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草海,微风拂面。女孩戴着黑色边框眼镜,一身长裙坐在草丛里。男孩双手插在裤兜里,仰望天空。
张风翔:“沙沙,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
石田沙:“嗯”
“天空很美呢,啊翔最喜欢天空了。”
张风翔:“嗯,总有一天,我会飞上去。以作为你的眼睛的身份,看看这个世界。”
石田沙笑了,悄悄擦去眼角的泪。
石田沙:我叫石田沙,不知道的人会误认为,我的名字是日本人的名字。我姓石名田沙。因为父母一生务农,与田打交道。所以用建造房屋的沙子,与其相加就是我。
石爸,一身灰色中山装,木板一样的脸没有表情。脸上的褶皱里全是污渍。石妈,长发,一张与年龄不相衬的老脸,黄且油,不时扭曲这脸咳嗽。
石妈:“明天要开学了。”
石爸:“放心吧”。
说完走出黑且潮湿的屋子。在一家看上去较有钱的人家门口站了很久。主人出来后,点头哈腰了半天,主人不悦地进屋,出来后不愿地把一叠钱给了石爸。
石田沙:我本以为我上不了学,但九年义务的施行,让我有机会走进中学的大门,并且遇到了啊翔。
张风翔:父亲说我是属于风的孩子。不仅因为我是在家里破产时出生的,还以为我是第一个男孩。父亲一生的愿望里有一个,是亲手培养出一个天才。所以,我家有五个姐弟。父亲是一个不像农民,又不是完全商人的商人。
张爸四处奔波游说,但都无功。家里全由母亲一个人照料,张风翔,两个姐姐和很小的弟弟全都由母亲抚育。
石田沙:第一次见到啊翔,是初一下半学期。他转到我们班。我们学校一年级只有两个提高班,我们班就是其中一个。而知道啊翔这个人,是因为有人说他喜欢的人,是我的小学同学,兼好友……姚仙。
中午的教室里,只有坐在最后一桌,一直在睡觉的翔。
石田沙:就是这个人,喜欢姚仙吗?
石田沙从后门进教室,不小心撞到桌子。张风翔一脸黑线,如木偶一样,机械地抬头看着一身白色校服的石田沙。石田沙四处闪躲着眼神,推了推眼镜,假装镇定地,坐到张风翔前面的,正数第二桌。
“咚”一声,张风翔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石田沙:哈,姚仙怎么会喜欢这种懒虫?
张风翔:第一次被人威胁,让我第一次那么快记住一个女生的名字。石田沙?日本人?不会吧!
“想不想要姚仙的照片?”石田沙一脸坏意,“只要告诉我这道题怎么做,就可以得到姚仙的照片哦!”张风翔站在石田沙的桌子旁,看了一眼石田沙。从桌上堆积如山的书堆里拉出一个本子。
“石田沙?真难听。四眼瞎子。”
扔下书,离开。
石田沙拍桌而起,“张风翔,你不想活了吗?”四周同学拥上去,拉住发狂的石田沙。
不过,一切也算由此开始。
张风翔:不知为何,姚仙的影子,从分开之后就越来越模糊。对父亲如此安排的恨也越来越淡。还是说……有什么东西盖过了这些?
石田沙:不习惯睡午觉,中午就待在教室里。而啊翔那老是擦着地面,走路的脚步声,一次次出现。以至于,只要听脚步声,我就能在52个同学中分辩出他。
张风翔:不喜欢学习,却在这个学校,喜欢待在教室里。前面的四眼总是在学习,难道书里,真的有黄金屋和潘安?
球场上,阳光明媚,男孩们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边上少许的观众,不时叫好。
石田沙拿着小册子在草坪边,一边走路一边背书。海一个手滑没接住翔传来的球。球直飞向石田沙。
“啊~~”啊翔抓住了球,却把石田沙撞飞了出去。
石田沙狠狠抓了一把地上的草,站起来,吐了吐嘴里的土。去买东西回来的小英,赶紧冲上去,把掉在草丛中的眼镜递给石田沙。
石田沙:“你没长眼睛吗?”
张风翔:“长了,四眼。”
石田沙把手里的草扔向啊翔,转身走了。
小英回头给了啊翔一个鄙视的眼神。
海走过来,“那女的好强,竟然没哭。”
伟也跟了过来,“你们不知道吗?石田沙可是校队的哦。”
海:“骗人的吧,四眼也能打球?”
伟:“听说石田沙上场不戴眼镜。”
海:“哇,神!”
伟:“可是她很少打球,她家很贫困,所以她只在乎学习……”
啊翔一边听,一边看着手里的球。
学校成排的玉兰花开了。石田沙最喜欢躲在树上看书。
张风翔:“这花,很漂亮。”
石田沙移开眼神向下看。“嗯,这里能看得更清楚。”
石田沙摘下眼镜,抬起头,透过树叶中的缝隙仰望天空。
“这里,似乎能离天上的云近一点。”
张风翔愣了。
张风翔:这是我第一次,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心里有种无言的悲伤。
张风翔:“沙沙,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
石田沙大惊,怀里的书和眼镜掉了一地。
张风翔突然红着,慌忙补道:“哈哈……开玩笑呢……”
石田沙冷下脸。“是吗?一点也不好笑。”
石田沙拾起书,戴上眼镜离开。
石田沙:竟然有一瞬间被感动到了。哈你可真傻,那是成绩比你好,家境比你好太多的人呢。既然他可以忘掉姚仙,忘记你也是很容易的吧!男生没一个好东西。石田沙抱着书,走向教室。
张风翔:笨蛋!你到底在说什么!对她什么也不了解,有什么资格说那句话?真是笨到家了。到底我是喜欢上了她……还是想利用她再接近姚仙?这感觉……果然很讨厌。张风翔静静的,远远跟在后面。
石田沙:我不期待什么校园爱情,也不期待什么好吃好穿。只要活着就是幸福,只要活着,就什么都可以做。
张风翔:是按照父亲的安排,成为他的作品,还是,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这里真的会离天空近一点吗?我不知道她说的话对不对。
石田沙:初一很快就结束了。
张风翔:初二的到来,让我想到的不是初三的紧张。而是父亲又让我转学。
石田沙:日子像水一样,慢慢地在不知不觉中离开。
张风翔:如果飞翔需要时间的话,我就好好等待吧。
石田沙:“上学不用交学费了。”
石妈关上满是药瓶的枯木破抽屉,一大把各色药片扔进嘴里,狠狠灌下两大碗水。石田沙接过碗。
“生活费不也还多着吗?”
“我申请了补助,没事的。”
石妈摸了摸,石田沙的头。
“妹,照顾好妈妈。”
“我知道的。”
“爸,我上学去了。”
石爸头也不抬头,继续磨着镰刀。“嗯”应了声。
石田沙:车上的人,上了一拨又下了一拨。没有谁记得谁。但是穿过人海,我就能见到他。
石田沙:不需要太多,这样就好了。每天看到他睡觉,打球,依然仰望天空,依旧想振翅飞翔的努力……这样就够了。
张风翔: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学习。那么笨的她为什么那么努力,为什么不会脆弱,那怕是装一下也没有。这样坚强的她……我……可以吗……
石田沙:在《放生》大行其道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喜欢。
张风翔:《仙剑三》的完结,你到底偏爱了谁。也许对于听话孩子的我们来说,听说就好。可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石田沙:大姐,二姐很少打电话回来,偶尔打来,也只是叫我好好学习。我不明白,十几岁就出去闯荡的她们,有什么苦衷。但是,没有关爱的我自心底发誓,我绝不会让妹妹像我一样。
张风翔:又吵架了,父亲似乎越来越不喜欢我。是因为长大的我不听话,还是早已不指望我的父亲,把目光看向了弟弟。
下自习后,留下来学习的人很少。
快到十二点。
石田沙抱着书走在走廊上。张风翔不安地跟在后面。
石田沙:“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他们的传言。”石田沙转过头。
张风翔:“那个……那个……是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女朋友。那个……不行的话,我叫他们以后别……”
石田沙:“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张风翔大喜:“真的吗?”
石田沙:“嗯。”
张风翔: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赌那么危险的事。
石田沙:这算是他的一次试飞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第一次被别人告白时,可以华丽煽情点。可惜我们俩都没有那个天分。还好那夜的花很香很甜,足以迷惑我的心。
不知是谁说的,当我爱上一个人时,便给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青涩的爱情更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周末,车站,放学迟了,石田沙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家的车。
张风翔:“你哪里没车了吧。”
石田沙:“嗯。……那个……去你家吧!”
两个同时脸红。“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嗯”
石田沙:啊翔的家乡很美,盘山公路像蛇一样,缠绵着大山。
张风翔:谁也不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喜悦却夹杂着担心。父母会不会骂我?到头来,我还是挣不开枷锁吗?
石田沙:“我一点也不害怕哦。”
张风翔抬起头,看看石田沙。“在来之前,我已经早有觉悟了。放心吧,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吗,这就足够给力了,不是吗?”
张风翔:沙沙那时的眼神,是我见过最坚定的。那我只不是该振作了。
张妈:“啊翔,这是你的同学是吗?快进!”
张爸:“啊翔很少带朋友回来,以后常来玩。山儿,你要向哥哥学习,多带朋友来玩。”
石田沙:啊翔的父母,每句话都在强调“朋友”这个词语。
啊翔什么也没说。
安静地吃完饭,便各自分开。
书房里,张爸一脸严肃:“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张风翔:“上学不能交女朋友。”
“很好,出去吧。”
张风翔:这样的我,真是差劲透了,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敢承认……
石田沙:啊翔一句话也没说,是赞同他们了吗?
张风翔:沙沙会怎么想,会讨厌我吗?
石田沙:就算此刻,我们离得那么近,也一样不能拥有对方。
张风翔:就算此刻,我们同在一个屋檐,我还是一样,什么也给不了她。哪怕是对父母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办不到。
石田沙:这样的我们,到底算什么。
张风翔:这样的我们,到底算什么。
石田沙:那时的爱情,像嘴里的糖一样,说没就没了。
张风翔:长大的我们该走什么路?是对还是错,也许谁都不愿意去问。
石田沙:阴雨天的我,总能写出很多悲伤的文字。我不明白,是我悲伤了文字,还是文字悲伤了我。但是,他们老挂在嘴边的,仰望天空45度角,似乎还不足以,让我悲伤逆流成河。
张风翔:也许,在同一个世界,不去关切问候,会让时间治好很多伤口。但今宵酒醒何处?雨打窗外,听笙竹,几人悲伤,愁几处?
石田沙:没有另一双眼睛的日子,有些冷淡。不想上街,当然怕被撞死。
张风翔:她的影子,一直在对面的教室出现,明明只有十几步之远。可,在我们之间,似乎,这一辈子都跨越不了。
石田沙:高中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张风翔:上学真的能改变命运吗?在这个无言的国家社会里,我们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石田沙:我的中学老师说过,当你学一样东西时,觉得不快乐了,那么这条路已经到尽头了。
张风翔:有些人,你越想拥有,就越无法触及。我接受不了其他人的心意,就如同其他也触及不到我一样。除了彼此伤害,然后醒悟。别无他法。
石田沙:他的身边有很多人,我总想,同样也算优秀的我,为什么谁也没有。也许像刺猬一样的我,比木头一般的他更可怕吧!
医院
石妈:“最近好像更严重了。”
石田沙:“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张爸:“你有时间的话,去医院陪陪你妈吧。”
张风翔:“嗯。”
张风翔:对弟弟也失望的爸爸,让妈妈生下了另一个弟弟。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可是,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哪怕是抓住一个人的手,让她别走,别离开我。
石田沙:没想到,再一次说话,竟然是医院。
张风翔:那时的沙沙,看上去瘦了很多。
石田沙:“最近还好吗?”
张风翔:“不好。”
石田沙:“哦,我也不是很好。快到尽头了呢。”
张风翔咬着牙,突然抓住石田沙的肩膀,低头看着石田沙苍白的脸。
“什么叫不是很好?什么叫快到尽头了?你怎么那么自私!你知道我这两年过得有多痛苦吗?每天看着你忧伤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求你了,哭一下行吗?说你需要帮助,需要关心行吗?……”
石田沙冷木着脸,“不行。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走下去。”
打开张风翔的手离开。
张风翔,惊讶,大吼:“石田沙!四眼瞎子!你看不到我吗?只要你呼喊,我随时都会赶过来!”
石田沙站住,回头,一脸泪水。
“那,那时,你为什么没回来,没说一句话?一个连自己女朋友,都不敢承认的人,你觉得我能指望什么!如果你不敢飞翔的话,那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飞吧!那怕是孤鸣而死。”
张风翔跑上去抱住石田沙。
张风翔:“如果,有一天,我能独自飞翔了,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想,我想做你的眼睛,一辈子陪着你。”
石田沙:“如果我等不到那天呢?如果……”
张风翔:“相信我,相信我们自己,我会让你幸福的……”
石田沙:明明知道,那时什么都来不及了,但却依然舍不得那缥缈的希望,那叫相信的微弱希望。
张风翔:如果知道后来的一切。我希望那时,她没有回应我的拥抱。就如同相对论一样,越是相信就越是痛苦。可惜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
石田沙:世界上有不同的线,不同的面。有的相交,却最终依然走不到,同一个终点。
张风翔:有的鸟,飞翔于天空,却失去了地面的归宿;有的鸟,安栖于地面,就永远失去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