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练雨柔一脸懊恼的唉声叹气,百里正心头登时就是一片狼藉。夫妻多年的相互了解,他知道事情怕是要遭。
果然,下一刻便听练雨柔一脸挫败的来了句:“阿正,我发现,我居然对慕扶辰一点也讨厌不起来,甚至……”她还有种被对方圈粉的感觉。
这个感觉,让她觉得,真的糟糕透了!
百里正暗道一声果然,叹气道:“老夫对那孩子,又何尝能做到真的厌恶?”
“是啊!”练雨柔闷闷的应了声,眼底一丝迷茫:“你是不知道,今日公正门公审现场,他的表现有多惊艳?我甚至觉得,他好似那神子转世一般,美好,善良,叫人心生温暖……”
“宫中宫女暴毙一案,在老夫看来毫无丝毫破绽,他却能凭几句法决令凶手无从狡辩,他虽才小小年纪,却真的当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
百里正心头一团乱麻,乱糟糟的不知所以,有些烦躁的捏着眉心,却又不得不承认事实。
两人若有所思,半晌,练雨柔幽幽叹道:“不愿云儿对他念念不忘……”
一看这要被‘收买’同化的练雨柔,百里正的嗓音染着焦急:“柔儿,慕扶辰再如何好,他也是个男儿。云儿若是执迷不悟,不说百里家的百年香火,就是这人言可畏,也能轻易的毁了他啊!”
练雨柔唇角一丝苦笑,忽的一掌拍在百里正肩上,柳眉倒竖:“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脑子又没病,自然知道不可取。但云儿的脾气你也该了解,硬来指定得遭,只能是……”
百里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连声问道:“夫人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呢?”
听墙角的子叶内心呐喊:“快说快说,我憋不住了……”
结果半晌过去,才见练雨柔一脸纠结的绕着青丝,无比挫败道:“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慢慢劝解,相信云儿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哎……”百里正重重的叹了口气,抿唇不语。
练雨柔欲言又止,数次张口却是没说出一个字来。一时之间,静到落针可闻。
子叶虽说轻功极高,但毕竟是‘做贼心虚’,哪里敢在百里正和练雨柔的眼皮子底下久待?一见没什么可听的,赶紧悄咪咪的溜走,回去找百里慕云报告。
自然也就错过了身后百里正和练雨柔新一轮的谈话,百里慕云也就不知道,自家父母商量再三过后,决定在合适的时机奏请赢帝,将慕扶辰这个刑侦天才调离帝都一事。
此时的百里慕云听了子叶事无巨细的抱告,狠狠的松了口气,挥退了书童,自顾自的伤神。一夜未眠的他,乱纷纷的想的都是,在无法曝光慕扶辰女子身份的情况下,他该如何才能叫自家父母接受对方?
最令百里慕云心碎的是,如今慕扶辰对他刻意疏远的态度。偏生如今的她身边隐着龙卫和无数双眼睛,又有樱子这个贴身书童,他连和她独处,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让他如何能不心伤?
而百里慕云料不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数日中,一连串的连发事故,背后的阴谋,铺天盖地的皆是针对她而来,也让她的人生,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事情的起因先是关于欧阳婧假孕,皇太后打算派御医破太傅府的阴谋一事。
这事儿发生在公正门公审的次日,安启荣准备早朝,打算带着慕扶辰这个假遗孤入宫查案,这朝服刚刚套好,一脚刚踏出书房,便被欧阳婧堵了个正着。
而只有落枫知道的,这里面多少有他放水的成分在。因为,他对荣王殿下对梁一诺的在乎和维护甚感忧虑,对梁一诺的意见也是越来越大。
再则,他通过和安启荣的谈话得知,欧阳婧乃是假孕,所以,他才故意放水让对方逮到荣王,以便一举两得。
通过太傅府冲击安启荣和梁一诺,顺便拆穿欧阳婧假孕的阴谋。
然则,想象很美好的落枫,不知道的是,此事他确实结结实实的办砸了。
却说这欧阳婧好不容易堵住安启荣,自然是不肯轻易放手,又觉得自己如今‘有孕在身’,对方该会高看她一眼。
是以,一副弱柳扶风的娇柔,睁着大而无辜的含泪美眸,轻轻扯着安启荣的广袖,嗓音微颤轻唤:“王爷……”
想着对方动机不纯,更有可能针对梁一诺而来。安启荣的俊颜就是一阵的冷霜难化,却又想着皇太后的安排,不得不收起情绪,应付道:“爱妃有事等本王早朝回来再说。”
欧阳婧闻言,出乎意料的松开了安启荣的袖子,却是在他擦身而过时,突然说道:“王爷,大夫说妾身……有喜了……”
突然的摊牌,令安启荣的瞳孔猛的一缩,表情微变间慢慢转过身来,咬牙扯出一抹浅笑,道:“既如此,那爱妃便好好休息。待本王早朝回来,再来陪你。”
欧阳婧难掩脸上狂喜之色,福身娇声:“是。妾身恭送王爷。”
安启荣只轻声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出了主院,俊颜线条冷硬,生人勿进。身后,落铭若有所思,快步跟上。
落枫一时猜不透安启荣是否是因为欧阳婧,还是知道了他的小动作,从出府到宫中,全程抿着薄唇冷着脸,半个字都不曾说。
欧阳婧呢,一见安启荣早朝去了,略一思索,派红罗这个欧阳楚楚的心腹,第一次尝试着‘联系’晚秋院的王妃梁一诺。
打算先挑衅挑衅,在太傅府万无一失的阴谋来临之前,搞些事情。
梁一诺没等不到安启荣,自然以为他是自己去早朝。便让落铭安排了马车,带着樱子前往宫中。
晚秋院的四大丫鬟收到红罗递来的消息,在梁一诺这个正主儿不在的情况下,按照安启荣这个荣王殿下的吩咐,以王妃病中无法见客为由,婉拒了。
欧阳婧听着回复,扶腰骂了几句,这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勉为其难的‘饶过’了全然不知的梁一诺。
宫中方面,梁一诺带着樱子,跟着百里正和百里慕云,继续调查十三公主溺亡及雅蝶暴毙案的线索。
此时的他们,正拿着静言的肖像,以无双宫为中心,向四周扩展。见人便问,打算以大海捞针的笨办法,找寻静言的身后之人。
虽然梁一诺心知肚明,纵然此法有效,或者说此法必然有效,他们得到的线索,也是操控这场不局的人,想要让他们知道的线索。
简而言之,就是这必然又是另一场阴谋的开端。
而无法结案交差的他们,也只能是按照幕后黑手设定好的套路走下去,至于能否寻到机会破解,就真的要看运气了。
毕竟,身为权利之外的人,跟能操控宫中的幕后黑手斗法,他们能有多少胜算不说,能不能全身而退,那都是个问题。
可纵然如此,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而诚如梁一诺所料,太子安启荣早就安排好了托儿,步好了圈套,等着她这个齐家遗孤往里跳。
是以,这一天两个时辰的破案时间里,这恨不得‘从南到北,从北再走到南’的百里正一行人,终于在时辰临近的一刻钟前,在南御花园附近,遇到了一个看见静言小像,欲言又止的小公公。
相比于百里正找到‘人证’的‘欢欣鼓舞’,梁一诺看着这分明是托儿的小公公,心里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相反的,那被人算计的,不期然升腾而起的感觉,令她越来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