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去给你搞个轮椅来推着走怎么样？”余快皱着眉问道。

“老娘现在至少缺了一半的血量，腿发软，眼发花，看着你都已经长出了三个脑袋了，不然你以为我想这么丢人啊！”南过说道。

余快放下刀鞘，南过踉跄着落地站稳，然后他整理着领口向前走去，还大咧咧的回头对余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老坛不是很着急吗！”

余快站在原地，用刀鞘敲打了两下肩膀，啼笑皆非的问了一句：“你的锤子不要了？”

脚步虚浮的南过差点摔出一个趔趄，然后黑着脸赶回擂台上去取那把锤子，当他折返回来的时候，余快已经走出了老远，他也只好吸了吸鼻子，一溜小碎步的追上去。

余快瞥了一眼气喘吁吁赶上来的南过，啧啧嘴说道：“南老板，你怎么就不知道节省些战斗力呢，如果不是老胡搅局的话，下一场对擂你还打算怎么抗？”

南过晃着肩上的精铁巨锤，板着脸说：“其实我原本也是有准备的，只要吃一颗药就能满血复活，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我被那小矮子轮大米的时候，我的药被打碎了，和所有吃的混在了一起。”

余快边走边斜眉歪眼的看着他，说道：“真没想到，你上台打比赛居然还提前准备了兴奋剂，丢人那，你还有没有一点体育精神了。”

南过甩了一把鼻涕，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淡定的说道：“不是兴奋剂，只是疗伤的特效药而已，吃下去之后，只能治好身体上的伤势，并不能让人变得兴奋！”

这句话刚刚说完，发根倒竖着的王小流飞奔过来，疯狂的嗷嗷乱喊乱叫着从两人前方飞一般的呼啸而过。

南过抓抓脸颊，翘起嘴唇又说道：“就算带了点兴奋剂成分又怎么了，十几号人轮番上台跟我刚正面，这本身就已经不能算是体育比赛了好吧！”

余快看了看健步如飞的王小流，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胡茬，对南过问道：“刚刚那个人是你的对子？”

“小章王小流，被肥猪安排进狗场来拖我后腿的，原来住我隔壁，我不是还曾经带他去见过你的吗？”南过说道。

“那时候看着可没现在精神！”余快笑着说道。

“怪我做事欠考虑，下手太狠了，一把将他扔上天，然后又用那条大鱼接住他，老王就这么被吓神经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好过来。”南过说道。

余快顿了顿，颇有深意的看了南过一眼，说道：“普通人如果被直接扔上几百上千米的高空，不论是胆大的还是胆小的，都会因为气压的改变和呼吸不畅而陷入晕厥，你真以为，你的那个对子是受了惊吓之后才变疯的？”

“不然呢？”南过揉着泛肿的鼻子反问道，因为脸上没了半丝血色，所以他的鼻子也不如当初那么红了。

“谁知道了，或许是早饭吃错东西了吧！”余快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

南过猛然间陷入了思考当中，王小流之前一直都被肥猪藏着，难保就不会在日常饮食当中动些手脚，让王小流在今天发疯。这个猜测有可能发生，但在道理上似乎又有些说不通，不论王小流疯不疯，都是可以拖自己后腿的累赘，完全没必要搞得如此处心积虑，就算是想让王小流陷入疯狂之后冷不防的捅自己一刀，可王小流的战斗能力弱得可怜，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没有机会得逞，所以说，肥猪在他身上动过手脚的可能性并不算大。

如果假定王小流是因为吃过能够让人陷入疯狂的药物才变成眼下的样子，那么，动手下毒的人又是谁呢？

余快跟南过这时候已经走出了演武场的大门，余快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与南过闲聊着，南过只是嗯嗯啊啊的瞎答应，两个人的行进速度不快不慢，出了大门复行几十步路之后，就能看见卑塔，与卑塔后面的脂粉楼了。

看着脂粉楼，南过的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常静偷偷送给自己那颗连城蕨的种子，然后又想起了那一口袋的糊糊，王小流大概就是吃了混杂着许多东西的那些糊糊之后才出了问题，糊糊里面有剩饭剩菜，有龙骨粉，有炼制的连城蕨种子，还有两颗与高雪棠初次碰面时从他手中得来的两颗蔁榔药，据说那是万金难求的保命奇药，但应该也只是马六的吹嘘之词而已。

由此看来，那疯药并非针对的是王小流，而是南过自己才对。

剩饭剩菜应该是没问题的，吉力古鲁送来的外卖快餐，自己吃了好多天，余快也跟着吃过，若是有问题的话，即使自己察觉不到，余快也一定会发现。龙骨粉是刘莲好久之前托羊角髻送给自己的，南过一直在用，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才对。剩下的，就是常静的连城蕨种子，与高雪棠的蔁榔药了，这两个人之间，谁能因此获益便是谁的嫌疑最大，那么，自己疯了，谁又能因此得到好处呢，这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这份心机也太深沉了，仔细回溯一番当天的记忆，南过居然丝毫也察觉不到半点违和之处，就是那自然而然，叫人兴不起半点怀疑的温润气质，与那份宁静致远的超然与洒脱，才格外的让人感到后背生寒。

余快领着南过转悠了半天，终于在西门大街上寻到了背坛胡人。

眼神迷乱的南过突然神色豁达的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起码说明那个人，是真正打心里喜欢着她的，所以才容不得她与另一个人产生太深的纠葛。这样，也好！”

“脑残，你嘀咕什么呢？”

“没事，只是想明白了一些旁不相干的东西。”

“现在可是要命的时候了，你能不能将你那单线程的脑子重启一下，把没必要的其他程序统统关掉！”

“我试试看！”

背坛胡人负着双手，一步步朝两人这边走过来，彼此双方间隔着几十步远，胡人就像游荡在自家后花园中一般闲庭信步。

“南老板，虽然会被老胡看穿，但我还是的嘱咐你两句，咱们的战术是边打边逃，一开始他为了这场游戏能玩得尽兴，应该不会刻意的去针对你，所以你跟我之间也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离得近了，我开大时容易施展不开，离得远了，你出危险时我援手不及，你要做的就是不停的跑，最好以不同的路线跑遍整个狗场才好。”

“这话听着耳熟，好像刚刚与新一和柯南对局之前，我跟王小流就是这么交代的来着！”

胡人在悠然漫步间，已经来到了两人十步之外，余快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南过认真端详着胡人的脸，已经胡人缠头白帽上坠着的那颗鸡蛋大小的宝石，而在南过的魔法感知领域当中，那个胡人则是完全消失了具体的形态，看上去那就是一团深邃的黑暗，无可捉摸，难以揣度，带着能够玷染一切的莫测力量。

当胡人走进两人的十步之内时，胡人的脸色突然僵硬起来，他猝然停下脚步，以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在余快和南过之间反复打量，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也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老坛这是什么毛病？”南过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嘴唇保持着不动的状态向余快问道。

“这是高手的表现，高手一般都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余快面色肃穆，也同样压低着声音回答道。

“那他会不会突然一蹦三尺高然后飞起来咬人啊！”南过小声问道。

“你说呢？”余快反问道。

“正常人干不出来的事情，像他这种高手可就说不准了！”南过说道。

胡人的脸色逐渐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有些暴躁不安，又有些惶惑狐疑的看了两人半晌，之后猛的闭起双眼摇了摇头，似乎一下子就甩去了心中所有烦恼一般，继续轻松的迈开脚步向两人身边走进。

“驴老师，你说老坛这一惊一乍的德行，是不是为了迷惑我们而故意装出来的！”南过压低声音问道。

“就像我说的，偶像包袱害死人。但是吧，身为一个高手，也不能丝毫都不顾及自身的个人形象，你说对吧。”余快说道。

当胡人行走到了距离两人仅剩五步远的时候，他的脸色忽然再度变得僵硬起来，而且，双腿还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两只手的掌心摊开，手背贴在额头上，然后，他就那样十分恭敬的向两人叩拜了下去，头与手贴在地面上，屁股撅起老高，姿态恭顺得就像一个地方小吏在觐见当朝天子一般。

看着叩拜下去就再也没有起身的胡人，余快跟南过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驴老师，咱们要不要给点钱意思意思？”南过将声音压低到了极限说道。

“像老胡这样的高手，给少了不合适，给多了又心疼，还是别给了吧，就假装没看见，谁也不伤面子！”余快说道。

这时候，胡人大概是在挣扎着起身，可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却似乎强硬的压着他的脖子，让他丝毫也抬不起头来，就只能保持着恭敬叩拜的姿态反抗不得。

看着眼前这一幕诡异的场景，南过跟余快两人的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会不会是他们民族特有的风俗啊！”南过抹了把脸说道，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刻意压得那么低了。

“碰见自己要杀的人先磕一个，你见过这么客气的风俗吗？”余快也抹了抹额头说道。

“这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保就真有这么客气的礼节呢，不瞒你说，老坛要真是跟咱们见面之后二话不说就蹦起来咬人，我还真不觉得有多害怕，可是像这样没头没脑走过来就给人跪下，我这心里反倒开始发毛了。”南过说道。

“有人给你磕头你怕个球啊！”余快也是一脸的心里没底。

“这可不像是磕头那么简单，你瞧见了没，老坛那屁股翘得多高啊！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高手风范！”南过说道。

“可能是痔疮犯了！”余快说道。

“你不觉得，他这个招式有点像蛤蟆功吗？”南过说道。

“那也只是个犯了痔疮的蛤蟆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余快说道。

说到这里，两人互视一眼，然后同时哈哈哈的仰头大笑起来。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在几人的附近爆发开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将近丈许宽的巨大拳印，拳印陷入地下足足五尺深，余快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里就拖着南过的衣领在原地消失，然后在距离胡人二十步开外的街面上现身。

南过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紧接着，他一边揉眼一边向外吐着自己满嘴的沙土。

“呸，呸，这都是什么呀！呸！”南过擦着嘴角抱怨道。

“那是时空的尘埃。”余快紧盯着仍然跪在地上的胡人，然后将自己手心当中的一小撮尘埃洒在了南过肩膀上，“有机会的话，以后教你一招脚底抹油的魔法。希望有那个机会吧！”

这时候，胡人身侧再次爆发出了与刚刚完全相同的巨响声，然后在胡人身体的另一侧，也同样出现了那种无比硕大的拳印。两个深深的巨大拳头印一左一右，如同蝶翼般工整对称。

余快南过两人不再说话，全都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那背坛胡人的身上。

紧接着，胡人身边又是轰隆隆一声巨响，第三个巨大的拳印应声出现，再然后，又是轰隆轰隆的几声连续爆响，胡人身体的两旁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出现了六个拳印，那六个巨大的拳头印记两两合为一组，左右对称，每一组之间的大小与外观形状都有些明显的不同之处，六个拳印以胡人的身体为中心，刚好组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圆形。

“驴老师，听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长着六条腿？”南过伏低身子小声的问道。

“山海经里写的混沌，不光长着六条腿，还有四只翅膀，没有脸，两头都是屁股！”余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