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下飞机的时候刚好是当地下午的五点,如果是在蓝海市,现在应该还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但在云塔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望着天际边被夕阳映红的彩霞,李毅笑着摇摇头。短短的一个星期的时间,一趟蓝海市回来之后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走出机场大门,小舅子李海正站在出口迎接他。见李毅拖着行李箱走出出口,李海赶紧走上前去接过他的行李,然后微笑着看着他。
“傻乎乎的看着我笑啥?我脸上长花了吗?快把打火机给我,这五个小时的飞机快把我憋死了,烟瘾犯了好几次。”见李海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李毅一边说一边冲着李海伸出手。
“早就知道你有这一手,所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从来不吸烟的李海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递到李毅面前,然后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李毅。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犯病了出门的时候忘了吃药,还是碰到什么好事了?一直傻笑着看着我干嘛?”接过李海递过来的香烟,李毅赶紧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慌忙点燃打火机点上火,狠狠地抽了两口烟之后,看着李海不解的问道。
“先上车再说,上车再说!”冲着李毅摆摆手,李海一边说一边拖着行李箱就往前走。
看着李海的背影,李毅笑着摇摇头,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向机场停车场方向走去。还别说,自从自己从监狱释放回来之后,这个小舅子对他还真的不错,只要李毅需要,一个电话立马就到,而且从来没有任何抱怨。这不,上飞机之前只是给他发了个机票信息,这小子就快快的来到机场接他了。
“看来平时没有白疼他呀,还算有些良心!”望着李海走在前面的背影,李毅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搞得神神秘秘的,越来越像你姐了!”把烟屁股扔在停车场的垃圾桶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系上安全带,李毅侧脸看看李海,然后问道。
“其实也没啥,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还挺好玩的!哈哈哈哈哈!”李海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瞄了一下李毅,然后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没啥还笑的这么开心?爱说不说,你能有什么大事值得我关心?切!我还是安安心心的睡会觉吧,累死我了!”把头往座椅上靠了靠,李毅用眼睛翻了翻李海,然后眯起了眼睛。
在蓝海市连着几天的忙碌和刚刚五个多小时的飞机,确实让李毅感到了些许疲倦。机场在云塔地区的云塔市,离县城还有近一百公里的路程,正好借着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
“姐夫,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确实不是一般人!”挪挪屁股,让自己坐的舒服些之后,李海一边开车一边接着说道:“你刚从监狱回来没有两天,蓝海市的朋友就把你从遥远的四川请过去替他们办事;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妥,咱们这边云塔地区的两位领导就帮你安排好了工作,把一家价值上百万元的涂料厂拱手让给你做,而且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你回来。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你老人家怎么突然成了香饽饽?看来还是……”
“什么两位地区领导?什么价值上百万元的涂料厂?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别胡说八道!”李海的一番话让倚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的李毅一下子弹了起来。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嘴上一边说话心里一边暗暗的想: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涂料厂这件事情的?是他姐告诉他的?我也没有和媳妇儿说这么多呀!如果不是他姐告诉他的,那又会是谁知道这件事呢?难道是黄福松和胡主席告诉他的?不可能吧?
看着瞪着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的李毅,正在开车的李海不由自主的摇摇头。他知道李毅目前最着急知道什么,但他就是不说,一边摇头一边故作痛苦的叹了口气:“唉,姐夫,你凭良心说,我这个小舅子对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对我?不错呀。但我是你姐夫,你对我好一点有错吗?难道还要让我天天感恩戴德的称颂你呀?”看着李海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表情,李毅笑了一下说道。
“那可不敢。你是我姐夫,我对你还就是对我姐姐好,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你没必要谢我,更不必对我感恩戴德。但是,你总不能把我当外人吧?”见李毅摊着双手冲着自己辩解,李海一边像摇货郎鼓似的摇头一边接着说道:“关于你准备接手彩虹涂料厂这件事有多长时间了?你跟我说半个字了吗?这么大而且是这么好的事情你作为姐夫竟然瞒着我不说,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做建材生意啊?哼,要不是地区环保局的黄局长跟我说这件事,我还……”
“什么?是黄福松告诉你的?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听了李海的话,李毅惊得差一点从座椅上弹起来。在他的意识里,在自己犯罪入狱前虽然和黄福松关系很好,联系甚密,但在自己的家人当中,黄福松除了认识他李毅之外,连妻子李梅都没有见过几次,更何况这个小舅子李海了。既然黄福松不认识李海,又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他李毅和李海之间的关系的?他把接手涂料厂这件事告诉给李海又是几个意思?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前几天在蓝海市发生的卜慌与侯江之间的事情,他李毅是亲身经历过的。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他才对“朋友”这个在他心里比较亲切的关系产生了怀疑,而且对黄福松和胡主席“上赶着”把涂料厂交给他的动机有了疑虑。所以,在得知是黄福松把他要接手涂料厂的消息告诉给了李海之后,他的心里惊的连着哆嗦了好几下。于是便瞪着眼睛看着李海急切的追问道。
“你到蓝海市的第二天,我应一位朋友之约到云塔市参加一个晚宴。没有想到,在这次的宴会上我碰上了黄福松。你也许忘了,在你没有‘出事’之前,你和黄福松吃饭的时候,我曾奉你的命令到他的家里接过他。人家现在是地区环保局的局长,作为一介平民,我当然要巴结一下,所以就主动的给他敬了一杯酒并且告诉了他我们之间的关系。”见李毅猴急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李海并不着急,就像一个说书的先生一样,一字一句的说起了与黄福松认识的过程。
“嗯,嗯,我知道了。你给我说重点,说重点行不行啊?”看着李海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李毅更着急的,顾不得李海正在开车,挥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两下。
“姐夫,你干嘛呢,我在开车,你打我干嘛呀?听我慢慢说嘛!”因为躲避李毅打他的手,李海手中的方向盘晃了几下,整个车也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他用眼睛翻了翻急的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看的李毅,向着李毅晃了晃两个手指头,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李毅叹了口气,然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递到李海的手上,一边拿出打火机帮李海点上烟,然后,再次把目光落在李海身上。
“在得知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之后,黄局长特别感兴趣。借着众人纷纷敬酒的机会,他把我叫出包厢,在酒店走廊的尽头跟我说了彩虹涂料厂的事情。他告诉我,在你‘犯事’入狱之前,你们两个是相当好的朋友,而且特别敬佩你在商业经营、人际交往等方面的能力和智慧。现在看着你刑满释放回来了,工作找不到,事业没眉目,所以想帮帮你。而他的手上正好有一家经营不善的涂料厂需要转让,所以他就想掏钱把这个涂料厂帮你买下来让你干。”说到这里,李海放慢了车速,然后侧脸看看李毅接着说道:“黄局还告诉我,虽然他是一片好心,但你并不是很高兴,怀疑这,怀疑那,让他心里很不痛快。姐夫,真的有这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出现了红灯。李海赶紧刹车,一边等绿灯一边看看李毅:“姐夫,我也搞不明白了,人家黄局帮你买下这家涂料厂,是看在你们原来的情分上,觉得你刚刚刑满释放无路可走,真心实意的帮助你,可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你在怀疑什么?虽然我们在县城,但彩虹涂料厂我还是听说过。这家涂料厂设备先进,生产的涂料在整个云塔地区赫赫有名。如果你接手了这家涂料厂,挣钱和捡钱还有什么区别?可你……..”
“你懂什么?你只看到了问题的表面,看到它的本质了吗?知道涂料厂的情况由多复杂吗?捡钱?这钱这么容易捡啊?真是的!让我安静会儿!”不等李海把话说完,李毅便冲着他摆摆手,然后把头倚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想开了心事。
这时,在蓝海市与卜慌和海子最后一次聊天的情景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蓝海大酒店的宴席结束之后,海子开着车,拉着卜慌来到了李毅在酒店的房间。
侯江的事情烟消云散,李毅的任务已经完成,明天他就可以回四川了。所以,即便是今天晚上卜慌喝了不少的酒,但他并没有听从李毅和海子的劝阻回家休息,而是来到了李毅的房间,他想跟李毅好好的聊一聊。为了帮他办侯江的事情,李毅放下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来到蓝海,一呆就是一个星期,作为朋友,卜慌心里很是感激。再说了,四川和蓝海相聚几千公里,明天一别再见面还不知何时何地,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卜哥,侯总的事情算是平息了,作为朋友,你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让兄弟们敬佩。同时,侯总和张董事长也非常感激。在今天的酒席上,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侯总和张小林跟你说了很多。因为有领导在,他们两个的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我们还是懂了:两个老总在跟你道歉。这样一来你心里总算舒服一点了吧?该过去的就过去吧,咱问心无愧,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这应该是一个双赢的结果。你说呢?”泡了一杯浓茶端到卜慌面前,海子微笑着看看眯着眼睛倚靠在沙发上养神的卜慌说道。
“唉,管它呢,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就是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啊。再说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们问心无愧就行了。不管了,不管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睁开眼睛,接过海子递过来的茶杯,卜慌苦笑了一下,然后又看看李毅:“兄弟,只是辛苦您了,从大老远的四川过来,为了我的事情在蓝海忙活了一个星期。说真的……”
“卜哥,你要是再这样说的话我就生气了。”不等卜慌把话说完,李毅便冲着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在监狱的那几年,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李毅能四平八稳的走出监狱,四肢健全的回到社会吗?我的亲戚朋友只是帮我铺就了一条路,但真正关心我、帮助我的是你,是高风,是咱们《育新周报》的那些兄弟们。作为老哥,你的恩情我李毅报答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给你帮几天忙还值得一提吗?咱们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抽根烟,咱们好好的聊一会儿。”
说完话,李毅拿出一支香烟递到卜慌手上,并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香烟。
“真是好兄弟,太让我感动了!”迎着李毅递过来的打火机点上香烟,卜慌笑着拍拍李毅的肩膀接着说道:“回四川的飞机票我已经让高风在网上订了,等会儿他就会把机票信息发到你的手机上。所以,今天晚上咱们就痛痛快快的聊个通宵。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呢,真有点舍不得!”
也许是喝了点酒心情激动,也许是真情流露,在说完上述话的时候,卜慌的眼里不由自主的流下了几滴泪水。
“哎吆,怎么突然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看着让人心酸。至于这样吗?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互相想念了,坐个飞机就去了,几个小时的事情嘛!”见卜慌的情绪有些低沉,海子赶紧岔开话题,一边开玩笑活跃着气氛,一边看着李毅说道:“哎,对了李总,要不然您就不要回四川了,就留在蓝海市干吧。刚才在喝酒的时候张小林和侯江不是说了吗,国家清理‘三产’的政策不容违背,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可以解散,但《视角》杂志社不会撤。他们两个会投资继续把《视角》杂志办下去,而且让卜哥担任总经理,全权处理杂志社的事情。你和卜哥关系这么好,您的能力又这么强,有您在这里辅佐卜哥会不会是如虎添翼?想不成功都难啊!您想想看,您和卜哥这样的关系,他又是杂志社的老总,他会亏了您吗?您说呢卜哥?”
说到这里,海子往卜慌身边凑了凑,一边给李毅递烟、点火一边看着卜慌说道。
卜慌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看李毅。
笑着在海子的肩膀上亲切的拍了两下,李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海子兄弟,您的主意不错,如果现在我李毅是光棍一个人,对于您的建议我求子不得。但现实远不是这回事啊!”
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李毅接着说道:“我在监狱呆了五年,先不说我自己受了多大的罪,家里的老人、老婆孩子因为我受了多少苦?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怎么忍心扔下他们到遥远的蓝海工作?大儿子上初中了,小女儿上小学,父母二老年岁已高且身体多病,我能离开家吗?所以……”
“哎,对了,关于涂料厂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马上就要回四川了,你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再说了,你从监狱回来也有几个月了,总不能就这么闲呆着吧?说说你的想法!”知道李毅不会接受海子的建议,于是,在他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卜慌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我也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呢!”听完卜慌的话,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李毅有些着急的往卜慌和海子身边凑了凑,然后接着说道:“关于涂料厂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毫无保留的给二位讲了,您们二位可都是商界的精英、聪明绝顶的人啊,给我出个主意:这个涂料厂我到底接不接?怎么接?”
说完话,李毅抬头看看卜慌和海子,脸上充满了期待。
海子没有马上接话,一边吸烟一边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卜慌。
卜慌也没有马上说话,在猛猛的吸了两口香烟,思忖片刻之后才看着李毅说道: “兄弟,说真的,关于你是否接手涂料厂的事情,我真的不能在行与不行、接与不接的问题上替你做出决定。因为这件事情看起来没有什么,但通过你之前的介绍和分析,背后的很多问题还是很复杂的。如果这些问题没有明确的答案,最后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说到这里,卜慌亲切的拍拍李毅的肩膀,然后一脸爱怜的看着他。
“即便是事情再复杂,你们也得帮我理出个头绪吧?连你们两个高人都没有主意,我还能怎么办?就像二位刚才说的那样,我回到四川之后,黄福松肯定会找我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而对于我自己来讲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如果因为我的误解、误会甚至怀疑而放弃接手涂料厂,我可能就放弃了一次东山再起、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对于现在的我来讲,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而如果因为我做事草率,不顾其他二贸然接手涂料厂,后果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承受的。在这两难的局势面前,你们两位老哥不帮我谁还能帮我?”说到这里,李毅看着卜慌和海子,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卜慌看看海子,发现海子也在看着他。于是便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李毅说道:“我今天喝了不少酒,虽说还没有到醉酒的地步,但头脑也不是很清醒,所以接下来的话只是建议,是不是可取还需要你自己决定,好吧?”
李毅赶紧冲着卜慌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首先,我们不能否认的是,作为地区环保局局长,一个曾经的朋友,黄福松让你接手涂料厂的本意确实是在帮你。至于他为什么帮你,从表面上来看至少有两点:第一,你们曾经之间的友谊,让他不忍心看着你从监狱回来之后就像一个没有坟的鬼一样没有着落;第二,在你犯罪入狱之前和黄福松有一定的交往,而在交往的过程中他收受了你的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是拿不到桌面上来的,就像一条尾巴攥在你的手里。在国家反腐倡廉形势越来越紧的今天,黄福松当然知道攥在你手里的这条尾巴对他有多么的不利,所以,他想利用帮你拿下涂料厂这件事来讨好你,堵住你的嘴,防止你‘狗急跳墙’。之前发生的你的朋友让你拿你与黄福松之间的‘交易’,威胁黄福松办理环保许可证的事情已经让他如坐针毡了,他真的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无论刚才我所说的这两条是哪一条,作为当事人的你都要感谢黄福松,他是在帮你,即便是目的不是那么单纯又能怎么样?现在这个社会,还有多少人会念及旧情,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去对待一个朋友?我和侯江之间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兄弟,你说呢?”说到这里,卜慌停下话题,然后表情复杂的看看李毅。
李毅领会了卜慌的意思,重重的点点头。
“现在让我最担心的是第三点,也就是你之前对我说的你的怀疑。如果你的怀疑成立且不能破解的话,在是不是接手涂料厂这件事情上就应该慎重。一是现在的形势要求你这样做,二是咱们都是因为做事草率和一时冲动受到过惩罚的人,因此在今后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慎之又慎。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兄弟,你说呢?”说到这里,卜慌再次停下话题,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看李毅。
“卜老师,你刚才所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就是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怕因为多虑而失去一次绝好的机会,又担心因为草率和冲动掉进别人设计好的陷阱。我真的好难抉择!”听完卜慌的话,李毅先是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又无奈的摇摇头,接着不由自主的唉声叹气起来。
“卜哥,李总,我能不能谈一下我的看法?”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海子突然插话说道。
“当然,求之不得!”听了海子的话,正在低着头唉声叹气的李毅猛的抬起头来,一脸渴望的看着海子。
“如果你李总之前向我们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么,你的怀疑就不无道理:黄福松和胡主席虽然都是政府官员,薪水也不低。但是让他们掏出如此一笔巨款创办一家涂料厂,仅凭他们的正常收入是远远不够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他们两个用非法所得创办了这家涂料厂,而又在现在国家反腐倡廉进入高压期的时候把涂料厂‘甩’给你,目的可能就没有卜哥说的那么单纯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还是劝你不要接手涂料厂,因为无论是对于黄福松和胡主席还是对你,这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出现人财两丢的局面,而这种局面是你目前情况下不愿意也无力接受的。”说到这里,海子停下话题,拿起面前的茶壶分别给卜慌和李毅的杯子里加满了水,然后等待着李毅和卜慌的反应。
卜慌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远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毅也愣了。他看看卜慌然后又看看李毅,然后有些遗憾的说道:“唉,也就是说,一旦我们的怀疑属实,涂料厂就不能接手了?”
“并不是这么绝对。”看着李毅一脸惋惜的样子,海子笑了笑,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李毅接着说道:“决定是不是接手涂料厂最重要的一个基础就是:你的怀疑是不是属实?说实话李总,到现在为止,你并不能确定你的怀疑是不是属实。是吧?”
“嗯,是的!”李毅认同的点点头。
“所以,目前你最急迫的事情不是回去后如何回答黄福松,而是通过可靠的渠道找到事情的真相:黄福松和胡主席如此着急的把涂料厂‘甩’出去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他们‘上赶着’把涂料厂交给你,是因为此前的情谊还是其他??”说到这里,海子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并且用手拍了一下面前的茶几,大有盖棺定论的架势。
…… ……
“姐夫,到了十字路口了。往左拐,咱们进云塔市;往右拐,咱们回家。你现在决定:我们是回家呢还是在云塔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就在李毅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李海的一句话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睁开眼睛往车外看了看,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李海问道:“小海,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在地区检察院工作啊?”
“是啊,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是地区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的副局长。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扭头看看李毅,李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不回去了,就在云塔住一晚上。”听了李海的话,刚才还把整个身子倚靠在座椅上的李毅一边说一边坐直了身子:“你现在就给你那个同学打个电话,晚上我们请他吃饭!”
李海犹豫了一下,先是腾出一只手摸摸头,然后一边不解的看看李毅一边拿起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