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文秀第一次，被行领导召见，居然有一种久居深宫被皇帝宠幸的感觉，一种直觉告诉她，自己的苦日子要到头了，自己很有可能有了出头之日。

行长的办公室，很大。一张大大的老板台，横亘在房间，这是皇甫文秀这一辈子，看到的最大的办公桌了。她不禁觉得，真的有点浪费。

回想他们柜员办公用的桌子，那是一种俗称格子间的狭小空间，桌子上刚刚能放下一个电脑屏幕，个人的物品，那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行长的椅子也是那种老板椅，可以前后俯仰。皇甫文秀站在行长对面，感到很是压抑，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她怯生生地说了一句，“领导好。”

行长往后面仰了一下，把自己的头靠在椅背上，指了一下皇甫身边的椅子说，“不要拘谨嘛，随便一点，坐下。”

皇甫文秀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尽管这个椅子跟行长的老板以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但是也要比他们柜员坐的椅子要大要软要舒服。

人的职务不同，不要说别的待遇，就是这个屁股的待遇，就很不一样。皇甫文秀不禁就有了王侯将相岂有种乎的感慨。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坐进这个办公室，感觉感觉当行长是什么滋味就好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行长说话了，“听他们说，你最近拉来了一个公司客户？户头的存款余额有多少啊？”

皇甫文秀赶紧说，“我也是业余时间遇到了一个熟人，知道他是开饭店的，就动员他把户头，开到咱们银行了。”皇甫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不经意间，就促成了一桩业务似的。

行长点点头，“看来你是一个有心人，即使在业余，也不忘给咱们银行拉客户。咱们银行就需要这样的人。”

皇甫文秀说，“他户头具体有多少存款，我也没有详细问，心里想着反正他户头过来了，以后的存款，就会陆陆续续地过来的。他是饭店，每天都有进帐的。”

行长就拿起了面前的内部电话，“那个刚开过来的饭店的户头上，有多少余额？”

皇甫文秀也能听到内部电话传过来声音，“六十多万呢，目前属于咱们银行最大的公司存款之一。”

行长说，“咱们银行成立的时间晚，所谓的黄金客户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咱们只能招来一些小的客户。即使勉强找来一些大一点的客户，人家也只是把户头开过来了，存款余额却上不去。”

“我特地注意了一下，你这个客户的日平均公司存款比较高，在咱们银行的公司户头里面，算是比较大的。现在有关部门管得比较近，不叫给员工分配存款任务。”

“人家成立比较早的银行，有那些老客户做基础，即便是自然增长，人家也能有很高的存款余额。咱们银行就有很大的困难。”

“尽管目前咱们银行，也采取了一些措施，逐步加大中间业务的份额，但是人家别的银行也在这样做。所以咱们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在目前的情况下，银行还是主要依靠资产负债业务盈利的。这就要依靠存款的增长了。既然不能给大家分配存款任务，那就只好号召大家搞存款了。”

“业余存款搞得好的员工，咱们银行要大力鼓励。所以今天找你来，一个是当面鼓励一下，一个也是告诉你，希望继续努力。”

“你现在的工作是柜员，但是只要能继续拉来公司客户的话，我们行领导也研究了，只要你的公司存款超过一百万元，你就可以不在柜台上上班了，到客户部去当一个客户经理，正儿八经地搞存款业务了。”

皇甫文秀亲耳听到行长的话，心脏就猛地狂跳了好几下，好像要跳出胸膛的感觉。行长接下来说的奖励的事情，她也只是当成耳旁风一样，重点还是听进去了那一句话，超过一百万，就可以不当柜员了。

应该说，奖金的事情，当然也是好事情，但是毕竟那是一次性的事情。而不当柜员，却是她在银行工作的一次重大转折。对她今后一生的发展，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皇甫文秀就表态说，“虽然我是新员工，但是理解领导的意图，也要尽心尽力为银行的发展壮大，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这句表态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官样文章，却也是皇甫文秀的发自肺腑的表态。然后她就告退了。

晚上又见到了席乃谦，皇甫文秀就把行长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说，“你这一次可是帮了一个大忙。但是也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如果没有后续的进展，那么这一次的贡献，也就成了昙花一现的事情，充其量，也只是咱们能拿到一点奖金。这个奖金，好比是大年三十捡到了一只兔子，有它过年，没有它也能过年。”

“可是后续的跟进，却是关系到我在银行的前途的大事情。你家就这一个饭店，户头已经过来了，再要发展的话，去哪里找公司客户呢？”

席乃谦也挠挠头，“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干过。可是你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脉，也没有什么资源，只能是我回去跟老爸讲一讲，看看他有认识的什么老板，动员人家把户头开到你们银行去。”

皇甫文秀想了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她自己两眼一抹黑，拉到的客户，也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当然行长也不知道，具体她是怎样拉到的客户，人家只是要看结果。她算是瞎猫碰到了一个死耗子。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席乃谦因为给皇甫文秀帮了一个大忙，这个忙帮得皇甫文秀在银行很有面子。原来他以为自己就尽到了责任，他所能帮的忙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皇甫文秀的一席话，他却发现自己原来想错了。如果不帮这个忙的话，也就没有后续的情况了。其实他也知道，不管人家是什么样的老板，人家在银行开户都是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考虑的。

如果硬要把人家的户头拉过去，那一定要给人家适当的补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开饭店的，对于这句话的理解，自然又比一般的人深刻。

他忽然灵机一动，既然皇甫文秀那里每拉到一个户头，银行就会有一点奖励，自己可以仿照那个比例，说服别人转户，然后自己掏腰包，给人家一点好处。

当然，既然是一个老板，不管是大还是小，自己掏腰包的那点奖励，人家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不过，总算是有点好处吧。

回到家，席乃谦就如实地给老爸说了这个事情。老爸一听。眉头就紧缩了。自己的饭店户头过去也就过去了，虽然说是有点不便，但是跟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比起来，这一点点的不便，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将心比心，如果要动员别的老板，把自己银行的户头转到皇甫文秀那里，人家谁是傻瓜呢？这个口就很难开了。如果人家答应还好，如果人家拒绝了，那么以后见面，都会很尴尬的。

于是就有点怨言。“管事倒管出啰嗦来了。看起来人是不能做好事的，你做了一件好事，人家感谢你，你接下来继续做，人家就会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