家,说起来这也是多年以前的既成事实,可至今为止庞秀却一次也未见过那个冷家大小姐,即便是当年这场婚事的最终决定他自己心里也是同意了。
当然这也和冷家在后来没落,渐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一定的关系,尽管庞家上上下下从未有一个人想过解除婚约,可毕竟冷家的这位大小姐在此前的大劫难中存活下来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所以庞秀的幸运在于那场灾难没有波及到远在武林是非之外的庞家,才能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还能带着自己的师兄祁棋四处闯祸,不过这些事情现在的庞秀却知之甚少。
庞秀终于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可惜也已经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气,再加上之前的失血过多,庞秀虽然也惦记祁棋的处境,但他很放心祁棋那一身本事,也就放心的躺在木板床上睡去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庞秀睁开眼睛看到明亮日光照进屋子的同时,也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叫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真麻烦!人要是不用吃饭该多好!”
也许是因为太懒,亦或者是身上的伤口实在太疼了,庞秀一点儿坐起身的想法都没有,就躺在床上伸手去拿自己随身背进来的黑色袋子,但是手刚触及到袋子的一脚,庞秀便“腾”的一生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错!庞秀想到了自己没有吃的,本来他和祁棋确实随身有很多干粮,但是都在那两匹白马身上,之前两个人为了逃离追兵在树林里面换马,庞秀只顾着拿药袋子却将粮食袋子忘记了。
“得!这回没死在风家人手里,倒是要饿死了!”庞秀自言自语一句后无奈的看了一眼药袋子,不禁又嘟囔了一句:“还好从小到大没把看家的本事给丢了,实在饿急了,吃药怕是也毒不死我吧?”
不过庞秀也只是这样说说而已,没被逼上绝路,谁又愿意真的给自己用药充饥,庞秀又不是个傻子,他当然会选择去就近的镇子上买一些儿吃食,只是还有风家的铁骑在追杀,庞秀要加倍小心罢了。
为此庞秀连马都没敢骑,但是走到镇子口的时候,远远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庞秀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这夜行衣甚是醒目,更何况上面还带有血渍,于是赶紧一个闪身躲到了隐蔽处。
左右看看,这里还算得上是安全,庞秀松了一口坐在地上,可是看着天上那刚刚有点儿偏西的太阳,心里就忍不住咒骂了一句道:“该死!你怎么还不下去!”
正在这时,好巧不巧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从庞秀身后的隐蔽处走出来,最诱人的是她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女孩儿长什么样子庞秀没注意,反正他的眼睛就一直被糕点吸引着。
也许是因为饿了太长时间,所以在小女孩儿从庞秀面前经过的时候,庞秀想都没想就直接从孩子手里抢过了糕点,狼吞虎咽的两口就吃了下去,那动作之快,等到小女孩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他嘴唇上的糕点渣滓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啊,遇见这种情况她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哭,而且还是声泪俱下的大哭,这下庞秀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其实,庞秀本想和小女孩儿道个歉,然后赔给她一些儿银两,让她自己再去买更多好吃的,毕竟庞秀本身也不是一个恶人,尽管闯祸,可老弱病残他从不欺负。
但话又说回来,这孩子这么小,庞秀现在的样子,怕是刚才不抢她东西与她说话都会吓到她,更何况是她已经哭了呢?想想现在这种情况,庞秀也非常害怕小女孩儿的哭声会引来镇子上的人围观,到时候自己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只可惜庞秀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片属于镇子之外的房屋早就与镇子里面的人分隔开来了,虽然看起来仅仅相隔了一条街道的距离,但多年来远离这一片区域已经成为了镇子上每一个人默默遵守的规则。
倘若庞秀知道了这些儿,他肯定不会有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做恶人的想法,选择站起身一走了之,当然也就不会有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个白衣少年迎面堵住的尴尬。
只见那白衣少年玉面清瘦,手持短剑,白色的发带随风飘在脑后,样子秀气但是目光凌厉,对着庞秀毫不客气道:“阁下看起来也算是一个汉子,要脸否?”
唉!庞秀现在是要多悲催就有多悲催,想想他也是庞家的嫡子,庞家的字号算不上是开遍天下,可算吧算吧也有数百家之多,怎么就沦落到和一个小女孩儿抢吃的?
现在还被人堵在这里迎头质问,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把庞家的老脸都丢个精光,所以他赶紧解释道:“这位公子,我实在是饿了,要不然我陪她一些儿银钱......”
“少说废话!你以为本公子的妹妹就那么好欺负呢?”白衣少年向前走了一步,打断庞秀的话道。
别看白衣少年年龄不大,而且身材瘦小,但庞秀能感觉得到她身手比自己差得不多,如果是平常应该不是自己对手,但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怕是要不了两个回合就得被她揍死了。
想想自己从风家都逃了出来,庞秀觉得不能因为这么狗血的事情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了,于是赶紧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大礼道:“公子,在下迫不得已才做了欺凌弱小之事,这就和公子,和舍妹道歉!”
庞秀觉得自己已经够真诚了,却不想那白衣公子完全不接受自己的歉意不说,还直接就动手了。
还好庞秀反应够快,他赶紧从腰间拉出软剑挡开这致命的一剑,然后向后退了数步倚着墙站好。
“有点儿功夫啊!本公子到小看你了!”白衣少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道。
但是他不知道,对于她不留余地的一剑庞秀是如何挡开的,他现在之所以倚在墙上,是因为他已经完全没有站立能力了,虽然表面上尽力掩饰痛苦,可肋下裂开的伤口,他都能感觉得到血水顺着大腿在向下流淌。
话说,要不是刚才吃了两口东西,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死在这人的剑下了,所以即便他已经看到了对面白衣少年越来越近的剑尖,可也确实没有力气还手了,甚至还忽然感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后便两眼一番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话说,白衣少年这一剑本是冲着庞秀喉咙去的,却不想剑尖离庞秀还有一尺多远,他竟然就一口鲜血吐出来,然后顺着墙面滑到地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