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厉鬼劈下来的长刀却并不是因为能够无视魔法盾的防御才所向无敌,而是因为那口长刀碰触到了护盾的部分就会迅速消散成一缕青烟,这就让厉鬼挥刀的动作看上去毫无阻滞,俨然直接劈透了魔法护盾一般。
当南过想通了这其中前因后果的时候,监差打扮的那只厉鬼也随着消散开来的长刀一通化作了阵阵青烟。
这应该也是言箴鬼刀的施术效果,实际上能够给人带来的伤害并没有多少,但南过却成功的被鬼刀欺骗,主动将王小流从自己身边弹了出去。
暗骂一声自己真蠢,南过立即爬起身来朝着王小流那边赶去。此时此刻的王小流正在被真正的姚亮举刀追砍,本来姚亮要杀王小流这样身体孱弱的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王小流贸然被南过弹出了言箴陨坠的影响范围之后,只觉得手软脚软头晕目眩,才挣扎着爬起身来,却又脚下踩空,身体翻滚着栽进了鬼刀第一次攻击所劈出来的大坑里。姚亮持着长刀,只用两三步就追到了坑底,却不料王小流的身体一骨碌,就翻进了那柄撑开的铁伞底下,姚亮未及多想,准备连伞带人一起劈成两半,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刺耳切磨声,伞盖上崩起无数火星却丝毫未损,反过来在看姚亮的制式佩刀,小半截刀身竟然都已经卷了刃,直到这时姚亮才想起来,肥猪事前曾叮嘱过他这柄铁伞十分坚韧,或许会成为阻碍,却不想这话果真应验了。
当姚亮探手揭开那柄铁伞的时候,南过已经奔跑着冲了过来,他在跑动中挥手朝姚亮身上放出了几个风镰术与火弹术,锋锐的元素利刃与剧烈燃烧的火团便势不可挡的覆盖了上去。
“御像——风坚!”
郭敬光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一道风墙便应念而生,只一瞬间就横亘在了姚亮的身前,宛如一座牢不可撼的坚固城墙般,南过放出的风镰与火弹,无一例外的全都撞碎在了那道风墙上。
严格意义上说,这一道风墙也是由风元素凝聚而成,同样会被南过烂熟于心的风之咒文同化,在先前的几场对擂中,南过就是凭借着对四大元素的强大掌控力,轻松无比的抢夺去了那些个术士对元素的控制权,就比如说那个可以遁地的岩土术师,他对土元素的掌控力就不算多么强悍,遇到南过之后,被他自己操控的土元素便纷纷倒戈,直接将他溺毙在了土层之下,再比如说洪芝珠释放出的风墙,那对南过来说简直就形同虚设一样。
可是眼前这道风墙当中的风元素排布紧凑结构坚实,仿似已经完全定了型的器物,根本无法响应南过风之咒文的召唤。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南过不得不承认,那个郭敬光比他之前碰上的对手要强出太多,南过对奇异术士之间的等级差异没有太深入的概念,对魔法师每个称号的等阶高低也没什么具体了解,在实力等级上,他唯一可以拿出来作为计量单位的东西就只有余快,在南过的认知里,卑塔内的一些重工魔法阵相当于五个余快,背坛胡人的实力相当于两个余快,南过自己的实力在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二个余快之间上下浮动,而这个言箴术士郭敬光,实力差不多已经接近半个余快了,这力量很强大,强大到有些令人沮丧,南过开始意识到自己根本赢不了这局对擂,哪怕将实力与自己相近的姚亮忽略不计,擂台边上可还站着个实力相当于十分之六甚至十分之七个余快的肥猪呢。
纷繁杂乱的思绪充斥着头脑,但南过却也并未停止奔跑,因为风墙将自己阻隔在这边,却将姚亮与王小流隔在了一起,眼下这个时候,姚亮已经揭开了铁伞,正将卷刃的佩刀捅向王小流的后背心,而王小流却畏畏缩缩的只知道将身体蜷做一团。
南过跑上来,像头发狂的公牛一样,用肩膀推山倒海般撞在那道风墙上,整面风墙轰隆一声被撼动了一点点幅度,然后继续固若金汤的屹立在他与姚亮之间。姚亮的刀还是捅了下去,但奇怪的是,蜷缩着手脚的王小流明明浑身上下都一动不动,但身体却诡异的开始向一边滑行,而且那滑行的速度还快得惊人,姚亮的佩刀本来是对准他的后背心刺下去的,然而落刀的时候,佩刀却刺在了王小流的屁股上。
虽然姚亮的刀锋已经卷刃,可是王小流的屁股还是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汩汩流淌起来,不过这对王小流身体的滑行却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像个搬家的土豆一样,磕磕绊绊的在坑中越滑越远,而他屁股上那道伤口中流淌出来的血迹,俨然已经成了记录他行进轨迹的一支画笔。
南过的双手与额头都抵在风墙上,就像个无计可施的疯子。
姚亮提起佩刀,朝身体蜷缩成一团却仍在跑路的王小流追了上去,直至赶到近前他才终于发现了王小流的身体为什么在滑行,除了地面上已经活化的一层土元素,还有许多细小的藤蔓在不断生长,以令人咂舌的速度托举着王小流的身体不断向前。
郭敬光的言箴风坚不但阻隔着南过的身体无法通过,同时也阻断了南过的魔法力量,让他不能驱使风墙另一边的种种元素力量去救助王小流,不过就眼下的现实情况来看,言箴风坚的阻断效果并不如预料当中的那样绝对。
尽管如此,姚亮要杀掉王小流还是太容易了,虽然他的言箴术绝现在正被师兄郭敬光借调,可是王小流挣扎反抗的力气真的比一只鸡也强不了更多。
这时候只听得喀嚓一声突兀的碎响,被南过用左手按住的那片风墙居然碎裂开了一小部分,一阵阵阴冷彻骨的寒风从他的指尖吹过,就像一群贪玩的孩子在长辈身边相互追逐嬉戏。
姚亮眼见这幕场景,便一个箭步俯冲向前,抬脚踩住滑行当中的王小流之后想也不想提刀便刺,只不过佩刀下落的中途却直接被一道突袭而过的风镰击飞了出去。姚亮有些焦急起来,没了兵器,他便扎开大手去掐王小流的脖子,再不济他也是个步入后期初境的言箴术士,身体上有自主周游往复的真元护持,也不怕南过施展西洋术法向自己发起进攻。
但是当姚亮的双手即将碰到王小流脖子的前一刻,一团开着红色小花的藤蔓开始从王小流身下绝地疯长,不及眨眼的一个瞬间,藤蔓就缠绕到了姚亮的双手上,活蛇一般的根根藤蔓继续朝手臂上蔓延,姚亮却不退反进,他没有急于挣脱藤蔓的束缚,而是牟足力气一把掐住了王小流的脖子,只等他稍一发力,这场对擂也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可惜他低估的红花藤蔓的力量,几十根细小的枝条缠紧了他的所有手指,健壮的老藤犹如犁地的水牛一般,一旦持住力气,便再也不会松懈半分,姚亮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藤条将自己已经闭合起来的双手又硬生生拉扯得左右分开。
“小章,你忘了我刚刚对你嘱咐过的话了吗?”南过一边将风墙砸开更大的裂纹,一边扯着嗓子对王小流喊道。
王小流听到这声大喊,终于从畏缩与恐惧当中醒过神来,他先是看了眼身边目疵欲裂的姚亮,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然后才两眼怔忪的对南过问道:“你说的是哪句话?”
此时更多的藤蔓已经缠绕住了姚亮的双脚与身躯,正一点点的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手脚同时受制,藤蔓之间巨大的力量使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拿上你的伞快跑啊,还用我教你吗?”南过高声对王小流喊道。
王小流摸了一把自己屁股上的血水,便哀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是南过既然有了吩咐,他也只好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在不远外的铁伞便开始没头苍蝇般的乱跑。
“你大爷的,你倒是朝老娘这边跑啊!”看着一瘸一拐跑向郭敬光那边的王小流,南过欲哭无泪的大声吼道,原本南过只以为这局对擂他是以一敌三,现在看来,他竟然是在以一敌四。
几乎将整个擂台分隔成两半的风墙出现破损,排布紧凑的风元素出现松动,终于能让南过在其中搀上一把沙子,元素调度再加上强烈的外力干扰,风墙上便出现了能够容人通过的裂隙。
就在南过将身体附着了充沛的风元素,全速冲向王小流的半途中,一支神出鬼没的寒铁长枪直接戳碎了他的魔法盾,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长枪由头至尾便从他的面前横掠而过,然后犹如打雷一般在姚亮脚下的藤蔓根基处炸裂开来。
肥猪出手了,南过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流血,但情势紧急,他被迫稍一停滞,却也要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全速奔跑,就在他即将触摸到王小流肩膀的前一刻,却听到了郭敬光字字清晰的一句言箴吟诵。
“无常冥王像——陨坠!”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脱口瞬间,王小流周身方圆三尺的空间之内,所有事物的重量都翻了几十倍,南过只觉得自己陷入言箴术范围的那只手,像是被铐上了千斤重的枷锁一般沉重的难以想象,那只手在拉扯着他的身体坠向地面,坠入地底。而王小流的身体则是直接就被压弯了腰,他以一种扭曲可怕的姿势贴服在粉碎破裂的地面上,手脚身躯上的骨骼寸寸崩裂,就连头颅都开始下凹。
南过大吼一声,未作任何停留的一脚踏入言箴陨坠当中,即使是他的体魄,在几十倍的重力叠加之下,也在瞬间就出现了难以承受的损伤,浑身上下的骨头也不知出现了多少裂纹,手臂与脸颊上的皮肤被重力撕扯得开绽,南过俯下身,用双手抓住王小流的两臂,准备拼尽力气将人拖出这片可怕的区域,但当他稍稍发力的一刻,伴随着关节滑脱的声音,王小流的两条胳膊竟然直接被他抻长了一截,可身体却仍是落地生根般的纹丝不动。
看着在言箴术法之下苦苦挣扎的两人,郭敬光本打算再加把力,直接将他们碾成齑粉,因为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无常冥王像的准备周期过于漫长,而且没有任何实质的拘禁作用,现在南过因为带不走王小流,只能任由郭敬光一再增加言箴陨坠的威力而无法反抗,这种时机简直是千载难逢。
但就在郭敬光准备变换手决的时候,却瞥见不远之外的肥猪面色郑重的对他摇了摇头,这才想到肥猪需要南过的身体,如若被自己只为贪图一时快意而全力碾压,或许就会坏了大事,于是他的手决便按捺不动,只维持着目前的威力程度,再不做任何增减。
南过身体上皮肤开裂的部位越来越多,眼睛里也被压迫得血红一片,他无奈放开王小流的两只手臂,身体强度不同,若是一味蛮干,只能把王小流这个人活活撕成两半。南过看了一眼身旁那柄被压扁了的铁伞,灵光一闪,立刻开始大范围调集身周的土元素,在王小流的身体下方凝聚成一块粗糙的石板,由于重力环境的不同,土元素的凝聚变得格外吃力,只不过眼下情势危急分秒必争,南过只好以数倍于平常的魔法力量来进行操控。
搭载着王小流的石板终于成型,南过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石板上踹了一脚,王小流的身体终于躺在那块石板上顺利的滑了出去。只不过,在滑出言箴陨坠作用范围的下一刻,那块石板砰的一下段成两截,而王小流的身体就像个糟烂的陈年水囊一般,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向外飚射着血水,五官七窍当中更是以一种崩漏之势喷涌着鲜血,除此之外,他胸腔里的半片肺叶,也在离开超重力环境范围后的第一时间里爆炸了,肋骨尽数断折的胸廓处,已经十分明显的塌陷下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