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赢帝和百里正打着‘哑谜’时,那从玲珑郡主被捅死,就连滚带爬回府报信的大丫鬟,在狂飙数里后,终于滚进了安王府中。
吓得神魂俱颤的她,抱着必死的悲戚,一路哭喊:“王爷……不好了……”
身在屋顶的剑客抱月剑眉一蹙,忍住一掌拍飞丫环的冲动,飞身而下,扭头进了书房,对着神游物外的安王言道:“王爷,郡主身边的纸鸢回来了。”
纸鸢是玲珑郡主的贴身丫鬟,却在此时回府。这令安王心头莫名就是一跳,脸色微微一变,道:“让她来见本王。”
抱月应声而出时,那腿虽软却是跑得呼哧呼哧的丫环纸鸢,已经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到了主院过道门。
为了避免纸鸢瞎跑瞎喊,一见她出现,抱月就喊道:“王爷让你去书房见他。”
纸鸢一下就似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抹脸上泪水,小跑步进了书房。
一见桌案之后坐着的安王,纸鸢砰地一声软到在地,放声哭道:“王爷,郡主她……”
安王见状,心头一阵激跳,拍案而起,怒道:“玲珑怎么了?”
知道后果的纸鸢吓得心胆俱颤,抽抽搭搭的想要添油加醋,却猛然想起公正门的大小boss皆在,只能是咬牙说道:“郡主本来好好的在祠堂思过,今日晌午,两个侍卫乱嚼舌根惹的郡主大发雷霆,不过一时,公正门的百里将军带着慕扶辰……”
刚说到此间,安王就一脸黑线的打断道:“他们去皇家祠堂做什么?”
特别是那个慕扶辰,害的他和玲珑在母后和皇兄处受尽憋屈,眼下玲珑在祠堂思过,他们跑去做什么?
组团去看他女儿的笑话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管慕扶辰到底是谁?这梁子,都结大了。
丫环叫安王吼的面色白了三分,忍住想要晕死过去的冲动,双手掐着大腿回道:“集体的奴婢也不知,只听说好像是因为无双宫宫女暴毙案,那个凶手被人指认,说她是郡主身边的丫环。”
安王溺宠安玲珑,私心里觉得他女儿最多也就是刁蛮任性了些,干不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一听纸鸢这么说,登时就是怒发冲冠,气哄哄的转过桌案,边走边骂:“放肆,我儿堂堂郡主,岂容他人随意侮辱?这构陷之罪,本王定要皇兄做主,给个交代……”
纸鸢跪行着转过身,咬牙说道:“王爷,郡主她在气头上跑出皇家祠堂,和慕扶辰起了冲突。”
“起冲突就起冲突,我堂堂安王府难道还怕他个慕扶辰不成?”安王头也不回,说话间,一脚已然踏出了房门。
身后,纸鸢放声悲哭:“可是王爷,郡主她……被人杀死了……”
最后几个字,她是掐紫了大腿,咬破了嘴唇说的。此刻的她也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根本就不敢抬眸,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一副随时可能晕死过去的模样。
安王脚下一个踉跄,面上脸色难以言喻,自我麻痹出现幻听的他,缓慢转身,一字一顿,嗓音却是极轻:“你方才,说什么?”
为什么他听到了,他的宝贝女儿被人杀死的消息?
他的女儿一向是,只让别人倒霉不会吃亏的啊!
这一定不是真的……
而在安王自欺欺人时,伏地痛哭的纸鸢哆哆嗦嗦的又重复了一句:“郡主她……死了,被慕扶辰杀死了……”
‘咣当’一声,安王的后背狠狠的砸在门板上。
脑子瞬间空白的他,感觉眼前一片混沌,世界也在一寸一寸的崩塌……
而同样感到世界崩塌的,还有收到宫中线人密报的安启荣。
因着揭穿欧阳婧假孕遭遇滑铁卢的他,在听到梁一诺在宫中出事的消息时,整个人差点就原地爆炸了。
让藏着私心的老狐狸落枫,肝都颤了颤。如此杀伤力十足,低气压的荣王殿下,他只在当年齐家灭门时,从那个小小年纪,却失去了全部的少年身上见过。
那一刻安启荣的表情,成了落枫心里永远的阴影,这么些年挥之不去。
眼下一个刺激,激起了落枫心里‘沉睡’多年的惧意,叫他头皮一阵阵发麻的同时,意识到他的主子,战神荣王这么些年人前人后的那一面,并不是最本真的样子。
安启荣,一直是个足以睥睨天下的强者,只看他是否显露锋芒。而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的他,此刻却为了一个女人锋芒毕露。
如何叫人不忧心忡忡?
可眼下,梁一诺是以慕扶辰的身份在宫中出事,他纵使有再大的私心,再不愿意他的主子为个女人,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置于险境,钻进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中,却也不能,也不敢瞒着。
因为,慕扶辰出事他并不怕,私心里甚至还有点巴不得。然则,他就是再想让梁一诺消失在这个世间,她也决计不能是以慕扶辰的身份消失。
更不能,叫人发现她的女子身份和真实来历。要不然,他家主子这利用皇太后心疾,赢帝愧疚的欺君之罪,怎么说也无法善了。
这个险谁也冒不起!
所以,梁一诺这个慕扶辰出了事,荣王府必须出面救,而且,还要竭尽全力去救!
而相比落枫的各种利益衡量,各种私心动机,安启荣就相对‘简单’很多,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营救梁一诺。
他还要她毫发无损的,回到他的身边。
这个深深的执念,也让安启荣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出府进宫。
此刻的乾宫中,赢帝因着百里正的话而蒙圈。身处高位久了,他甚至很烦和这些说话‘千转百回’的朝臣打交道。
怎么也说不到重点,不管什么时候都留三分的谈话,赢帝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也懒得去问百里正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的下令:“孙公公,宣慕扶辰。”
孙公公应声,高呼一声:“陛下有旨,宣慕扶辰见驾。”
旨意层层传达过后,殿门口背脊体质,清雅如高山白雪洁而通透的梁一诺,低声吩咐身侧的樱子一句:“看住你家主子,一切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抬头挺胸,头也不回的入了殿内。
殿门口光线微微一暗间,赢帝抬眸望来,见那素日锦袍皎白,玉树临风的美少年,此刻却是白袍染血,略显狼狈,结结实实的惊了一怔。
心里有些焦急,嗓音也透出几许迫切、关心的赢帝,竟是等不及梁一诺上前行礼,就问道:“慕扶辰,你这是……伤了?”
赢帝的关心让梁一诺微微一怔,心里一抹感动蔓延的同时,苦笑漫上唇角,她没回答,只撩袍跪地,大礼参拜:“草民慕扶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一诺的从容,让赢帝从最初的关心则乱中缓神,见她似是无碍,他也恢复往昔威严,抬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回话。”
地上少年眉眼未抬,只低头再施一礼,语带苦涩:“草民有罪,不敢起身。”
赢帝闻言,斜飞入髻的剑眉微微一蹙,凤眸扫过地上少年,语气探究:“哦!却不知你身犯何罪?”
梁一诺缓缓抬眸,星眸清澈如水,直视龙案之后的赢帝,嗓音虽轻,却掷地有声:“草民之罪,罪在身涉凶杀,却有理说不清,百口莫辩……”
赢帝豁的从龙椅上起身,双手按着桌案,面色晦暗不明,嗓音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颤:“你方才说什么,凶杀?你……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