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耀星看了刘为民一眼,“新民镇的事情,回去不要再说。”
刘为民连忙说道:“我知道。”
刘为民心里明白,自己与这位鲁部长关系还不是太熟,今天的话显然多了些。但今天是鲁部长主动问自己的,于公于私,自己不能不说,何况说的也是实情。但在机关工作,话太多也是大忌,可能会不小心惹了别人,甚至惹的领导也不待见。
这一趟新民镇之行,又勾起了刘为民对往事回忆,一时之间心情难以平静,虽然自己与张晓洁先后调离了新民镇。但细究起来,其实自己是在逃离。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贾明科和赵阳。”刘为民想着,握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说来也巧,一周之后梁平来县城办事,中午约刘为民出来吃饭,饭桌上给刘为民说起了关于搜集贾明科黑材料的事情。原来,梁平找到了下河西村声称有贾明科把柄的那个洪小明,起初对方不承认也不不配合。梁平用混混的手段和方式,先后几次派人骚扰对方,洪小明心里害怕,最后把证据交给了梁平。
所谓的证据,是贾明科当镇长时,给镇纸箱厂打的白条和其他报销凭证,总共不到5万元。那次洪小明到纸箱厂讨要医药费,碰见纸箱厂会计用新开的发票替换白条,会计把白条从中撕了一道,厂里领导在门外喊会计,会计来不及撕碎就扔进垃圾桶。会计走后,洪小明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看见白条上有镇上领导的签字,便装在兜里带走了。
梁平从公文包里取出了证据,都是后来粘贴在一块儿的,但内容看得很清楚。刘为民看了一遍,条子上都有贾明科的签名,有纸箱上会计入账的日期和注释。报销的内容,有车辆修理费、餐饮费,甚至还有洗衣粉之类的日常用品。
刘为民想了想说道:“虽然不至于把贾从位置上拉下来,但给他找点麻烦,恶心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你说吧,怎么办?”梁平问道。
“把原件保留好,复印这些字据,用纸箱厂职工的名义写匿名举报信,附上复印件,给县委、县纪委、县政府、检察院等都发过去就行了,多发点。”刘为民说道。
“发那么多部门干什么?”梁平问。
“贾明科知道自己上进无望,想在新民镇多捞些好处,让领导看看他们选的人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不至于免职,能把他早上弄走,也是为新民镇除害。”刘为民解释。
“好,我让人去干。”梁平答应道。
一个月后,忽然有一天,刘为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组织部部长陈敬民忽然叫刘为民过去。
刘为民来到陈敬民的办公室,只见陈敬民坐在办公桌前,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挥手让刘为民坐下,问了两句工作方面的事情,转过话题说道:“为民,你上次和鲁部长去新民镇检查纪律作风,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刘为民不明白陈敬民的意思,如实说道:”那天镇上开了大会,贾书记做了报告,午饭后我们就离开了,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陈敬民摆了摆手。
刘为民从陈敬民的房间出来,一头的雾水。又过了一会儿,副部长鲁耀星又叫刘为民过去。鲁耀星比较谨慎,关上门后问刘为民:“为民,陈部长问你什么了没有?”
刘为民也不隐瞒,把去陈部长房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鲁耀星听完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咱俩路上聊的是其他事情,不要说出去,不然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的,鲁部长,没事我先走了。”
从鲁部长房间出来,刘为民不明白新民镇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部长先后找自己问话,猜想应该是与新民镇书记贾明科有关,不然鲁部长怎么会叮嘱自己不要多说呢?
晚饭后,刘为民约了冯雪茹出来,向冯雪茹提起这件事情。
冯雪茹说道:“这事我也刚听说了,最近有人到处举报新民镇书记,听说还有证据。碰巧你上月去新民镇检查工作,领导问问你,也是正常的。”
“关键是两个部长先后问我话,我有些不明白,总感觉这个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儿。”刘为民说出自己的疑惑。
冯雪茹笑道:“你在组织部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才发现这些?政治敏锐性也太低了些。”
“我只顾着干活,又没有人可以交流,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呢?”
“在机关工作,不能只蒙着头干活,还要多察言观色。”
“这个我知道的。说说我问你的事情。”刘为民着急道。
冯雪茹向四周看了看,小声说道:“这次贾明科的事情,让陈部长觉得没有面子,贾(明科)是陈(敬民)推上去的书记,一年多的时间,就有人到处去举报。陈部长可能怀疑,上次鲁部长和你去新民镇得到了什么情况,回来却未向他汇报,导致事态扩大。”
刘为民说道:“怪不得呢,鲁部长再三叮嘱我不要多说话,我这才明白,也怪我那天给鲁部长多说了几句。”
冯雪茹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在组织部轻易不要说这些话。官场上凭的是实力,谁背后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利害关系,又有谁愿意得罪别人?无缘无故,没有人会替别人出头。有些事情你不要想的太简单了。“
刘为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谨慎的。“
冯雪茹忽然问刘为民:“老实说,这件事,你有没有幕后参与?”
刘为民怕冯雪茹担心,摇头说道:“没有,我已经离开新民镇半年多了。”
“你人离开了,但心还在新民镇,是不是?”冯雪茹问。
刘为民知道冯雪茹是说张晓洁的事,随口说道:“没有的事,张晓洁也调走了。”
“怪不得呢,她不在,你的心才离开了新民镇。”冯雪茹故作生气状。
“行了,我又掉进你的圈套里了。”刘为民感慨女人爱生醋意。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是你自己承认的。”冯雪茹笑道。
刘为民不想与冯雪茹在这件事上纠缠,转过话题问道:“你说贾(明科)这次的问题严重不严重?结果会怎么样?”
“问题严重不严重,先要看纪委调查的结果如何,再要看县上领导的态度。前者可以推波助澜,也可以大事化小,后者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冯雪茹分析道。
“纪委这次也介入了,难道事情弄大了?”刘为民又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纪委出面调查一下,没有大的问题事情就接过去了。”冯雪茹解释。
“几万元的贪腐,还不算大事情?”刘为民问道。
冯雪茹白了刘为民一眼,“还说你没有参与?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听别人说的。”刘为民解释道。
冯雪茹也不追问,“这件事情看怎么处理,只要不是直接装入自己的腰包,问题就不是太大,也不算严重。现在乡镇经费都紧张,哪个乡镇领导不在企业报销费用?只要没有被人抓住把柄,就不算事情。”
刘为民有几分失望,心想费了这么多事儿,在县上领导的眼里这都不是大事,不是让梁平白折腾了?
“好了,别老是说别人的事情,说说咱俩的事情吧。陪我去逛逛吧。”冯雪茹对于这事情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
“我很以为你会说,咱俩好久没亲嘴了。”刘为民笑道。
原以为冯雪茹会羞涩,继而掐自己一把,没想到冯雪茹却笑道:“也是的,你是不是要补上?”
刘为民有些无语了,两个人感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亲吻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了。
刘为民原以为这件事可能大事化,小事化无,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有人点了一把火,火势却被风操纵。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推波助澜。
纪委在新民镇调查的期间,先有纸箱厂的职工闹事,后有砂石厂、修理厂的工人过来找纪委,各种举报信投给纪委,都是要搞倒贾明科。
刘为民后来问梁平,贾明科是怎么回事?梁平说自己不知道,也没有精力去做那些事情,肯定是贾明科得罪了其他的人。贾明科当上书记后,几乎一手遮天,为了自己利益,从来不顾及别人,也确实伤害了很多人的利益。所谓墙倒众人推,许多人借这个机会明里暗里搞拆台的事情,都想赶走贾明科。
又过了一个月,县上人事变动,贾明科被调离了新民镇。听说贾书记离开的那天,有人在新民镇政府门前放了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声音传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