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热,章军带着出差的那些衣服,现在已经有些不太适合穿着。
他这次回家,就想带走上次回成都时,赵希玮帮他买的那几件夏天穿的衣服。
赵希玮昨晚心情不好,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着。现在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她却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章军见赵希玮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他就不想去问赵希玮,他的衣服她帮他拿到这里来没有了。
赵希玮原来回她的父母家短住时,从来没有动过章军的那些衣服。现在,章军自然而然地就认为,他的那些衣服应该还在他和赵希玮住的那套房子里。
他跟赵希玮一家吃完饭以后,见天色还没有黑尽,他就借口吃得有些撑,想出去散散步,他一个人回到了他和赵希玮原来住的那个家。
章军用自己的钥匙打开房门以后,习惯性地按了一下进门处的电灯开关。
但是,他按了几下,头顶上的灯都没有亮。
章军猜想可能是因为家里没有人住,所以赵希玮或者是保姆将家里面的总电源开关给关掉了。
章军摸索着,揭开了隐藏在一副油画背后的电表箱,打开了电源总开关。
按下了玄关那里所有灯的开关,但是,除了走廊这里的灯亮了一盏之外,其他的灯却是漆黑一片。
章军就着走廊上的这盏灯,往客厅和饭厅的方向看了一下,他这一看,就被室内的这幅场景,给吓了一大跳。
尽管已经有赵行长语焉不详的预告,章军仍旧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赵希玮和章军住的这套房子,前一任房东也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妇。
他们在装修新房的时候,选择的是现代时尚风格。因此,房间里面很多地方的装饰,都是用玻璃做的。
现在,这些玻璃饰品,全部被狂躁中的赵希玮给砸烂了。这包括了进门处玄关柜上的玻璃隔板,和饭厅墙壁上的黑色镜面。
章军越往里走,发现被赵希玮破坏掉的地方越多。他看到了客厅茶几上的玻璃台面凭空消失不见了,电视柜上的玻璃门板也只剩下了一个空洞洞的白色木质门框。
章军看完客厅和饭厅以后,又进了卧室,他发现主卧床头柜上的那两个玻璃台灯已经没有了。
主卫里面的镜子,也只剩下框架。
章军仔细看着家里面的物品,他发现凡是玻璃这类的易碎制品,现在通通都被赵希玮给砸了,就连头顶上面的水晶吊灯都没有放过。
章军不知道赵希玮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将这些物品砸坏的。他想象不出来赵希玮砸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现场,章军是绝对不可能相信赵希玮在发病的状态下,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章军每到一处,都先按下那个房间的电灯开关。但是,有的房间有一两个灯泡在亮,有的房间却一盏灯都不亮。
章军在黑暗与微弱的亮光中,战战兢兢地前行着。
他仔细检索着家里面的这些物品,他环视一周之后才发现,屋里好似只有挂在主卧床头墙壁上,他俩的婚纱照算是幸免于难。
其他的东西,凡是赵希玮砸得动的,摔得烂的,都被她给破坏掉了。
章军终于明白赵行长说的,根本没有办法住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赵希玮砸烂的那些玻璃碎屑,虽然经过了保姆的仔细打扫,但是在一些没有办法人工去清理的屋角和家具的夹缝中,仍然有它们的存在。
这些玻璃残渣需要专业的清洁公司,用大型的吸尘器才能够将它们完全清理干净。
因为光线不好,章军走在这样的屋子里面,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嵌在实木地板夹缝中的那些玻璃碎渣。
章军看完整套屋子以后,终于想起自己这次回家来的真正目的。
他走进主卧的衣帽间,想拿自己离开家时,没有带走的那些衣服。
衣帽间里面隐藏的灯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已经罢工了。章军只好借着主卧靠窗位置,现在仍旧在亮的那个筒灯,来找自己的衣服。
章军想推开衣帽间的玻璃门,他的手碰到玻璃门的框架上时,赫然发现它上面的玻璃已经全部没有了。
走进衣帽间时,他发现原本挂在那里的他过去穿的那些衣服,现在也一件都不见了。
章军不知道是不是赵希玮或者保姆帮他将衣服换了地方挂,他就走进了隔壁的次卧,打开了外形还算完好的衣柜门,发现这个衣柜里面也没有他的任何衣服。
章军猜想,可能是保姆见到这套房子已经没有办法住人,担心他随时都可能回家,所以帮他将衣服都搬到了赵希玮父母的那套房子里面去。
章军看到这里,默默地关上了衣柜门。
这套被赵希玮在狂怒之下砸得稀烂的房子,就像是地震过后残留下来的废墟,章军走在里面,心里直发毛。
因为屋子里面光线极差,章军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到什么已经坏掉的东西,弄伤自己的手,他不敢去摸任何一处地方。
他将整套房子都看了一个遍以后,走到了玄关那里,他将配电箱的门打开,将屋内的电源总开关仍旧关掉。
然后,将房门依然反锁。
章军离开他和赵希玮曾经的这座爱巢以后,借着夜色,在小区里面转了一圈,借以平复刚才因为震惊和心痛,而不太稳定的情绪。
前几天,赵希玮正处于躁狂期。
一个周末的早上,她在吃过早饭以后,就像一位正在检阅部队的将军似的,神采奕奕地在家里面四处走着,晃来晃去不肯停下来休息。
保姆那个时候正在拖地,她担心地面太滑,会把赵希玮给摔倒。她就让赵希玮到小区里面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保姆因为要打扫卫生,就没有工夫陪赵希玮出去。
赵希玮的父母那天要去绵阳,参加他们一位老朋友儿子的婚礼,两人吃完早饭以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家。
赵希玮在家东摸西搞的,闲得实在是有些无聊,她就按照保姆的吩咐,打算出门去散散步。
她一个人在小区里面荡来荡去,她走着走着,就到了她和章军住的那套房子的单元楼下。
那个时候,赵希玮头脑里面突然灵光乍现,她想起她给章军买的那几件新衣服,自从拿回家以后,好像还一次都没有洗过,就被保姆放进了衣帽间。
她突发奇想,打算亲自帮章军洗那些衣服,她就兴冲冲地上了楼。
她拿出家门钥匙来,开了门。
赵希玮的那些家务事,自打她和章军结婚以来,就是保姆每天去她家帮着他们做。
赵希玮从来没有自己使用过家里面的那台洗衣机,甚至就连那台洗衣机装在什么地方,她都没有仔细去留意过。
她在自己的家里面转了一圈以后,发现洗衣机是安在次卫的洗手台面板下的。
她按照洗衣机上面的文字,仔细研究该怎么洗衣服。
她将她给章军新买的那几件衣服,仔细地拆掉了上面的纸质标签以后,就将它们放进了洗衣机里面。
她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保姆给他们洗衣服时用的洗衣液,她按照洗衣机上面的说明,将洗衣液倒进了专用的盒子里,按下洗衣机上面的电源开关以后,选择好洗衣程序。
她听到洗衣机里面好像有转动的声音,她就回到了客厅里面去看电视。
在她看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以后,她觉得衣服应该已经洗好,她就回到了次卫去。
她打开洗衣机时,发现里面的那些衣服干干的,跟她刚放进去的时候没有两样。她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刚才虽然她已经按下了启动按钮,但是洗衣机却并没有正常工作。
赵希玮不知道这台洗衣机为什么会罢工,她蹲下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按过了洗衣机上面的所有按钮,洗衣机都没有滚动。
赵希玮家的这台洗衣机,平日里都是保姆在用。前几天保姆帮赵希玮家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客厅里面的沙发套有些脏了。
她就将它们拆了下来,然后放进洗衣机里面去洗了。
她洗完沙发套以后,发现次卫淋浴房里面的那个水龙头有些滴水。她试着关了几次,都没有将滴水的现象止住。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该回家做晚饭的时候了,她来不及给物管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修,她离开这套房子的时候,就将位于橱柜下面的水管进水总阀给关掉了。
赵希玮过来洗衣服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进水总阀已经关掉,她见洗衣机一直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她就觉得有些生气。
也许是因为蹲的时间有些长,赵希玮站起身来时,就有些头晕。她看着眼前这台一动也不动的洗衣机,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无名之火亟待发泄。
她拿起那瓶洗衣液来,狠狠地砸向了滚筒洗衣机上面的玻璃门。她想砸砸东西,解解气。
但是因为洗衣机上面的那道玻璃门很结实,洗衣液瓶又是塑料制成的,那个瓶子在碰到了那道玻璃门以后,并没有将门砸碎,而是“嘭咚”一声自己滚落到了地板上。
赵希玮看到这里,就更生气了。
她拿起洗手台上面,章军在家时用的那个电动剃须刀来,狠狠地砸向了洗手台上挂着的那面镜子。
听到镜子破碎的声音,赵希玮突然激动起来了。
她面露红光地拿起一切她可以拿起的物件,往所有容易砸烂的家具上面砸去。她一边砸,嘴里还一边歇斯底里地狂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