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章军一直觉得在他跟赵希玮之间的关系中,他是完全占据了主动权的那一方。
到现在才发现,他却是活得最被动的那一个人。
他害怕赵希玮爱上别的男人,比赵希玮恐惧他会跟她提出离婚,更加的厉害。
章军不知道赵希玮是否爱那个男人,但是从赵希玮对那个男人的态度看起来,那个男人在赵希玮的心目中,占据的分量应该并不重。
章军的头脑里,过去一直考虑的都是建平的那些事情,现在真要思考自己的情感问题了,他又觉得有些理不出头绪来。
面对混沌不堪的未来,章军感到茫然无措。
他不敢去设想,假如有一天,他真要离开赵希玮和她的家庭,到那个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
五月的天气,瞬息万变。章军从成都出发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而飞机刚进入北京的上空,就是乌云密布,天色昏暗阴沉得好似有人正在渡劫。
章军不知道,赵希玮的高烧控制下来没有,他一下飞机,就想给赵希玮打电话。
但是,当他把手机从裤兜里面摸出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且,他也担心赵希玮的爸爸或者妈妈正在赵希玮的身边。
如果两位老人追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对自己昨晚彻夜不归,再加上今天这像是临阵逃脱似的跑掉,作何解释。
想到这里,他就给赵希玮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
他对赵希玮说,他因为工作忙,现在已经回北京了,他让赵希玮好好保重身体。
章军的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就如同石头落到了大海里,一点回响都没有。
昨天晚上,赵希玮虽然已经吃了治疗急性扁桃体炎的药,但是经过了整整的一夜,她的高烧却仍旧没有退。
赵行长跟那位保险业高管谈过话以后,他刚离开那家商务茶楼,就接到赵希玮妈妈打来的电话,说赵希玮从昨天晚上一直烧到今天上午。
刚才保姆给赵希玮又量了一次体温,她的体温一直维持在39度。赵妈妈担心赵希玮这么烧下去,会把内脏器官烧坏。她就想将赵希玮送到医院里面去让医生再看看。
赵行长听到自己太太这话,赶忙开车回家。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将赵希玮送去了医院。
章军给赵希玮的手机上面发短信的时候,赵希玮正在医院里面输液。
赵行长对章军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回了北京的行为,非常生气。再加上赵希玮现在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不可能叫赵希玮亲自去给章军回短信。
赵行长担心着赵希玮的身体,他也就没有那个工夫给章军回复短信了。
章军见赵希玮半天都不回他的短信,他不知道赵希玮那边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以他过去跟赵希玮相处的经验来看,如果赵希玮不理他,那他最好是保持沉默。
因为,一旦惹恼了赵希玮,那她的电话和短信将会像飞弹一样,随时随地给你掷过来,炸得你没有办法安宁。
此时的章军只知道,无论赵希玮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要赵希玮不跟他提离婚的事情,他这里是绝对不能去提的。因为赵行长借给建平的那8个亿,现在建平还没有能力去还。
章军对赵希玮的那些绯闻,无论心里怎么不舒服,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质问赵希玮。
他不仅仅害怕赵希玮旧病复发,他还很担心自己的行为惹火了赵行长以后,赵行长会让建平提前还贷。
章军和赵希玮的这段婚姻,从始至终都不单纯。
其间,幸福度究竟有多少,就连他们两个当事人都说不清。
病床上,正打着点滴的赵希玮,她闭着眼睛,不想去看周围的一切。
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尽早死掉,不用再去理会这个世界上的那些纷纷扰扰。也不需要再去焦虑她和章军之间的婚姻,是不是情深缘浅。
赵希玮一心求死的这种状态,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赵希玮持续不断地发烧,严重的时候,甚至是昏迷不醒。
医生对赵希玮的这种状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断地给赵希玮换着药。
但是,赵希玮高烧、昏睡这种症状,却一直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赵希玮身上的这种现象,已经不是单纯的扁桃体急性发炎能够解释的了。
赵希玮的父母守在赵希玮的病床前,看着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进入她的身体,他们心急如焚。
正如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医生也永远治不好一个成心装病的人。
赵希玮现在倒不是在刻意装病,只是她的病不完全是身体上的原因,她现在最严重的是心理上的疾病,但这是耳鼻喉科医生永远都没有办法治好的病症。
赵希玮这次因为发烧,在医院里面住了整整的一个星期。
在这一个星期里面,章军一次电话都没有给赵希玮打过。
赵行长因为担心给赵希玮发威胁短信的那个男人不死心,再次骚扰赵希玮。在赵希玮生病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面,赵希玮的手机就由他在保管。
但是,经过赵行长的亲自过问以后,那位保险业高管倒是很知情识趣地不再给赵希玮发短信了。作为赵希玮丈夫的章军,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赵希玮打过来。
赵行长偶尔拿出赵希玮的手机来看,发现上面一个章军的电话都没有。只在他刚刚离开成都的那天,给赵希玮发过一次问候的短信。
赵行长对章军的不满,在那几日里面渐渐累积。只是因为赵希玮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上不了台面,赵行长才没有打电话过去指责章军对赵希玮不管不问。
好在扁桃体发炎并不是什么致命的病,在赵希玮的发烧症状控制下来以后,就由她的父母接出了医院。
为了更好地照顾赵希玮,赵行长夫妇俩将赵希玮接回了自己的家里面继续调养。
建平房产西南分公司的那几个项目,虽然经过了章军的指点,但是销售状况并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去年楼市的红火状态,被今年的一纸限购令给彻底地灭了火。
因为销售缓慢,资金回笼的周期就被迫拉长。有几笔短期借款马上又要到期,林语每日里看着销售报表,都有些着急。
远在北京的关海峰,也为今年各分公司的销售状况感到忧心。
章军从成都回到北京以后,就被关海峰带着一起飞到各个城市去视察。
章军跟在关海峰的身边,几乎是一刻也不得闲。
他们从北京飞到了华东,看完上海和杭州以后,又从华东到了华南。
他们在广州、深圳看了一圈以后,又到了西南的成都和重庆。最后,他们从重庆飞沈阳,东北各个城市视察完了以后,才回到北京。
他们把建平房产位于全国各地的所有项目,都跑了一个遍。
章军忙于工作,再加上关海峰又一直在身边,他也就没有机会给赵希玮打电话,问候她身体健康状况等问题。
而赵希玮这边,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病好以后,她也无心去上班。她现在的状态,时而狂躁,时而抑郁。
狂躁的时候,她几乎可以不眠不休地在家里面胡乱转圈,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情绪看起来极度高昂。
她的身上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无事可干的时候,她就帮着保姆做家务。
她将她妈妈常吃的核桃,用钳子夹一箩筐放在那里。
她爸爸喜欢吃的花生米,她将它们全部从壳里面剥出来,她剥的花生米,装了满满的一个口袋,几乎可以够她爸爸吃一年。
她还跑到她父母别墅外面的花园里,将地上的那些花盆搬来搬去,通通换一个位置。将埋在土里面的树,重新移一个地方去种植。
但是,在她抑郁的时候,她又整日整夜都不睡觉,就一直在那里默默地落泪。
她的情绪,在狂躁和抑郁之间不断地转换。
无论是赵行长夫妇,还是一直照顾她的保姆,他们谁都没有办法安抚好她的情绪。
赵行长看到赵希玮的这种状况,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赵希玮现在不想去上班,赵行长看到她那个样子,自然也不敢让她出去工作。
赵希玮因为是在银行里面认识那个保险业高管的,她现在就不想再继续回到那个环境。
她担心自己一回到办公室,就会碰到那个高管过来找她。她害怕那人跑到银行去骚扰她,她整日生活在自己臆想的恐惧中。
她不知道赵行长已经亲自出面,帮她把那人摆平。
赵希玮的这些心事,赵行长大略知道一点,但是,因为涉及到赵希玮的隐私,他们父女之间,也就没有把那位高管的事情说破。
赵希玮的身上,现在已经呈现出了很明显的躁郁症症状。
而且,这次发病所表现出来的那些问题,比上一次发病时,看起来更严重。
赵行长现在最担心的,已经不是章军会不会跟赵希玮离婚这些事情,而是他怎么样找人把赵希玮的躁郁症给治好的问题。
因为担心赵希玮情绪不稳定,到处给人打电话,透露她的病情。
赵行长就以赵希玮的手机坏了,需要拿出去修理为名,将赵希玮的手机一直装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赵希玮对赵行长的话,没有表示出任何的疑问和反抗,她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赵行长让赵希玮跟外面的人联系的时候,使用家里面的座机。并且因为担心赵希玮乱说话,他还让赵希玮打电话的时候,赵妈妈或者是保姆,一定要在场。
赵希玮就这样,在她的父母和保姆以爱的名义,进行的监视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