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迷雾的中心地带,一座被包裹在如同透明罩子内一样的废墟在灰色的迷雾之中挺立着,透明罩子的附近有一些奇怪的生物在结界周围绕着圈子,他们远看就像是身高两米到三米甚至是四米的人型生物,但是如果接近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上都长满了厚厚的毛发,头上也长出类似于鹿角或者是野兽耳朵一样的东西,头部也和野兽一样嘴部十分凸出,裸露在外的锋利牙齿以及他们手上的爪子沾满了干涸的鲜血和黑色的污垢,而他们身上残留着的布片和军徽一样的东西隐隐约约可以证明他们过去的身份。
这就是感染了兽化病的人,也是这场噩梦的直接受害者,这些怪物终日在沦丧城附近游荡,偶尔也会在看见里面的居民之后突然咆哮起来,四肢并用着冲向透明的结界,然后猛地撞击在结界上,被结界的防御机制伤害,被撞得头破血流然后倒在地上。
而他们的尸体很快就会被他们的同伴吃掉——他们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在他们的眼里一切活动的东西都是猎物,都可以吃,至于曾经为人的记忆,也已经消失殆尽。
虽然沦丧城的居民的确可以在废墟一样的城市里生存下去,但是很遗憾的是,沦丧城内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耕作的土地,沦丧城的居民过去的生存方式也就是离开城市去拾荒或者是出去猎杀一些野兽来食用。
而现在,虽然他们因为受到了部分兽化的影响,但是却不代表他们的力量增强了,即使附近那些兽化病患者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结界上因此很容易溜出去和溜回来,但是附近那些原本狩猎场内的兽化病患者可不会在意那么多细节,一旦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和人被杀就会死这种浅显易见的道理一样,被发现就会被吃。
更何况,那些野兽都被兽化病患者全都吃掉了。
这样下去的话沦丧城很快就会变成空城了吧。
生物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得了,就算是易子而食这种事情在饥荒时期也可以做得出来,更何况野外的那些兽化病患者不正是一种新型的野兽?
于是,为了食物,同时也是为了生存,一群新的猎人诞生了——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专门猎杀这些兽化严重的人,然后将他们当做猎物带回来。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野蛮,而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
荒野之中,穿着黑色猎手装的猎人背一面巨大的盾牌茫然的前行着,布条蒙上了他的脸,宽大的兜帽又隐藏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这个男人很高,很大,但是他的背影却看上去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这和每一个猎人都有很大的区别,那些猎人按理说都应该是虽然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但是看她们的背影都应该是朝气蓬勃而充满希望的,但这个男人······他的背影中流露出的情感除了疲倦,只有绝望。
噗嗤····噗嗤····噗嗤····嘎巴····撕拉·····
有斩骨刀切割肉体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并不是猎人在猎杀猎物,硬要说的话应该更相当于一种愤怒的体现,那把刀只是疯狂的击打着,撕碎着猎物的骨头,并不是在正常的处理猎物的尸体,简而言之,这把刀的主人按理说应该是正在拿这把刀泄愤。
“去死····去死····去死啊····全都去死·····”微弱的声音从眼前的迷雾深处传来,前面应该是过去的墓地,背着盾牌的男人叹了口气,拿下了自己身后的十字盾牌,拖着盾牌走向了前面。并且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很难被理解的咒语。
很快,灰色的雾气随着男人的咒语微微的消散了一些,露出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坟地——虽说坟地原来也只不过是一堆土山丘的聚集处,但是现在这些土山丘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的坑洞,里面的尸体已经全都消失了,虽然不知道是被用来干什么,但是男人一点也不在意。
其中一个坑洞里,一个年轻的猎手的尸体倒在里面,涌出的鲜血在坑洞里积攒出了一小滩鲜血,从尸体睁着的眼睛上视网膜的污浊程度上来看,这个年轻的猎手大概是死于三天前。而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黑色猎手服装,带着礼帽,手持如同锯子一般的斩骨刀和巨大链锤的中年男子正机械的用自己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着眼前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兽化怪物的遗体。
仔细看的话,中年男人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已经长出了大量的皮毛,虽然还没有完全兽化,但是很快,男人就要变成兽化怪物了,而猎人变成兽化怪物之后往往能够使用很多猎人使用的工具,这也让兽化的他们成为了猎人最难对付的兽化病怪物其中的一种。
因此,所有猎人中也就有这样一种专门猎杀兽化猎人的人——就是这位拖着盾牌的男人。
“离我儿子远一点······哈啊·····”在男人接近了那年轻人的尸体的时候,眼前的中年男子停止了动作,然后缓缓地转身,咧开嘴,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神情,他的脸上也长满了厚厚的毛发,牙齿也变得如同野兽一般尖锐,虽然他现在还能勉强保持人形,但是随着他理智的消失,很快他也会变成兽化怪物。
“······”拖着盾牌的男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拎起了盾牌,接近了那位中年的猎人。
“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中年猎人的嘴里发出了属于野兽的咆哮声,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迅速胀大,裸露的肌肤上大量的毛发开始长出,指甲也开始变长,而身上的衣服也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胀大的身体开始被撕碎,破裂。
如果是有经验的猎人的话肯定会趁着这个时机马上攻击对方的要害,给对方一个痛快,因为如果等敌人完成了变身的时候战况将会飘渺不定,但是拖着十字盾的男人却仍然有恃无恐,没有任何动作,很快随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一个头生羊角,看上去就像是人和羊结合在一起的大约三米高的灰羊怪物出现在了男人眼前,然后向着男人咆哮,拎着手中现在变的小巧起来的武器冲向了男人,高高举起了武器向下劈砍。
砰!
仅仅是一瞬间,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在羊怪举起武器的时候,盾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胸口部位,同时随着血肉飞溅,他的胸口多出来一个十字形的空洞,随后怪物的眼神也失去了高光,握着武器的手无力地松开,身躯倒在地面上,掀起尘土,血液将附近地面染红。
拿着十字盾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把盾牌再度背在身后,拾起完好无损的武器,然后来到那位年轻猎人的尸体身边将他的武器也别再腰上,之后轻轻地跺了一脚,年轻猎人身体周围的土地便发生了变化,缓缓地将年轻猎人的尸体包裹了起来。
“做个好梦。”男子双手合十,对着眼前年轻猎人的坟墓柔声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留下的武器离开,这就是他的任务,回收本就稀缺的武器以及肃清兽化的猎人。
男子按照记忆中前行着,很快就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透明屏障,屏障外仍然有很多兽化的怪物游荡,但是现在他们都在睡觉,按照他们的听力与视力,除非故意去招惹他们不然他们会一直这样睡,直到睡醒为止。
虽然他的确有能力将这些围绕着的怪物全部杀光,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原因只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心情。
“······”男子漠然的走入了屏障,然后穿过了废墟城垛进入了沦丧城的居民区,即使是居民区内也仍是冷冷清清的,偶尔可以看到几个猎人打扮的人浑身沾着血液拖着一些兽化的怪物离去,同样也可以看见一些主妇打扮,或是长着羊角兽耳,又或是留着一条长尾巴的女性处理这些兽化怪物的尸体。
不过当他们看到男子腰间别着的武器的时候眼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种悲伤至极的情感——但是很快他们眼中的悲伤就会马上淡去,低下头继续进行手头的事务。
最后,男子走进了一个比较大的石头宅子,走到前台,将腰间别着的武器放在破旧的木质桌台上,而桌台后面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则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上面的武器仔细端详,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很快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悲伤将武器放回了桌面。
“果然,是我的儿子与孙子的·····”老者的眼神如同死灰一般,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听上去就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我儿子也死了·····”男子翻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灰绿色的眼眸,眼眸的三分之一被阴影所覆盖,高光已经彻底从这个男人眼睛中消失。
“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明明是个外来者却还为我们这群贱民如此尽心·····”老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将个脏兮兮的瓶子递给了男子有些略带歉意的说道,“这是最后一点星魂之光了。”
“·····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忘掉我不想记得的事情·····”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我在一天内失去了所有,只因为我太弱·····”
“弱者也有弱者的活法,杨问先生。”老者苦口婆心的说着,然后猛地咳嗽了起来,同时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是还是无法制止血液从手指缝隙中流出。
“·····我再去问问迪蒙,那扇门能不能打开,如果能打开被傲慢封锁的那扇门的话我们就不用了这样得过且过的活了。”杨问沉吟了片刻之后声音沉重的说道。
“不行,不能相信恶魔!”老者猛力的拍了拍桌子大喊道,然后马上力竭的坐下,喘着粗气。“下面之比这里更糟,里面有人型的人类已经不配被称作人了!而且,傲慢前段时间不是当着我们的面下去了吗?虽然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堕神进到里面肯定会掀起某些血雨腥风的!”
“······我知道了。”杨问迟疑了片刻之后又带上了兜帽,拿起那破旧的瓶子走了出去。在离开宅子之后拿出了传呼机,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一段陌生的号码。
“·····这串号码,可以打给你儿子,信不信由你·····”之前傲慢来的时候曾经这样对自己说过。但是自己从未打过这串号码,毕竟,骗过圣城这种事情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迟疑了片刻之后杨问还是没有勇气按下那拨打的号码,因为他很害怕那只是傲慢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至少现在这样他还能假装自己儿子还活着,但只是假装而已·····他不是懦弱,他只是输得怕了。
随后,杨问合上了传呼机,决定回去休息。
沦丧城是一座有魔力的城市,进入城市的人时间长了,不论是谁都会变得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