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从小男孩的脸上看到了忌惮的神色,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可是号称海神的代言人啊,别看父神和母神是他的父母,但是若从实际角度看待问题的话,父神母神顶多能算给小男孩看大门的而已。
父神和母神都已经恐怖到那种程度了,小男孩的实力可想而知。
然而即便如此,他此刻看着老妖婆子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忌惮,这也说明从气势上来看,老妖婆子明显更强盛一分。
老妖婆子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依旧拖着手诀,上方的漩涡转速越来越快,雷意凝聚的也越来越浓烈,看在我眼里是那么的沉重。
她似乎真的疯了,我不想看着她变成废人,强顶着海水带来的冲击力,向前行走了十来米,口中大喊道:“快住手,把你的道力分给我一些,让我施展禹王心经拖住小男孩,拖到我师傅他们布置完毕绝对没问题。”
我几乎是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呐喊出来的,然而落在老妖婆子耳中却是无动于衷,她依旧在念诵着口诀,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副要跟小男孩分个高下的架势。
漩涡搅动得周围海水剧烈冲击着,我只能将手臂放在头前,一步步向前挪去。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背后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一样,一阵阵的发寒,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适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老妖婆子身上了,完全忘记了小男孩的存在。
当我再次看向小男孩方向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这让我心底产生了强烈的不安,立刻转过身去寻找他的身影。
就在我刚刚转过身体的那一瞬间,但见一道黑色身影以快似闪电般的速度正在向我这边扑来,得亏我反应快,做出一个铁板桥硬马的动作,黑色的爪子紧紧贴着我的脖子擦了过去,呼啸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男孩一击未中,出于惯性的原因,向前冲了差不多有五六米才堪堪停止下来,我和他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怨气滔天。
辛辛苦苦在千叶岛上建立了一座根据地,就这么被我们四人给拔掉,他不怨恨才是奇怪了,加上我们四人中,只有我是灵童子转世,而且还是个菜鸟,其他三人的道行明显比我高出许多,所以他才会将第一目标放在我身上的。
面对小男孩即将扑来的第二道攻击,我知道以我此刻的状态是绝对躲不开的,因为小男孩是变异物种,准确来说他是变异的邪祟,除非我懂得少林金刚不坏神功,或者拥有三清祖师那么高深的道术将他镇压,再或者将我的双腿绑上火箭,一飞冲天,否则我绝对逃不掉。
我真不明白国家为什么要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发旅游景点,开发就开发吧,你到是让军队开过来解决这些麻烦啊,要是有几艘巡洋舰放几颗鱼雷,估计还是能解决掉小男孩的。
当然,一切都只是我的设想罢了,即便国家真的动用了巡洋舰,也未必能解决掉小男孩这种变异的邪祟。
“哎……”
我无奈叹息了一声,心想非但没能救下老妖婆子,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然而就在我自嘲苦笑的当口,一道细微的雷电忽然炸响在了我和小男孩之间,海底地面上那些由怨气凝结成的水草顷刻间化成了一阵阵灰雾。
小男孩回身看了一眼依旧摆着姿势的老妖婆子,下一秒钟笔直朝我扑了过来,展开了他的第二波攻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老妖婆子整个人身上像是批了一层金纱似的,圣洁的状态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只听她一字一顿地呼唤着:“诛—天—雷—道”
伴随话音的落幕,我看到那片急速旋转的漩涡,宛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在‘瀑布’降落下来的前一瞬间,一道蔚蓝色的闪电从海平面上空落下,准备无误的轰在了小男孩身上。
“轰!!!”
这道雷电算不上多么粗壮,可我们却不能因此而小看雷电的威力。
雷电代表什么?
那是大自然的惩罚,是天道的毁灭意志,没有人能在这种毁灭意志前苟延残喘,同样是对付邪祟怨灵最强有力克制的自然能量。
“哗……轰!”
被水雷击中的小男孩,身体如同出了膛的炮弹,在海水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我面前,那一瞬间我甚至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
强如小男孩同样害怕雷电,我估计此时若是有点孜然辣椒面洒在小男孩的身体上,绝对能当烤串吃。
老妖婆子不惜耗尽本源之力,也要在海洋中请出水雷,自然不会只有这一道,片刻之后第二道水雷又降落了下来,与之前那道雷电大小相同。
小男孩虽然被第一道水雷劈中,却并没有烟消云散而去,在第二道水雷降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努力从地面站起身来,试图逃出被水雷包裹住的这片海域。
“轰隆…”
“轰隆……”
“轰隆隆……”
雷电一道接一道劈落下来,在这深邃的海洋世界中,看上去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我看着接踵而至的水雷,心里十分清楚小男孩眼下肯定是顾不上杀我了,趁着这个时间段,我一步步朝老妖婆子的方向跑了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老妖婆子死掉。
小跑的过程中,我回身看了一眼小男孩,虽说他身材幼小,只有三四岁那么大,但是我却打心眼儿里对他产生了滔天恨意。
当年那一船人的确是对你见死不救了,可当事人都已经被你爸妈折磨死了,你不但没收敛,反而还要将那些人的后人斩尽杀绝,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当然,跟一个邪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尤其是像小男孩这种怨气滔天的邪祟,想要彻底清除他办法只有一个。
杀!
将他在这个世上彻底抹杀!
小男孩的身体十分灵活,除了第一道没有躲闪开的雷电之外,后来降落的天雷基本都被他灵活躲避了开来。
此时此刻我有些疑惑,难道海水不导电吗?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威力的水雷轰击在海洋里,一定会引起一片轩然大波的,可小男孩却偏偏没有事儿。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继续朝老妖婆子的方向走了下去,试图能在她将本源之力耗尽之前阻止她。
小男孩幼小的身影快速朝远方消失而去,老妖婆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断接引水雷,一道一道轰击在小男孩消失的位置上。
我仔细数了一下,老妖婆子接引下来的水雷足足三七二十一道,虽说水雷的威力仅强于五雷之中的阴雷,但那好歹也是雷电啊,是五雷轰顶中的一种,她一个老太婆能接引二十一道雷电,这简直堪称奇迹一样。
“轰轰轰轰轰……”
雷电一道接一道轰击在海底砂石之上,尽管劈中小男孩身体的只有那么一两道,但地面上的怨气海草几乎被劈光了。
当最后一道天雷劈完那一刻,我终于来到了老妖婆子面前,我看到她脸上血色全无,口鼻溢血,连瞳孔都变得有些扩散了。
老妖婆子在平日里虽然算不上穿着光鲜,可也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她看到我走过来,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我说:“胖子,我们花子门过去被归纳为旁门左道,可是我们也有很多名门正派都比不上的技艺呢,怎么样,我老婆子还可以吧?”
“嗯…”我喉咙哽咽,泪眼朦胧,轻声答道:“婆婆,你很厉害,花子门也很厉害,我虽然不是花子门嫡传弟子,但从今以后若在让我听到有人敢说花子门是旁门左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呵呵……”
老妖婆子脸上挤出一丝欣慰般的笑容,轻声呢喃了一句“师傅”,旋即两眼一闭,彻底栽倒在了海底世界中。
我急忙蹲下身,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有气儿,只不过我不知道她具体怎么样了,但一定不能死,我也不会让她死。
我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凝视了一眼茫茫海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远处走了下去,没有目标,因为我不知道我要走向哪里,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绝对不能让老妖婆子死。
我抱着老妖婆子漫无目的走在海洋世界里,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又担心小男孩会随时回来,只能加快步伐朝远走。
“我来吧!”
渣渣师傅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成为及时雨般的人物,毕竟他也是人,不是神,不会每次都在我生命危急的关头赶来救我的。
这一次是老妖婆子救了我,动用了本源之力,估计以后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我没有回答师傅的话,也没有问他跟老和尚两人跑去干什么了,我知道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我只是挺恨自己的,觉得自己真是个废人,每次都要连累别人,每次遇到危机都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看着渣渣师傅一步步朝我走来,步履有些阑珊,我忽然明悟了一件事情。
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永远保护你,守护你,人一定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你身边的人,给你身边的人遮风挡雨。
早晚有一天,我要成为保护大家的人,而不再是大家的累赘。
师傅的脸色同样很疲惫,看到我默不作声,他也沉默不语,伸出双手准备从我这里接过老妖婆子,我下意识后退的了一小步,说师傅,还是我来吧。
我不想放下怀里的这个人。
渣渣师傅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我,默默转过身去,在我面前带路,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内心更加孤寂了。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渣渣师傅难得的跟我说了句对不起。
“不怪你师傅,是我自己没用。”我同样低沉的回应道。
“徒弟,不是你没用,这一次不怪你,实在是因为小男孩太强,你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你长大了,等这次任务做完,我向你推荐个人,你去跟着他好好学习学习道术吧。”渣渣师傅身子一顿,背影有些萧瑟。
“推荐个人?”我似懂非懂地问了一声。
“你长大了,为师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而且海女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必须去找他,至于小玲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引雷术分为很多种,引雷从来不伤引雷人,只不过小玲作为花子门的传人,对引雷术并不是很精通,不能引而强引才是造成他现在这种情况的问题根源,引雷伤了她的灵魂,控雷伤了她的身体,导致她本源损毁严重,不过小玲就是小玲,功力底蕴还是很扎实的,所以这次引雷不会要了她的命。”
渣渣师傅为我解释这番长篇大论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似乎看‘透了世界看透了你’一样
我有些伤感地问了声:“那婆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应该会变成普通人吧,不过你放心,小玲见多识广,在国士府里做个技术顾问还是没问题的。”渣渣师傅依然很平静。
“国士府?那是什么?”我头一次听到这三个人,隐约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一个国家关于宗教体系成立的部门,专门针对宗教事宜,等以后你会慢慢接触到的,小玲,重瞳子,还有你之前见过的赖永昌,都是国士府的人。”渣渣师傅谈及国士府的时候,眉宇间闪过一抹伤感。
对于国士府这个部门,我终于有了一些认知,尽管我内心一直很疑惑老妖婆子跟老和尚他们究竟有什么身份,但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详细解释给我听。
原来国家内部还有这样一个神秘部门!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很远,来到了一片全新的建筑物前,离远了看,有点像戏剧中的宫殿,亭台楼阁,纵横交错,尤其是在海水的映射下,更显得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这是龙宫吗?”我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声,说完这句话,我忽然听到了老和尚念经的声音。
“小男孩的基地!”渣渣师傅凝视着远处的宫殿,沉声道:“大阵已完成,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守株待兔,等待小男孩送上门来。”
“大阵能行吗?”我有些狐疑地问道:“师傅,婆婆刚才施展引雷术的时候,只伤到了小男孩的一点皮毛……”
“别忘了小男孩是变异物种,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并不是雷电,而是火!”
“火?可我们是在大海里啊,火能烧起来么?”
“火也分为很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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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金碧辉煌的建筑前,我终于看到了老和尚。
他此刻正坐在一张蒲团上,一手掐着一串佛珠,一手打着稽首,轻声念诵着经文。
老和尚放任老妖婆子一人去拖住小男孩,目的就是为了来到这里念经的。
我并不怪他,因为走进小男孩基地后,我就已经醒悟了过来。
这些建筑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两栋建筑,一栋名曰‘双神观’,一栋名曰‘童子庙’。
双神观中依旧能看到供奉着父神和母神的侏儒石像,而童子庙在我的印象里,应该有个跟小男孩一模一样的雕像才对,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跟真的小男孩是一样的。
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是什么都没有,童子庙中别说雕像,连一根毛都看不到,但是在阴阳眼的世界里,我却看到了一团团近乎实质化的死灰色气流。
实质化的怨气!
凝聚了近百年的怨气,小男孩的恐怖可想而知。
而在双神观中,父神和母神的雕像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被供奉在一块由青铜打造而成的祭坛之上,下方匍匐着一片片木偶,男女老少应有尽有,他们无不在对着父母双神朝拜,似乎在忏悔,又似乎在赎罪,足有近千人之多。
千叶岛后台村上所发生过的一切,都清晰出现在了这里。
老和尚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超度这里的亡魂的,他之前在对付母神的时候的确超度了一批,但实际上那只是村民魂魄的一小部分,其中一大部分都被锁在了这里,成为了供给小男孩力量的根源。
只要老和尚超度完这些被锁住的魂魄,那么小男孩也就失去了力量供给的源头,那样就会变得容易对付一些,所以刚才那会儿工夫,渣渣师傅才会和老和尚两人留下老妖婆子一人拖住小男孩,他们同时跑过来布置,一个布置阵法,一个超度亡魂。
别看老和尚平日里吊儿郎当,跟老流氓没什么区别,但在超度亡魂的时候,或者说在他认真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大汗淋漓,连僧服都快湿透了,由此可见,想要超度这些亡魂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和渣渣师傅不敢走过去打扰老和尚,因为我们身上的阳气太重,一旦过于靠近,有可能会惊扰到那些被锁住的亡魂。
我和渣渣师傅找到一处干净的楼阁中坐了下来,说来也怪,自从进入到海洋世界中,我已经感觉不到饥饿感,似乎变得吃东西也可以,不吃也可以。
渣渣师傅向我解释说,小男孩的整个基地都已经被大阵覆盖住了,这一次布置阵基的材料是经过了许多年准备的,所以阵法的威力不容小觑,只有呆在阵法刻意保留的位置中,才有可能不被阵法的威力波及。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表示小心肝已经被吓得乱颤,虽说崂山派以阵法而闻名中原道门,但这也太恐怖点了吧,居然只有呆在保留出来的位置上才不会受到波及。
小男孩是个很变态的存在,他似乎知道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对他出手了,童子庙中的实质化怨气不断飘向双神观中,这让老和尚的超度仪式变得复杂了起来。
毕竟面对这种级别的怨气,即便强如重瞳子,也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将怨气度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和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每念诵出一个字符,我都会变得很紧张,担心小男孩会随时出现打断了这场超度仪式。
我跟渣渣师傅靠在一起,呆在大阵预留出来的生门位置上,看着躺在地上依旧陷入沉睡的老妖婆子默默叹了口气,说师傅,你说这世上没有能修复人本源的药物吗?
“应该有,等你以后出去闯荡世界,替天行道的时候,可以抽空去龙虎山看看,他们那边对丹药的研究已经登峰造极,或许能找出针对修道者本源的药物吧。”渣渣师傅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妖婆子,语气显得很平静。
“龙虎山?”我反问了一声。
渣渣师傅点头应道:“嗯,江西龙虎山,中原道门五大山门之一,专修丹药,国士府中有个名叫薛放的娃娃就是从龙虎山上下来的,等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