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快将两条腿放在桌面上,仰起身子枕着自己的胳膊,淡定若素的看着擂台方向。
“台上的那个孩子,是你为我处心积虑设计的陷阱吧,不论是我杀了他,还是对他放任不管,你都会有相应的安排,杰克,你真不是东西!”胡人玩味的笑了起来,然后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这一生当中,有没有至少一个能让你诚心以待的人呢?总该有的吧!”
“人不都是这样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有什么资格再去照顾别人。”余快摸出雪茄,悠闲的剪断茄帽之后放进了嘴里,但又不急着擦着火柴来点燃。
“等台上那个孩子打完了下一局,我就要动手杀掉你了!”胡人十分突兀的如此宣布道,他和余快上一句话还在谈人生谈人性,就像两个历尽沧桑的故人在交谈一样,可下一句却以同样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令人啧舌的话来。
余快自己也是吃惊不小,嘴里的雪茄滚落到了身上也没去管,他目光惊异的转头看着胡人,万分不解的摊开双手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惊扰到那边那群有钱人?”
“那些人你不能动,否则杀了你之后,我还会杀掉你的女人,杀掉脂粉楼的小女孩,或许还会漂洋过海潜入西伯,将你的人头展示给每一个与你有关的人看。”
“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就算你把我的尸体做成香肠喂给野狗吃,那一切又与活着的我有何干?我死了,这世界上的人和事再也与我无关,所以我干嘛要为他们考虑?”
“杰克,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呢。别忘了,你是圣光明教会的人,入教时可是滴血宣誓过的,难道你就真不怕死了以后被你们教廷的人囚禁灵魂吗?”
“活着的我没必要为死了的我考虑任何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老胡,你知道得还真不少啊,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杰克,你以为这半年的时间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准备吗?”
“那你又准备了些什么呢?”
“我只做了一件事,打听!”
“打听谁,我吗?这可真让我受宠若惊了!”
“当然是你,要知道,我现在的东家不但是皇亲贵胄,而且还是厉国境内唯一把持着走私渠道的人,所以我的手头很充裕,只要有钱,想获取怎样的信息都不是难事,只不过,东西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哪怕是顺风行船都需要八九个月才能抵达,但是这就体现出有钱的好处了,我不计工本,用最好的信鸽,最快的驿马,最高效的渡洋法师,所以我的请求发送到西伯只用了两个月时间,有一个月的时间撒开人手去搜罗你的一切信息,然后再用两个月时间将调查结果传回来,看看,这一来一往连六个月都没到。”
“那么,你都调查到了一些什么呢?”
“我收到的信息一共分出了三个档次,有据可查的、铁证如山的、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反驳的事件算第一类,纯粹的坊间传言、虚构杜撰、让人难辨真伪的事件算第二类,根据一些事情表象而产生出来的合理推测与大胆假设所得出来的种种结论,算第三类。”
“愿闻其详!”
“你是个炼金系的高级魔法师,是西伯圣光明教会设立在中央行省的宗教裁判所里的第一执事,为教会东征西讨,手腕铁血,短短两年效力,死在你手上的异教徒便数以万计,人称‘屠夫杰克’。”
“哈哈,也不知你为这样一条消息花了多少钱,你还不如直接来问我本人,我收费绝对比那些情报贩子更公道。”
“你娶了五位妻子,但是能让西伯的法律认可的只有一位,名字叫做娜耳塞思修。你这五位妻子当中,图莉普斯出身于中央行省数一数二的富商家族,莉莉恩梅丽安是皇族远亲,鲍瑞思是西伯唯一一位传奇魔法师,火焰传奇埃里克•斯密斯的曾孙女,黛尔赛丝是西伯第一佣兵团团长的小女儿,这五个女孩当中,莉莉恩梅丽安的年龄最大,但过了今年的生日之后才满九周岁。”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笑什么,我和她们都是真爱,你这种行将就木的老棺材板不可能懂的!”
“恋童癖!”
“娘勒个脚,信不信我抽死你个龟孙儿,我才不是恋童癖,只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刚好年龄都比较小而已!”
“恋童癖!”
“谁恋童了,信不信我活活掐死你,我那五个老婆每一个都拥有成年人的心智,这根恋童癖完全不一样的好吧!难道你调查了我半年,就为了拿这点黑料来打击我吗?”
“其实,你恋不恋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你这个人始终都活在别人对你的指指点点之下,脸皮早就厚如城墙了,根本也不在乎我多吐你一口唾沫。”
“所以呢,你究竟得出了什么结论来?”
“你的五位年幼妻子当中,有四位的身份都有据可查,唯独法律上唯一承认的那位正妻,七岁的娜耳塞思修,她的身份却并不那么明朗。”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七岁’两个字咬那么重!”
“呵呵,你这气急败坏的口气与表演出来的敏感心理都在表明你此刻十分恐惧。”
“……”
“回传过来的纷繁信息当中,有一条让我十分在意,据说她第一次跟着你在人前露面的时候,曾经被一只家猫抓伤过!”
“那只能说明她不讨小动物的喜欢,除此之外又能说明什么呢?”
“被猫抓出的伤痕,过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痊愈。”
“那只能说明她体质差,除此之外又能说明什么呢?”
“据你们家的女佣说,在那三个月当中,你亲爱的娜耳塞思修曾经不止一次的捕捉过家里的老鼠。”
“那只能说明她比较注重家里的环境卫生,除此之外又能说明什么呢?”
“杰克,你不觉得这些描述与未成年的魔族很相似吗?除此之外,那位因你营救失利而惨遭不测的王储殿下,真的只是死于意外吗?据说那位王储生前一直都与你不合,咱们不妨来大胆假设一下,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你的什么把柄,比如你的合法妻子是一位魔族后裔,所以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呢。”
“你的这个猜测,当初教廷审判我的时候也有人提过,他们甚至与你所说的话都一字不差,但是娜耳塞思修亲身去了圣城神庙为我求情,不论是魔族还是兽族,以及所有异教徒,都无法承受古侬大神庙的圣光洗礼,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那里就已经证明了一切,所有针对她与我的恶毒猜测全都不攻自破。”
“她只是表现得安然无恙而已,我觉得,她当时就已经被你们的神庙圣光灼伤了,她只是在拼尽全力的为你洗清嫌疑,真是一位伟大的妻子!你们的教廷也因此对你这么巨大的过失网开一面,将你发配到了东方世界这边来。但可怜的娜耳塞思修,回家之后不到十天就倒下了,这就是她被神庙圣光灼伤的最直接的证据。”
“她的病,是因为那场肆虐了大半个中央行省的瘟疫!”
“杰克,我一点也不怀疑那场瘟疫就是由你亲手制造出来的,短短二十天,死伤几十万人,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你那小妻子的伤势。”
“老胡啊,兄弟劝你一句,你还是写小说去吧,就你这脑洞,最起码也是千字八块起步,每天喝喝茶,码码字,轻轻松松就把钱给赚了,这不比你一大把年纪还给别人当打手来得更惬意吗,职业风险和工作压力都这么大,连退休津贴都没什么保障。”
“呵呵,杰克,在狗场里陪着你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人类吧,你每个月节衣缩食换来的金子,都用来为一个传送魔法阵提供消耗了,对吧。那女人有办法让娜耳塞思修体内的圣光灼伤暂时蛰伏下去,但每次的时效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可是,那个名叫灵鹫的女人却又因为某种原因必须停留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只能每个月都将她传送一个来回,正是这种跨越了东西方大陆的超远程魔法传送,让你一直都不敢暴露真实的魔法等级,只有一切都无迹可寻,西伯的人才会真的去相信娜耳塞思修的病是源自于瘟疫。对了,你身边那女人的名字真的就叫灵鹫吗?”
“她的中土名叫姜鹫,其实她自称灵鹫也不算错,只不过,不是‘精灵’的‘灵’,而是数字里面的那个‘零’,零是她的序号。其实后来我开始叫她大鹫的时候他也挺开心的,心里美滋滋,却非要装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给我看,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你真聪明,这个充满疑团的女人确实分散了我更多的注意力,但是我丰富的人生阅历教会了我,做事情需要紧抓住主干问题不松手。我说了这么多话,唯一想要告诉你的事情只有一点,即使杀了你,我也有继续威胁你的手段,所以你不能伤害到那一边的贵人们。况且我也相信,你为我准备的战场绝对不在这座演武场里,不是吗?”
“我可以不去危害他们,但我有一个条件!”
“杰克,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我是在要求你别去伤害那些贵人,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你必须按照我的意愿来做,懂了吗。”
“老胡,我还以为你我之间通过刚刚那场坦诚的交谈之后,已经达成了某些共识了呢。”
“我们之间的共识,就是我对你提出要求,而你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我的要求。”
“不折不扣啊,这谁又能保证得了呢,你与我这个力量层级上的生死对决,出现一两个误伤总也在所难免。”
“杰克,你真是个小家子气的男人。好吧,将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很简单,等南过打下这一局对擂,就让他结束这次年终大比,办得到吗?”
“……”
“说话呀,办得到吗?”
“这个不难,反正现在的局势也难看得很,我若是开口要人,或许还正巧帮他们解了围呢。但如果那个小孩死在这一局对擂当中,希望你也别再有什么异动,他在擂台上是生是死全凭他自己的本事,否则我就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对你敷衍了事了。”
“如果你们不是一次性将眼下所有的上上等级都派上场去与他对擂的话,我想我会保持必要的克制。”
“现在,咱们达成共识了吗?”
“你坛子多你说了算!”
擂台上,一干年老监犯收捡了所有尸体残骸,又将地面泼洗了个干净,宽阔的擂台场地上焕然一新。
南过将擦得反光的大锤放在地上,信手撑开捡来的铁伞看了看,然后他松松垮垮打了个呵欠,鼻涕就开始肆意流淌下来。除了这柄铁伞,其实南过还偷偷没收了洪芝珠用的那把短刀,因此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正经的过日子人,最起码这捡破烂的习惯就能证明他持家有道。
“南一浩,准备好进行下一局对擂了吗?”肥猪站在擂台上,板着脸对南过高声问道。
“瞧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如果说没准备好,你就会让我继续歇着似的!”南过不屑的吸溜了一下鼻涕说道。
肥猪看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南一浩,接下来这一局有些特殊,因为你是与人结成过对子的狗场监犯,所以你的对手也是以二人结对的形式对你发起挑战!”
南过掏出一张草纸,用力的擤了把鼻涕,然后他又将纸团扔在脚下,更加不屑的说道:“我懂了,按照轮战场次来算,上一局你派来了四个人,就算做我打了四场,这一局你最多只能找来六个人了,可如果这六个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对子上台,就能有十二个人来围殴我了对不对?”
“你想多了,下一局与你对战的只是一组对子,两个人而已。”肥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