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法院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朱迪斯目不转睛,眼神里带着无比仰慕的情感望着弗尔西,情不自禁地说着:“帅!真的帅!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长者可以如此的帅!”
法庭内对朱迪斯这种花痴的行为不禁感到好笑,整个法庭内传出了一片暧昧的笑声。黑泽明从身后递了一份黑白分明的文件给她,她就稍微瞄了几眼,法庭内的笑声变得更为放肆了。
法官很不耐烦地催促着:辩方律师!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朱迪斯还在盯着那份文件:法官大人,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有点情不自禁了!
法官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法庭内的纪律一下子全乱套了,庭警正在尝试维持法庭内失控的秩序。
法官很生气地敲着木锤:肃静!肃静!辩方律师,如果你再不开始盘问证人,本席将会考虑取消你盘问证人的资格。
朱迪斯很潇洒地说:哎,不用了,法官大人,我已经准备好。
她站起来,向证人栏那边走过去,一双眼睛全程盯着证人,目光从左边移动至右边,又从右边移动至左边,迟迟没有说话。
法官真的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与不满了:朱迪斯大律师!
朱迪斯:弗尔西先生,请问你从事大厦管理员这个职位有多久了?
帕特丽夏望了一眼证人,立马站起来大喊:反对!法官阁下,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很快就可以证明,我的问题绝对与本案有莫大的关系。
法官: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问题。
朱迪斯再次重复道:证人,麻烦你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你从事大厦管理员这个职位有多久了?
弗尔西不太耐烦地回答着:四十年左右。
朱迪斯:那么请问你今年多少岁?
弗尔西:七十岁。
朱迪斯:七十岁啊?作为一个长者,你的精神状况都算不错了。
弗尔西:还算托赖吧。
朱迪斯刚开始还笑了一会,慢慢的,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朱迪斯:弗尔西先生!(语气突然加重)你说你今年七十岁,按照布达拉美宫的退休政策议案的推行,你应该在五年前就已经退休的了。为什么你还会在长夜公寓大厦工作?
弗尔西:因为我的老板很看重我,觉得我诚实可靠,勤勤奋奋的个性很值得他欣赏。所以他就算在我该退休的年纪里,仍然为我提供一个工作岗位。
朱迪斯:请问你老板是谁?也就是长夜公寓大厦的持有者。
弗尔西没有说话。
朱迪斯笑着说:“你不肯回答没有关系,我帮你说出来吧。长夜公寓大厦的持有者就是死者金文莱的父亲。你为他父亲工作,因为他儿子惨死,你为了报答他,不惜凭着自己所谓的直觉去污蔑我的当事人!是不是?!”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阁下,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尚未经过证实的事情加以描述!
法官:反对有效,证人不需要回答问题。
朱迪斯:请问你有没有老花?
弗尔西:有。
朱迪斯:请问你在值班的当天晚上,有没有戴老花眼镜?
弗尔西思考了片刻……
朱迪斯很凶地问:麻烦你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究竟有还是没有。
弗尔西:有。
朱迪斯很得意地笑了:很抱歉,这是你当晚在警局所录的口供,你当时声称自己在值班之前的时候眼镜就丢了,你还恳求警察,我们最忠心的公仆为你寻回丢失的眼镜,你还肯定眼镜就遗失在大厦的范围里。
弗尔西:可能是我一时糊涂不太不记得了。
朱迪斯:是吗?谁会相信你能记住当晚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但却不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弄不见了那副老花眼镜?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能不能肯定当晚透过屋外所看到的是我的当事人,百分之一百肯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弗尔西保持着沉默。
朱迪斯面无表情地说:证人,麻烦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法官也跟着催促他:证人,这里是法庭,辩方律师问你的问题,你必须要回答。
弗尔西咬牙切齿地喊:是!我非常肯定!那屋子里的人就是被告!
朱迪斯突然得意地笑了,帕特丽夏忧心忡忡地观察着证人的反应。
朱迪斯: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当事人当时就在屋内,死者还全身都是伤痕,那你能不能肯定当时屋内真的只有死者与我的当事人?你可以肯定屋内没有第三者的存在?
弗尔西: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朱迪斯:那也就是说,企图或者计划谋杀死者的是另有其人,不一定是我的当事人!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阁下,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企图对本案作出不必要的结论。
法官:反对有效。
朱迪斯用手指指着证人:你现在能不能回答我,当晚他们在屋内争吵的具体内容。
弗尔西:这一点,恐怕我也不太清楚。
朱迪斯:除了死者与被告的声音,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弗尔西:不知道。
朱迪斯:他们在吵架的时候有没有骂过脏话。
弗尔西:那就要看你对脏话的定义是什么了。
朱迪斯:例如问候你的爸爸妈妈之类的。
弗尔西:貌似没有。
朱迪斯:他们吵架的内容你听不清楚;房子里到底有几个人你也不清楚;他们在吵架的时候有没有骂脏话你也不清楚。但是你却偏偏对我当事人曾经出现在死者房子内因而作出他谋杀的指控……我觉得你的指控你过于荒谬……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
朱迪斯: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法官:今日到此为止,后天再继续进行案件审讯。退庭!
庭警:COURT!
帕特丽夏目睹着朱迪斯的盘问技巧,但她似乎不感到紧张,反而很有自信地收拾东西离开了法庭。
黑泽明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那样,故意吓唬朱迪斯:你糟了!你目前已经处于下风。
朱迪斯没有说话,眉头深深地紧皱着,心里貌似在盘算其他的事情。
辛波斯卡弗今天一整天都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她泡了好几杯咖啡,频繁搅拌的勺子早已感到疲倦,这一天她在等待一个快递的到来,这个快递对于她来说,是非常的重要。
到了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属于她的快递到了。
那是一个金黄色卷发的假发,这是专门为模仿欧洲女性发型而设计的一个假发。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念头,想要买一顶这样的假发。她在拉斐尔商城挑选了很久才挑选到一顶最合适她的帽子。
她急切地想要一顶模仿欧洲人面貌的假发,无非是想吸引酒吧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过去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才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呢?答案是不明确的,但她必须要自己努力去争取,于是她想到了吸引别人的眼球的方法。除了大晚上的戴墨镜能吸引别人的注意之外,最特别的莫过于戴着一顶不属于自己种族的卷发,她的头发虽然也是卷的,但色泽方面远远不够理想,为了确保令自己在酒吧成为全场焦点,她决定再穿上一件浅黄色的外套,绿色的衣领,将自己包得非常严密的那种。
她很安静地坐在酒吧的角落里,时不时喝上一杯酒,眼睛不断地观察着在周边出现过的人,但很显然,她坐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总是会无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夜里,坐在她旁边说个不停的男孩,那是一个寂寞又孤独的男孩。她总是忘记不了那个男孩那双忧郁的双眼,黑白分明的人生轨迹,对于他而言,孤独是最为致命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喝下肚子里的酒水不知不觉也多了起来,她开始有几分醉意。
就在她准备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帕特丽夏的来电,在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很沮丧很绝望的,她想都不想,直接挂掉了对方的来电。她又喝了一口酒,这下子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帕特丽夏一向不喜欢做重复的行为或者事情,一旦重复了,就显得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非常重要。一想到这里,她便万般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酒吧的音乐过于狂野,导致两人通话的声音不太清晰。
“我有一些问题想不明白,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这些问题都很重要吗?”
“重要吧……其实也不算,但不重要吧,也不能算不重要。总之你来就对了。”
“夏检控官,你得学会靠自己。”
“呃……我一向是靠自己的,只不过有一些问题我的确需要找一个人与我一起研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你了。”
“你确定你需要我?”
“我想大概是的。”
“你知道吗?你打乱了我的计划,但这样也并非全部都是坏事。”
“我很高兴你是这样认为的。”
辛波斯卡弗摘下假发,露出了自己的头发,很无奈地离开了’伊朗’酒吧。
大约过了四十五秒之后,犹文太从酒吧的另外一扇玻璃门进来了。
他今晚的打扮也很特别,他学她那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习惯性地戴上墨镜。他很渴望在今晚这个特别的时刻里,能够遇见她。他始终忘记不了她戴上墨镜的那副酷酷的嘴脸,看上去很忧伤也很孤独,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孤独的人,但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他遇到了一个更加孤独的女人。
在四分之一的时间流逝以后,他将会更加想念这个女人。
到了晚上,朱迪斯仍然在翻着大量的文件资料,她在尽量地找出约翰杀人动机的破绽,但黑泽明的想法可不一样,他在很早之前就了解到约翰不会愿意与他们合作,所以要想找出约翰的杀人动机破绽根本上就很难做到,于是他便尝试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例如不一定要找出约翰的杀人动机的破绽,只需要证明约翰与死者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要好,这也足够了。但现在显然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摆在他眼前,迫使他不得不去面对。
那就是关于约翰与死者之间的上一代恩怨。
黑泽明拿出手中的文件,故作神秘地说:“想不想知道明天控方将会如何证明约翰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朱迪斯无所谓地说:“无论控方提出什么样的控点,我都能一一辩驳。”
黑泽明假装心灰意冷地说:只可惜啊……早已成历史定局的事实,你是无法辩驳的。
朱迪斯很生气地说:“你有好的想法就尽管说出来,别整天在那里婆婆妈妈的!”
黑泽明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呢,我早就研究过约翰与死者之间的关系。我发现他们的关系变得恶劣不仅仅是因为竞争对手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父亲也是认识的,而且关系是同样的恶劣。”
朱迪斯好奇地反问:“这话怎么说?”
“约翰的父亲与死者的父亲是很要好的生意搭档。在1991年的时候,他们合作创办了一间金融公司,个中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熬过了金融风暴的低谷阶段,又熬过了欧债危机,到了2007年的时候,他们的公司终于脱离了所有的危险期,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在短短六年之内,他们的联合公司上市了。大名鼎鼎的议联金融系统公司就是他们共同创办的,但很可惜,共患难的朋友通常是无法共富贵的。在2015年,约翰的父亲持有该公司的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死者的父亲则只持有百分之四十,由于他好赌,输掉了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给其他人,议联公司的股权制因此遭到瓦解。约翰的父亲为了救朋友,甘愿出掉了手里的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后来这个股权的持有者公开了身份,这个人其实是死者的父亲。他设计了一个圈套,使约翰的父亲出掉了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如此一来,他就拥有了议联金融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权,他还设计了一个布局,诬蔑约翰的父亲出卖公司内幕消息在金融市场进行非法交易。后来他被商业调查科起诉,虽然找不到实质的证据,但仍然被判了三年牢,在那三年的时间里,约翰的父亲剩下的那些股份也被收购了。整个公司就是死者的父亲一个人独自占有。没多久,约翰的父亲就在牢狱里自杀了。”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控方如此有把握可以落案起诉约翰了,因为他有非常充分的杀人动机。”
朱迪斯表现出一副非常难堪的表情: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黑泽明再度提醒她:如无意外,明天控方将会传召哪一位证人出庭作证,你应该知道了吧?
朱迪斯若有所思地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做好充分的准备。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黑泽明对于朱迪斯突如其来的笑容感到浑身不自在,但还是答应了。
谁让她是他的师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