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秀点了点头,他特别相信此人说的话,刺杀太后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岂会留下证据,正在这个时候,早已经回到后宫休息的周煜予来到了大殿,拖着他无比沉重的身子走到庞秀面前道:“庞卿,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
就在周煜予说到此处的时候,冷秋水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但周煜予还是继续说道:“今天我和母后在大殿里讨论,到底是派你和秋水谁去驻守宫城,有一个陌生的人出现,把我支走了,我刚才神志不清醒,可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他”。
可以说,周煜予这话一说出口,带来的立刻是庞秀和冷秋水两个人心里的不同盘算,庞秀是在盘算这个人杀死太后的可能到底有几成,按说他已经在周煜予面前露了相,哪怕是支走了此人,也万不该贸然下手。
再者说,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试想太后深居后宫,这么多年她哪里还有什么对手,而且又是在这个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威胁郡国朝廷,可话又说回来,当时的那种场景,倘若真的是敌国奸细所为,那何必要支走周煜予,一块杀了岂不是更好。
所以,对于周煜予口中的这个人,庞秀竟认为八成不可能是凶手,更大的可能是在那个人离开之后,又有什么人潜入了大殿,也许他本意不只是杀了太后,志在君王,可惜周煜予那时候不在,因此才对一个即将离世的妇人下如此狠手。
至于冷秋水,他此时倒是恨这个人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毕竟冷秋水听得出来,这个人的闯入一定和他今天计划的大打折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于是他更希望能查出此人身份。
“陛下,此人可有什么特征?”冷秋水率先一步对周煜予问道。
当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周煜予也不管其他,直接就对冷秋水和庞秀二人回答道:“此人生得倒也俊朗清秀,一身浅紫色衣裙,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走起路来声音极轻,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功夫很深的人,只可惜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他是个危险的人!”
冷冰!庞秀和冷秋水几乎是一起在心中呼喊出来了这样一个名字,只是谁都没有发出声音,尤其是庞秀,尽管他知道冷冰的身份很不简单,但是倘若说他会进宫来行刺,庞秀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然而,冷秋水却没有这般想,毕竟他不知道冷冰就是当年凌少枫的儿子凌轲,在他的心里,冷冰就算是一个江湖人,但是他毕竟是和东方姝对立多年,极力维护朝廷的人。
退一步说,就算这段时间冷冰表现出来了他不能理解的样子,冷秋水还是能够肯定,他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如果此人真的是冷冰,他绝对不会做到之前还出来曝光自己一下。
可是,周煜予身为君王他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谎话,也许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而他恰巧和冷冰的装束很相似,话说奇怪的是,这也是冷秋水和庞秀一起想到的事情,所以他们两个人只是沉默了一下,便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却不想,就是在这个时候,庞秀轻轻向后面退了一步,一脚踢在了太后生前坐过的椅子上,说起来也是凑巧,庞秀刚才就是在这附近走动,虽然他知道这里离太后被吊起来的地方比较远。
不过,仵作也说过太后的尸首被人移动过,而且有些儿伤口竟是死亡以后留下来的,那么很明显只要在这大殿之内,就都有可能是太后死亡的第一现场,所以庞秀才走了过来。
只是,庞秀刚刚走到这边,周煜予就赶了过来,硬生生的是让他到现在才发现那朱红色的椅子上有鲜红的血渍,话说这血渍也算是隐蔽,要是不仔细观察还真的以为是椅子原本带有的瑕疵,未来得及发现修补罢了。
于是,庞秀便蹲下身来看着椅子上的血渍,却恰巧在这个时候,椅子上另外一处变化引起了庞秀的注意,那便是在椅子侧边最隐蔽处放着一个条形木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椅子上自然翘起的木头条。
但是,这毕竟是王宫大殿里的东西,平日里多是周煜予坐着,怎么会坏到了如此地步,话说这上面也该有一只黄色垫子,这时候庞秀才猛然发现,那垫子竟然不见了踪影,难怪刚才不仅仅是看那血渍奇怪,就连这椅子也怪怪的。
终于,庞秀能够确定下来,这个椅子就是杀人的第一现场,那黄色的椅垫上肯定是有大量的血渍,才被凶手给毁掉了,可话又说回来,他既然都把太后的尸体处理得那般高调,为什么要毁掉这点儿东西呢?
难道这个椅垫上面,有什么是他会留下身份的证据吗?庞秀一边想一边将手伸到了那个木条的上面,轻轻一抖手竟然将它拿了下来,这时候庞秀才发现,那木条上面的确实属于这把椅子。
而且,从木条上的痕迹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它是刚刚从椅子上被外力撕扯而出现的新伤痕,这下庞秀才明白,凶手之所以会拿走这椅子上的垫子,肯定是杀死太后的过程中,有什么重要的证据不小心遗留在了上面。
可这样的可能性又是多大呢?太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状态,就算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又能奈这凶悍的杀手几何,所以要说是两个人之间的争斗撕扯,这也不太符合实际情况。
正在庞秀想着的时候,他的手忽然碰到了木条上的两个痕迹,确切的是是两个印得很深的字,虽然木屑模糊的让庞秀辨认起来很难,但庞秀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们是“亦冰”。
话说,这是在椅子上拿下来的东西,相信在制造这把椅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会在它表面刻上字,更何况是这样两个字,尽管在庞秀的意识里,他从未见过这两个字。
然而,这最巧合的地方也不过是有了一个“冰”字,这时候庞秀终于转过身,将那根木条放到了冷秋水眼前,并且示意冷秋水伸手摸。
至于冷秋水,他刚才一直都站在庞秀的身边,虽然没有开口去问,但依照对庞秀此人的了解,冷秋水敢断定他定是有了什么重大的线索,因此在这个时候,也就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庞秀递过来的木条。
当然,这条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上手一摸立刻就惊出了冷冰一身的冷汗,“亦冰”这两个字,也许对庞秀来说非常陌生,可对冷秋水来说就再熟悉不过了,可以说这么多年他几乎就是看着这两个字长大的,毕竟这两个字是被刻在冷冰的扇骨上。
更何况,这两个字的特别之处并不是在于它是刻在不同扇骨上诗句的名字,最主要的就在于整首诗中,只有这两个字是凸在金属的扇骨之外,而且在冷秋水小的时候,这样的两个字他又何止碰过千万遍,要说冷冰可是最宠冷秋水的人。
所以,即便是冷澈一再强调这把扇子不可以随意给冷秋水把玩,可冷冰还是会偷偷地拿给冷秋水做玩具,当然冷秋水那时候也懂事了,因为忌惮冷澈的话,也是因为视冷冰为最尊重的人,所以他也算是对此物格外珍惜。
看着冷秋水的样子,庞秀已经可以肯定此事必定是冷冰所为,其实他刚才之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是因为他也一样认为自己很了解冷秋水,当然在这件事情上庞秀赌赢了,但他还是对冷秋水确定道:“是他吗?”
其实,冷秋水想否认,但是他最终却没有,不仅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瞒不过庞秀,哪怕他此时否定,庞秀还是一样会查下去,倘若自己再干涉,弄不好会节外生枝。
最主要的原因是冷秋水心中有恨,他恨冷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恨冷冰为什么总是不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怕是他对朝堂之事不想沾染,哪怕是杀了太后的事情他冷秋水自己也想要做,可却不希望是赶到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希望是用冷冰这种方式。
可见,冷秋水的承认对庞秀来说也算是十分惊讶,毕竟在庞秀的印象中,冷冰一直是那种谦谦君子的模样,就算是也曾听说冷冰有很多风流韵事,哪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可说到底他也不会是一个会用如此残忍手段杀人的人。
因此,庞秀有些儿惊讶的对冷秋水问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冷秋水皱了皱眉头,其实倘若这件事情发生在几天前,冷秋水也绝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他很肯定,这种事情太是冷冰做得出来的了,而且做到这个地步还不算是过分。
接下来冷秋水没有再说话,当然也并未等他有说话的机会,毕竟在他和庞秀讨论的过程中,周煜予都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二人,尽管冷秋水和庞秀二人之前说了什么他不是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