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伤心。”池步鸢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安慰道。
汐玥也只是微微点头,道:“池姨母,今天又教我些什么呢?”她知道,眼泪无法改变事实,更无法改变命运。她只知道,唯有好好地活下去,才是对娘最好的回报。
池步鸢颇为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说:“小玥天资聪颖,五岁习武,武功实属上乘。琴棋书画,你已完全掌握。想来,池姨母都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这易容术,你可要学?”学会易容术,就相当于拥有了千百张面孔,如此良机,她怎能错失,自是应下来:“那便多谢池姨母了。”
“其实学习易容术,跟你手上的医学秘籍有关。”池步鸢轻笑一声,纤长的手指指向她手里那本厚厚的医学秘籍。她是医者,当然得用医术来易容。
汐玥抚摸着书,有些吃惊。想不到,娘给她留下这么有用的东西,可她却放在一边不理睬,真是愚蠢之极!
池步鸢满怀慈爱地看着汐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裹,解开带子,露出了闪烁着森冷气息的银针。
她只是将这个小巧别致的袖针,系于汐玥的皓腕上,说:“这是给你防身的,实在打不过对方,便可发射抹有剧毒的银针,切记小心使用。我一会儿便给你做个示范。”她晃了晃手臂,露出了黄布包裹住的手,对准一个方向,轻轻触动按钮。银针便像利箭一般,飞射出去,刚好打在偷听的绮罗旁边,着实吓了她一跳。
“绮罗?怎么是你?”看到那个熟悉的粉色身影,汐玥又有点惊讶。绮罗是娘留给她的两大女婢之一,自然是她的忠实亲信,平时虽然多话,却并没有背叛她。
绮罗一袭粉色长裙,如墨青丝只是用紫色纱带轻轻绾起,却显得朝气活泼。一张秀气可爱的脸,有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干净清澈得不含一点儿杂质。月牙眉弯弯,红唇似笑非笑地勾起。她结结巴巴地说:“小姐,我……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汐玥蹙眉,语气冰冷而又颇带几分怒意地反问道。
池步鸢浅浅地笑了笑,道:“绮罗是在担心小玥呢,不过下次可不要如此了,免得伤了感情,互相猜忌可就不好了。”此话一出,绮罗便感激涕零地看着池步鸢,她就是这个意思,池夫人猜的太对了。
“罢了,下去吧。”汐玥似是无奈地说。绮罗的来历……她并不清楚,但是,她相信她的娘,和绮罗眼里的那一抹清澈。跟了汐玥这么多年,服侍了汐玥这么多年,汐玥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绮罗的人品。
绮罗这回总算是听话,退出了房间。汐玥只是淡淡地垂眸,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池步鸢浅浅勾唇,道:“小玥,可还有不解?若是信不过绮罗,换个人便是。”如若为这事纠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早早了事,好过闹得太大,反引起李若玫的注意,得不偿失。
“无事。姨母若是还有什么话想说,且说来,耽搁了时间姨母不方便出去。”汐玥淡淡地说,冰冷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一点微光。那双如黑宝石一般的眸子,纯澈得可以看透人心,然而却有着若隐若现的寒意。
池步鸢撩了撩袍子,自知时间快到,该走了,却是不舍地看了汐玥一眼,道:“照顾好自己,小玥。还有,你爹绝不是无情之人。”听到池步鸢的话,汐玥惊讶,刚想问些什么,可池步鸢却已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让汐玥心中一团迷雾。为什么爹不是无情之人?是他,害我在这里虚度十一年光阴,受到的待遇甚至连一个小侍婢都比不上。
脑袋昏昏沉沉的,汐玥只觉一片混乱。身形摇摇晃晃的,坐在床边,想:先放下这些东西,不要去想。然后她就收拾一套裙衫和浴巾,走出屋子,看到漫天的紫薇,深吸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步子不由得快了些。
手心微拢,一朵五瓣紫薇落在手心。浅紫的花瓣,娇嫩柔弱,仿佛一捏就会碎。紫薇怒放正盛,十分对称,小巧可爱,让人生起一种怜惜之情。汐玥不想丢掉这朵花。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可她觉得那不过是无私奉献之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因为有些人,他会把你做的贡献视作无物,且并不会为之感动。将紫薇簪在如墨的秀发上,她身形缓缓移动。
到了——寒溪。这是她在后山发现的一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微有寒意却不渗人骨。在这焦躁不安而又炽热的夏天里,寒溪是最好的去处。她正欲下去,皓腕却被人紧紧捉住。她回眸望去,一个黑衣男子微笑着看着她,说:“姑娘为什么要寻死?”
男子一袭黑衣如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耀眼。他墨发微绾,只于一条黑纱轻轻束起,露出他光洁如玉的脸庞。两条剑眉下,是一双如星辰般熠熠生辉的双眸。他唇角轻起,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优雅淡然。
但是他身上流露出的气势,让汐玥本能地告诉自己:这人很危险,不能靠太近。
好笑,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自以为是的人?她不过是下去沐浴而已,这人竟当成是她要寻死。她冷冷地说:“放手!”她眼眸流露出微怒,她讨厌被男人控制,讨厌这种失去自由的滋味。
“好吧。”黑衣男子邪魅一笑,放了手。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汐玥,就这么被他随手一丢,栽到了清凉的溪水里。
“噗通!”一声,她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溪水里。
如墨青丝随即散开,凌乱得像海底里漂浮的海藻。她一袭白衣沉浸着溪水,更加单薄,玲珑有致的身姿几乎都能看得到。她稍稍愣了一下,很快被清凉的溪水唤回神智。然后,她双臂一翻,调整好身形,用力往溪边游去。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地浮现在溪面。“哗啦——”她破水而出,水珠滴答滴答地往下落,衣裙早已湿透,她就用内力烘干。
黑衣男子笑容更深,说:“姑娘,还要我放手吗?”伸手向她挥了挥。汐玥蜻蜓点水般地立在水面上,冷眼拍开他颇带怜悯意味的手。“你如果想羞辱我,就请你换种方法。”她的声音很动听,但是异常冰冷......
此时的大厅,皇帝坐在中央,还不曾离去。可青衣男子却是不知所踪。
皇帝密密的眼帘微垂,一双妖冶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抹好奇,原来虞似瑾想保护澈儿的女儿啊。但是,身为那个家族的嫡系传人,虞汐玥啊——你的使命,他能帮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且退一步来说,他南宫天旻,一代帝王,再怎么不济,他的儿子也衬得上你虞似瑾的女儿吧。
“虞似瑾......”皇帝眉梢微挑,看上去颇为开心。他目光微斜,不动声色地看向大厅的一处。
大厅一处昏暗的角落,一个女子微勾唇角,一袭灼灼其华的红衣,妩媚动人。为了不被南宫天旻发现,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一路追到这里。女子清丽的面容与一袭艳丽的红衣格格不入,笑容染上脸庞。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天悠。红衣女子转身离开,却唯独漏了皇帝看向她背影时,眼底深藏的温柔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