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不知道遥遥在澳洲究竟过得好不好,单从遥遥不断躲闪自己的关键问话来看,林语几乎已经可以判断出,遥遥在那里生活得应该并不怎么幸福。
但是,遥遥不想回答这些问题,林语也拿她没辙。
让遥遥深感焦虑的建平集团资金链紧张的这个消息,林语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传到了社会上去。
她担心章军如果没有把赵希玮的爸爸完全摆平,那正式上班以后,全国各地建平房产的项目上,都将会有讨债大会召开。
她很想给章军打个电话,但是,现在夜已很深,她不便在这个时候去叨扰章军,她忍了又忍,终于按下了给章军打电话的这个念头。
虽然上市公司那边2010年全年的财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做出来,但是林语知道,跟上一年相比,数字不会太好看。
而开发公司那边资金链紧张,是每一位股东都知道的事情。春节前,好不容易把承建商们的部分工程款付了,但是要继续开工,后续的资金没有到位的话,工地上是不会有工人去上班的。
再加上过完春节以后,各大房产公司都要四处去圈地,建平房产如果没有钱,就没有办法去拿地。
那天夜里,林语为了遥遥和工作上面的这诸多事务,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
对于遥遥来说,她跟约翰之间的这段异国恋、跨国婚姻,完全没有她自己当初设想的那么美好。
但是,她跟约翰毕竟才刚刚结婚两年,如果在这个时候就对家人说,自己的日子已经有些过不下去了,遥遥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人是她自己选的,婚也是她自己要结的。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催促过她,也没有任何人胁迫过她。
现在,无论她过得好不好,她都没有办法去埋怨任何人。
在遥遥成长的过程当中,她所见到的她自己父母的婚姻,就充满了各种问题。
在遥遥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她的父亲杜建国为了改善家庭经济条件,就开始下海自己经商。
对于遥遥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慢慢地成为了一个一年只能见到几次面的陌生人。
母亲章灵因为这个原因,常年跟父亲吵架,这弄得年纪小小的遥遥,特别的早熟。
章灵对婚姻和亲密关系的不健康心理,直接导致了遥遥后来对亲密关系产生出一种不正常的依赖。
约翰的家庭背景和他自己的经济状况,在澳洲来说都很一般。他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够娶到遥遥这样的富家女,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遥遥内心里面太渴望有人爱。
因此,他在追求遥遥的时候,除了对她表现出百般爱护之外,还用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天天在她的耳朵里面灌迷汤。
在跟遥遥的这段关系中,约翰有些缺乏安全感。他知道,遥遥一旦离开他,按照遥遥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到各方面都比他优秀很多的男人。
因此,他把遥遥看得很紧。他希望遥遥移民,就是不希望遥遥跟她的娘家人有过多的联系和交往。他想让遥遥断了根以后,踏踏实实地留在澳洲跟他一起生活。
遥遥不是不知道约翰对她的爱里面,更多的其实是控制。
只是她害怕寂寞,恐惧孤独,她不希望自己像母亲章灵一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章灵去世之前,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这让遥遥每次想到这个,心底里就直冒冷气。
遥遥接到章灵去世的消息时,刚到澳洲不久。
妈妈的死,是遥遥一辈子的痛。
遥遥有时候禁不住会回忆,她还在国内的时候,跟妈妈章灵在一起生活时的那些情形。
遥遥记得很清楚,在自己的父亲杜建国去了深圳以后,自己的妈妈章灵的健康状况就急转直下。
遥遥觉得自己的妈妈虽然有些神经质,偶尔因为情绪失控还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但是,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爱。作为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常年得不到自己丈夫的关爱,这换做谁都有可能会崩溃。
遥遥不希望重蹈自己母亲的覆辙,她觉得钱固然很重要,但是亲人的爱和陪伴却更为可贵。
她对约翰给予她的爱,也慢慢地变成为了一种依赖。
她习惯了约翰每日里守在她的身边,喜欢他心情好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但是,幸福往往没有一个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婚姻里面更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
杜建国在澳洲为遥遥开办的那家公关公司,因为遥遥自己没有时间去打理,她接手公司以后,就委托给一位年轻帅气的澳洲籍华裔帮她管理。
遥遥因为是奉子成婚,婚后不久就因为孕期反应太过严重,没有办法到公司正常上班,那位华裔就不得不经常到她家来向她汇报工作。
因为约翰坚持不肯用保姆,遥遥通常都是一个人在家。
那位华裔到遥遥家时,偶尔会帮着遥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一次,那位华裔到遥遥家的时候,遥遥正一个人闷坐在家。
她因为孕吐反应很厉害,头成天都昏昏沉沉的。
那位华裔到的时候,发现遥遥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就建议她到屋外去透透新鲜空气。
因为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发现遥遥家的花园里面,玫瑰和茉莉都开得正好。
遥遥听到那位华裔的话以后,就请她扶着自己到外面走走。
那个时候,正值澳洲的初夏,正是一年当中玫瑰和茉莉开得最美的时候。
遥遥舍不得那些花的花瓣掉落以后,花蕊都干枯在枝头上,她就让那位华裔帮自己用园艺剪,剪几枝玫瑰和几束茉莉来插瓶。
那位华裔为了让遥遥高兴,就帮她剪了几大花瓶的花。
遥遥因为孕吐,已经有几天时间都没有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闻到那些花香以后,她竟然感觉有些饿了。
那位华裔知道以后,主动提出,他去帮她熬一点清粥。
遥遥那个时候已经虚弱到手足无力,她就同意了那位华裔的提议。
那天中午,那位华裔为遥遥熬完粥以后,又将就她家冰箱里面的几样蔬菜,给她简单地炒了几个小菜。
遥遥自从跟约翰结婚以后,为了迁就约翰的饮食习惯,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中餐了。
那天的午餐因为是现做,时间上就有些晚,但是遥遥却吃得很香。
那位华裔跟遥遥共进完午餐,汇报完工作以后,就离开了遥遥的家。
遥遥吃饱了饭以后,有些困了,她躺到客厅里面的沙发上以后,很快就睡着了。
约翰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除了看到遥遥一脸满足地沉睡,就是看到了这满屋子的花。
他叫醒遥遥,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遥遥说,她上午的时候有些闷得慌,公司的人来向她汇报工作时,她让那人帮她剪了些花来解闷。
约翰听了这话以后,一声都没有吭。
遥遥说,她中午的时候,午餐吃得有些撑,就有些不想再吃晚饭了。
约翰看了看厨房中岛上面,遥遥和那位华裔中午没有吃完的那些中国菜以后,有些愣了。
他知道,遥遥一个人在家,是不会给自己做那么多中国菜的。
而且自从他跟遥遥一起生活以来,遥遥就没有再主动提出过吃中国菜了。
那橱柜台面上的这些菜,很显然是那位华裔帮遥遥做的。
约翰看了看那些菜以后,一声不吭地将它们全部倒进了中岛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去。
他见遥遥还躺在沙发上,他就对遥遥说,他打算给自己煎一块牛排,婚礼的时候,还剩下不少的红酒,他想用牛排来下红酒。
遥遥见约翰已经安排好他的晚餐,她就支撑着身体,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约翰做好自己的晚餐以后,就坐在中岛旁的吧凳上,一个人吃了起来。
许是闻到了牛排的香味,遥遥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她就让约翰将她中午没有吃完的粥和菜帮她热一下。
约翰却告诉遥遥,他认为那些菜太油腻了,对遥遥的身体不好,他刚才已经帮遥遥给倒掉了。
遥遥没有想到约翰没有知会她一声,就擅自倒掉了她自从怀孕以来,吃得最为可口的食物。
她忍不住冲着约翰怒吼了起来,约翰也不甘示弱,他摔下手中的刀叉,几个箭步就向遥遥走了过来。
两人就在沙发前,大吵了起来。
遥遥指责约翰,说她自从怀孕以后,就没有吃过一顿可口的饭。
她还说约翰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标准和习惯,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
约翰刚才因为气闷,半瓶红酒已经下肚。此时,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酒精占据。
他见遥遥一直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指责自己,他不敢动手打遥遥,就一掌扫向了茶几上的花瓶。
遥遥出于本能,想用自己的手去握住花瓶。
但是,花瓶在约翰的掌力下,应声落地,瓶身的玻璃碎屑四处飞溅。其中有一个溅到了遥遥的手背上,将她的手背划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这是遥遥跟约翰在一起以来,两人之间发生的第一次冲突。
而遥遥手腕上的伤,是上个月为了要不要回国来探视杜建国,两人产生分歧,而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