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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一)

2020-01-04发布 2869字

江城是一座边疆小城,人口不足百万,地广人稀,经济落后,信息闭塞,虽然境内山高峰险,风景优美且民风淳朴,但在全国上万个个县级建制中,除去与这座小城有些关联的人之外,就像茫茫戈壁滩中的一粒石子,没有多少人知道并在意它的存在。

江城虽然普通且默默无闻,但说起这座小城的由来和历史,还是颇有些神秘色彩。

据传,在19世纪四十年代末期,一对来自中原的兄弟俩逃荒至此,见这个地方风景秀美,有山有水,便安营扎寨,在此住了下来。他们用山上的石头和木材建起了房屋,围绕着房子开垦了土地,并用随身带来的一公斤玉米籽种下了庄稼。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兄弟两个就在这个人烟罕至但没有战争的硝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像极了世外桃源的地方享受着寂寞却安逸的生活。

一年后的一天晚上,干了一天活儿的哥俩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到了半夜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哥俩大吃一惊坐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敢下床开门:来到这个地方一年多了,除了树林子里那些不知名的鸟儿、戈壁滩上到处挖洞的戈壁鼠以及满地乱爬的虫子之外,还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来过,更别说会敲门的人了。

兄弟两个坐在床上战战兢兢,但门外的敲门声却一声紧似一声。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哥哥壮着胆子下了床,点上煤油灯,手里拿着家里唯一的一把卷了刃的菜刀,哆嗦着手拉开了门栓。

就在开门的一刹那,两个黑色的人影连滚带爬的跌进了房子。兄弟两个大吃一惊,赶紧把两个人扶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两个人更是吓了一跳:两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相互搀扶着,瞪着两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赤身裸背、只穿着大裤衩的兄弟俩。

据后来了解,这两个女人是姊妹俩,随父母逃荒走到附近时,因为遇上了土匪与父母走散,慌乱之中,姊妹两个跑到了这里,看到了兄弟两个的房子和房子里微弱的灯光。饥寒交迫且极度慌张的两个人为了活命,冒险敲开了兄弟两个的房门。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冒险的一敲,让她们在身处险境、孤立无援的境遇中找到了一生的归宿。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若干年之后,她们和他们的故事会成为一段传奇,被后人传颂。

后面的故事就顺其自然了:两个亲兄弟成了“挑担”,一对亲姐妹成了妯娌,原来的一间房子变成了两间,三间,四间,这对郝姓兄弟的后代就像戈壁滩上的芨芨草[1] ,在这片贫瘠但充满温馨的土地上繁衍着。先是一个组,后是一个村,再后来就是一个乡,截止到解放军的部队进驻到这里,并给这里起了“边城”这个名字的时候,郝姓家族的人口已经达到了500人。

解放军进驻边城的那一年应该是19世纪的五十年代中期。随着全国的解放,边城,这个没有来过一个“鬼子”、没有听到过一声炮响的地方也名不副实的“解放”了。由于地处边境地区,这里便有了边防部队,有了军营和一大群穿着军装的兵。

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或许几千年来都没有人烟的地方开始变得“繁华”起来,郝姓家族的生活也随之翻开了新的篇章:人多了,环境变了,就连以往满大街的“中原口音”也开始被来自各地的方言所同化,变得“四不像”起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被老哥俩取名叫做“郝村”的村子有了一个全新且大气的有些夸张的名字:边城。

再后来,国家为了壮大边防力量,把几千名部队转业、复员军人拉到了边城,在这里落户安家。从此,边城的名字虽然没有改变,但性质却大有不同:边城再不属于地方政府,而是属于一个全新的机构:生产建设兵团,而边城则成了生产建设兵团下属的一个团,镇长成了团长,村长成了连长,几乎是一夜之间,因逃荒至此、连一个正式户口都没有的郝姓家族上千口子人一下子成了“不穿军装不拿枪”的“半拉子军人”。

不幸的是,就在那一年,作为“郝村”也就是边城的开山鼻祖的老哥俩在同一天仙逝,成了边城“原居民”家里供奉的老祖宗。

“郝村”改成了“边城”,几千名转业、复员军人的到来,也让这个连守边部队在内只有几千人的小地方人口猛增到近两万人。

人多了,街道宽了,遍布街头的小商店、小饭馆也让边城有了些“城”的意思,让边城的老百姓有了“城里人”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各种矛盾也让边城变得躁动不安起来,而躁动的主要原因则来源于两个字:女人。

原来,在几千名转业、复员军人奉命来到边城的时候,除了少部分带家属的干部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年龄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们没有对象,没有结婚,有的甚至在军营里这些年没有见到过女人。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并没有抑制他们雄性激素的分泌,更控制不了他们对女人的渴望。来到边城之后,没有了军队严格的纪律约束,面对满大街花花绿绿的女人,他们对异性的渴望更加强烈,行为也变得放荡不羁起来。随之,“谁家谁家女人跟谁谁谁有一腿”、“谁家的女儿和谁谁谁被捉奸在床”的传闻和事件让整个边城变得不再安分,各式各样的冲突和矛盾不但让郝姓家族人人自危,就是当地的领导也是应接不暇,头疼不已。

问题再大,国家也有办法解决。

再再后来,国家在全国发起了一个运动:全国支边。在政府的号召下,来自全国的一大批女知识青年响应祖国的号召来到边疆,分到边城,并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成了这些复转军人的老婆。

那个时候,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边城几乎天天爆竹声声,有些时候,每天结婚的人甚至达到了两位数。那些复转军人笑了,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老婆,从今以后再也不必为了“那种事”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边城郝姓家族的人也高兴了,因为他们不再会因为担心家里“出事”而不敢出门,不再会再为自己家女人的安全而担忧。

边城安定了,这种安定持续了几十年。在这座远离城市,远离喧嚣,与繁华毫不沾边的小城里,当兵的边防军人,因复员和专业复被改了性质的兵团人与素有以“原居民”自居的郝姓家族的所有人和谐相处,相安无事。他们不羡慕外面的世界那令人目眩的繁华,不嫌弃所生活的这片土地的贫瘠,悠然的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边城地理环境的“先天不足”和当地老百姓安于现状甚至有些不思进取的生活态度,注定了它与世隔绝、默默无闻的属性。因为它是边疆重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图上,“边城”的名字赫然在目。但是,在绝大部分国人甚至是边城所在的威宁省,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这个喏小的县城就像一坛陈年老酒,躲在一个鲜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的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突然有一天,边城“出名”了,就像当下特别流行的“网红”,在全国引起强烈震动。“边城”这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汉字纷纷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广播的头条,一群又一群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让平时井井有条、寂静的有些荒凉的街头变得人头攒动,就像人声嘈杂的集市。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过惯了安定日子的边城人目瞪口呆,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这种变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司空见惯、见了就烦的石头……

注[1]芨芨草:又名积机草、席萁草、棘棘草。主要生长于蒙古、俄罗斯和中国地区;在中国分布于西北、东北各省及内蒙古、山西、河北。生于海拔900-4500米的微碱性的草滩及砂土山坡上。该种植物在早春幼嫩时,为牲畜良好的饲料;其秆叶坚韧,长而光滑,为极有用之纤维植物,供造纸及人造丝,又可编织筐、草帘、扫帚等;叶浸水后,韧性极大,可做草绳;又可改良碱地,保护渠道及保持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