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远在八路军的日子总体算起来还是比较快乐的,除了一开始有些怕生之外,再没有半点的不满意。即便是生活条件有些艰苦,可是其中的乐趣却是极多。比如自己下地干农活,等到收获的时候,那种丰收的喜悦与满足。比如自己的马班长总是喜欢吹牛,操着一口河南话胡吹一气。往往这个时候大家总是喜欢起哄,总会有人故意说马班长在吹牛。
然后马班长便会因此而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其他人就会开心的大笑。其实大家也都知道马班长不过是想借此来逗大家开心,并不是说他就一点不知道大家逗弄他的意思。
正是因为身边有这样一群可爱的人,杨志远也渐渐地放开心扉,接受了这种新的生活。只不过这样的生活显然并不能持续多久,在经过将近二十天的休整之后,部队开拔前往赵家坳,将配合主力部队歼灭哪里盘踞的一个鬼子联队。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杀鬼子的缘故,所以当听见又可以杀鬼子之后,杨志远非但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露出极为兴奋的神情来。
不过这一次杨志远根本不用担心没地方施展自己的本事了,因为他们排被指定为尖刀排,负责最为艰巨的攻坚战。
由于这支鬼子联队在两侧的山上建立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所以部队想要从赵家坳过去的话必定会遭到敌人的攻击。而山体两侧的防御工事又可以彼此形成掎角之势,加之山势陡峭,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的进攻。所以在仔细研究之后,王团长和罗政委一律认为想要拿下赵家坳
,只能派出小股精锐部队进行强攻。
这种强攻几乎是送死,尤其是担任第一波攻击的尖刀班,几乎不会有人活下来。可即便是知道是去“送死”,战士们却依旧踊跃报名,不过最后这个艰险而又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杨志远所在的这个排。
出发之前,罗政委和王团长特意到杨志远所在的排去探望,给这些担任攻坚的战士们壮行。这些人不单是要负责第一个冲上去,而且还要负责将上山的道路给清理出来。一些大型的防御工事将由他们负责攻下并且守住,守不住的便直接炸毁,以给后面的战士们扫平障碍。
站在人群中的杨志远目光炯炯地看着罗政委和王团长,此时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觉得自己有浑身的力气用不完。只要能杀小鬼子,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而且杨志远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光荣,虽然自己很可能就此一去不复返,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牺牲可以保护其他同志们的性命,杨志远便觉得即便是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这种为别人牺牲自我的感觉挺好,因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随时为杨志远而牺牲自己。
容身在这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环境之中,杨志远的性格也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改变和升华。
罗政委端着酒水,行走在人群之中。当走到杨志远的身前时,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杨志远也会出现在尖刀班里。不过随后罗政委还是将手中的酒水放下,亲自替杨志远整理了一下衣角,口中不舍地叮嘱道。
“活着回来!”
原本气势汹汹的杨志远,听见这话顿时有些想要流眼泪的感觉,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罗政委对他们这些战士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呵护。
“不拿下山头,我们绝不回来!”
杨志远高声怒吼,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受到感染的其他战士们也是跟着怒吼起来。
“不拿下山头,我们绝不回来!”
“不拿下山头,我们绝不回来!”
...
当天夜里,杨志远所在的排便直接开赴了前线。由于是要担任攻坚,所以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三颗手榴弹,还有十几个人背着炸药包。这些炸药包将会是他们炸毁敌人碉堡的重要武器,只要能将这些炸药包成功引爆,威力足以炸毁一座碉堡。
杨志远和班里的其他几名战士被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马班长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油腻腻的肥大的衣服,腰里别着三颗手榴弹,手里则是端着汉阳造,一口的河南腔调很是惹耳。
“一会儿我先冲上去,你们跟在我后面,谁都不允许超过我!”
可是还不等马班长的话音完全落下,便听见张合反对着说道。
“不行,班长!这次必须俺先冲上去,上次战斗的时候你就答应俺了,说下次战斗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让我当第一个!”
有了张合的带头,其他战士顿时也不干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要第一个冲上去。被安排在本班队列最后面的杨志远看向山顶的目光坚定,不过眼角却是有些湿润起来。这次战斗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为了保护自己,其他老兵们故意将杨志远冷落在最后面。现在又要和马班长抢第一个冲上去的名额,或许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在这样一支正义的军队里面才会出现。
“班长,这次给我先上吧!我是新来的,应该我第一个上去!”
杨志远目光坚定地从队伍的最后面走了出来,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到了马班长的身旁。
“你个傻小子,你以为这是上去抢钱啊?这是上去送命嘞!”
马班长多想一巴掌把杨志远给拍死,不过在拍死之前,他对杨志远有的只有爱护之心。
整个班谁不知道杨志远的本事最大,会功夫,枪法还准,大家都觉得杨志远绝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不过话说回来谁不是从普通战士做起的呢,便是他们的团长王团长当初一当兵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的战士。
普通战士并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所谓一将难求,如杨志远这般有将才之人自是极难寻觅。所以平日里大家或多或少的都会对杨志远多加照顾一二,倒也不是说巴结杨志远,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杨志远能够成长起来。
这也是为了当杨志远出现在尖刀班的时候,罗政委会对他说“活着回来”的原因所在。事实上杨志远出现在尖刀班,罗政委和王团长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二人甚至为了此事还大吵了一架,罗政委主张将杨志远调离尖刀班,目的自然是为这支人民的部队保留一些火种。而王团长则是丝毫退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杨志远是他爹妈生的,难道别的战士就不是他爹妈生的吗?”
事实上到了最后杨志远依旧出现在了尖刀班,这便是最好的明证,这支人民的队伍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
“我知道是上去送命,可是我希望能够走在你们前面!如果我倒下了,你们要替我收尸!”
杨志远笑着说道,目光看向身后的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曾经的杨志远是一个为了报仇而不停杀鬼子的人,如今他是一个内心充满爱的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不该做些什么。那些人需要自己的守护,那些人需要自己用子弹去终结他的生命!
“瓜皮,老子死了还没人给我收尸呢,你小子赶紧给我滚回队伍的最后面,这里哪有你说话份!”
说话的是杨志远所在班的老张头,他总是喜欢叼着个旱烟,没事的时候砸吧几下,所以大家都叫他老烟枪。
“老烟枪,你婆姨还等着你回去暖被窝呢!”
杨志远将平日里总是被其他战士拿来开玩笑的话说了出来,可是这一次却是没有一个人发笑。一个个全都冷眼看着杨志远,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看着身后这些战友们,杨志远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暖暖的。不管这场战役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能够认识马班长,老烟枪,还有张麻子等人,此生足矣!
“我的功夫最好,跑得也是最快的!所以这个排头兵你们就别和我争了,一会儿你们听我的号令!”
杨志远一把将马班长背上的炸药包给抢了过来,然后当仁不让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哎...一会儿都挺志远的指挥,谁敢出乱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马班长知晓杨志远的态度已经无法改变,最终也只能任由他的性子来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趟生还的机会很少,所以大家才会争先恐后地想要第一个冲上去,将最后一丁点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别人。
此是在整个尖刀排之中,如杨志远所在班这般情况并不是少数。所有人都在拼命地为别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精神,八路军才会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师。
...
漫天的繁星注定要见证今夜的惨烈,明月注定要谱写今夜的奏歌,用鲜血和大无畏精神所谱写的战歌,必定会被历史所铭记。
“轰...”
一道冲天的炮击声骤然在这座山头上响起,杨志远知晓那是山脚下的部队在炮轰山顶,为他们的突破打掩护。
“冲啊!”
一念及此,杨志远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怒吼一声,率先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并且抬头向着敌人的阵营冲去。
随着杨志远的怒吼和行动,身后的其他八路军战士们也是纷纷怒吼着向前冲去。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伟大的目标,奋斗!哪怕是流血牺牲,我们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