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御的口气这才微微激动,流苏睁开双眼,自面前小机倒了杯茶水,送至南宫御身边,轻言开口“我不信你喜欢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你从来都不屑。”双眼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定。
垂眸看着膝处红色襦裙上一枝枝寒梅,流苏沉默不语。
手如柔荑,轻轻放置在红的似火的襦裙上,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微微隆起的腹部被身上火红的貂裘微微掩盖。
领如蝤蛴,根根青丝悬落在脖颈处的雪白,如一副静坐美人图一般。
屡屡香烟升起,竟让南宫御差点辨不出对面是何人。
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这美人图清醒过来,饮了口面前的茶水,南宫御重新开口道:“先皇有五个皇子,太子南宫辰,自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很是风光几年,后来左成都生死不见人,左嫣与其被囚永和宫。
因为左成都突然出事,先皇的人屡屡寻觅不到结果,故而对左嫣并无多大的提防,谁知几年内左成都突然出现,很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左嫣重新成为后宫之主,而母妃因为我一事,对先皇颇多怨恨,而先皇也自觉理亏,故而在后宫,母妃和左嫣地位相等。”没错,他厌恶南宫腾,厌恶到一句父皇都懒得叫,直接先皇代替。一个狠心舍下自己孩子的人,是什么好人?
抬起头,流苏轻挑峨眉,饮下一口面前的茶水,檀口微张,轻声道:“南宫辰被先皇厌恶,而你被先皇忌惮,四皇子南宫澈,他根本无心皇位,而且一副稚子心肠。而且,先皇对左成都也是颇为忌惮。
所以,南宫澈在先皇心里也是无缘皇位,五皇子南宫梓十二岁孩童武学奇才,可惜于政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然而不过方方十二周岁,看不出什么,但是先皇仍是没有放心在他身上。
先皇的一切希望在三皇子,南宫图身上。”
流苏勾唇一笑,“不知,我说的可都对?”
南宫御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最后的诧异“是。”眼里一抹异色,难不成她知道自己要和她说什么?
南宫御思绪飞转之际,流苏轻泯手中白瓷牡丹茶盏,直视南宫御一眼,低头指腹轻轻绘着牡丹勾勒出的金线,红唇轻启“许是先皇露出了什么马脚,又或者南宫辰之前……”相视一眼,流苏和南宫御都心知肚明她说的之前什么,之前铁矿一事,左成都破费了翻波折,才让南宫御交出到手的铁证。
“还或者先皇耳聪目明,已经嗅到了什么,所以左成都慌了!”流苏轻轻抬起柔荑,唇角勾起,看着南宫御直直冲着自己的脖子划了一下。
看到南宫御赞许的轻点额头,流苏满意的笑了,下一刻,眉头却锁了起来“让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让先皇尽快下葬一事,却是三皇子闹的最欢。”
手指轻轻在桌面扣着,发出叩叩叩的声响,流苏锁眉凝思。
视线触及流苏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两人中间小机上紫檀香炉冒出的袅袅香烟,南宫御开口解惑,“如同当初皇兄舍不得你,却迫于自己生命受到威胁……”后面的话南宫御没再开口,流苏却瞬间明白,这是南宫图有把柄在左成都手里。
可是南宫图难道不知道南宫腾心仪皇位之人是他吗?竟还如此助纣为虐。
仿若知道流苏心中所想一般,南宫御眼眸微沉“先皇不信任何人,对带我那个‘好三弟’的态度也是一般般。”
那就怪不得了!
原流苏不想说了,再说下去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想南宫御开口,“你继续说。”
“说你知道的,你以为我要和你说的。”
流苏翻了个白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吗?
“司徒另乃先皇死忠,能帅兵助南宫图已说明了一切,可惜啊!”流苏微微一叹,抬眸淡淡撇了南宫御,挑了挑眉“还要我继续说吗?”
“我想听你说。”
说就说,怕你啊!
“可惜南宫图就是一傻子,本来好好的一盘棋,愣是让他给毁了个彻底。先是先皇丧葬一事让他‘大出风头,大放异彩’旁人也早已疑心,再来一时冲动带兵围城,从此顶了个谋反叛逆的名头。
可不管是他皇位怎么来,只要最后是他的便是,当时你消失不见。南宫辰一党,左成都自然是全力支持,可支持也要有兵,一直以来先皇都在一点一点瓦解左成都的羽翼。
自然是敌不过司徒另的兵力,就在南宫图要大事成功之时,出现了一个意外。太后回来了,太后一句话,司徒另收了兵,南宫图下了大牢。”
淡扫南宫御俊秀的面容一眼,流苏只叹世事无常。太后如若再迟些回来,这京都就真的变了天。而南宫图若是安分守己,让司徒另护他周全,一心等着太后回来处理。想必太后最终会尊重南宫腾的心愿,让南宫图为皇,奈何太后看透了南宫图是个糊涂的,自然不会助他。
要是皇位落到南宫辰手里,左嫣的嚣张劲头,太后就算吃不了亏,也不会过得平静。
而且南宫御是她一手抚养长大,太后的心血,期待,自然全部寄托于了南宫御。流苏眼眸微暗,关键时刻有人提出了卫柳娘身上的传言,人言可畏,让太后不得不屈服,所以才有了南宫御和卫柳娘在一起的一幕。
“这些都是姑姑告诉你的?”眉峰微皱,南宫御薄唇轻轻珉起,似乎有些不满。
把手上白瓷描金绘牡丹茶盏放置小机上,伸出仟细柔荑在腹部轻抚,流苏轻点额头。没错,这些全部都是娘亲告诉她的,娘亲说过,有些事瞒着不是什么好事情,说开了或许可以见到明朗的结果。
就比如之前南宫御突然一封休书甩她脸上,流苏那个气愤啊,当即就狠心了,可南宫御如果一开始就同她说明白,难道她还会那样激动吗?
所以,有时候瞒着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钱落雪把事情都告诉过流苏,所以流苏在南宫御找到她的时候才会轻易随他回来,如果钱落雪并未说过,那么流苏肯定不会这么痛快就回来的。
心中思绪还是飞转,就听车外一声马儿的嘶鸣,随即是车夫的吆喝声“主子,到家了。”
径直起身,在掀帘之前,流苏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随即在迎上来侍女的扶持下,跨步下车。
南宫御恍然大悟,流苏的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有时候,说开了,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