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左右,常樾走出了黄向东的办公室。
冯姐看了一眼萧阳,抿嘴笑了笑,问,出来了?
萧阳“嗯”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劲,反问道,什么?
冯姐“嘻嘻”笑了两声,摇了摇头,低声说,常樾却是挺招人喜欢的。
萧阳这才明白,原来刚刚我一直瞅着窗外,而她却一直瞅着我呢。
这个老女人,真是闲的蛋疼!萧阳暗骂。
萧阳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一米八个头,瘦瘦的,不苟言笑,不善言辞。性格很难说,比较矛盾,说他内向,他和红城的马东跃闪爱成孟宏伟都挺能聊;说他外向,在矿上又几乎没什么朋友,在同批分配的同学里,他因为能写会画早早脱产进了机关,别人却还在一线摸爬滚打,关系自然就远了些。他本来挺会唱歌,可是从来不敢再单位举办的文艺活动中一展歌喉,说他懦弱胆小,也不是,在上次吴赖子的工亡事故中,他的表现连黄向东都连连夸赞。
还有不善言辞,怎么说呢,有时候马主席忙得顾不上去公司开工作汇报会,就让萧阳代会。后来公司大主席来检查工作,到了汇报环节,大主席指了指萧阳,对马主席说,就让他说。马主席一愣,大主席笑了,说你紧张啥嘛,你老马有眼光哇,选了个好干事!
马主席笑着点头,确实确实,从小萧来了之后,我这边工作开展的顺利多了。
嗯!大主席说,这小伙子,不但材料写得好,而且口才也好。口才也好!这是大领导的评价,怎么能说是不善言辞呢?
可是,如果口才好,就不应该在上班车的时候对常樾问出“你也站着呢?”“站着也挺好”这样的废话来吧?还有,就在刚才,不还被姓冯的女人套出话来了?
其实,萧阳对于自己的言行表现也深刻的反思过,他觉得只要的问题是,放不开,不是不想放开,是总觉得身心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束缚笼罩着。
是什么东西呢?
可能和他的爸爸老萧的那句话有关?
老萧说,机关那种地方,除了喝茶看报纸,就是琢磨人,谁把人琢磨透了,谁就是能人,就能步步高升。
他按照老萧的话仔细观察,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可是,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放不开。
萧阳想解释自己那十分钟只是走思了,就在这时,常樾来了。
常樾好像刚刚洗过了脸,白白的脸上略施粉黛,头发梳得顺顺的,很是好看。
萧阳低下头,继续看报纸,这是由常樾自己办的《北岭人》,是一张只有四版的内部小报。
这期报纸怎么样?常樾问。
没想到常樾竟然直奔自己而来,萧阳有些猝不及防,他有些慌张地 “嗯”了一声。
常樾看着冯姐问,冯姐,萧阳怎么说话总是嗯嗯的?
冯姐嘻嘻嘻地笑出了声,见了美女紧张呗。
常樾“呸”了一声,你咋这样,哼,不理你了!
冯姐站起身,做了个舒展动作,常樾,你看过《情深深雨蒙蒙》没?
常樾说我哪有时间看书!天天要忙死了!我来找萧阳,就是来请救兵的。
冯姐说,哎呀这书简直太好看了,不行了不行了,脖颈子疼死了,我得出去转转,你俩聊你俩的。
常樾拉了把椅子,坐在萧阳的对面,双手放在桌子上,平静认真地望着萧阳说,我来跟你商量个事。
萧阳说,“嗯”。
常樾楞了一下,大概是想对萧阳的“嗯”发表看法,但她忍住了,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我准备先从慰问一线职工开始,书记很支持,主席这边书记来沟通。可我只是个女的,自己办不成,所以,所以看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萧阳抬起头,看到了常樾期盼的眼神。常樾的眼睛很美,让他想起了《老残游记》中的“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只黑水银”这句话。
我还想,如果只是白班搞,意义不大,因为白班有食堂送餐,要搞慰问,矿上直接安排他们就可以了,所以我想夜班搞,把热汤热面直接送到一线岗位上去!
常樾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萧阳眼前的报纸拿过来,轻声说,对了,还有,你跟我一起搞这个报纸吧,我自己总得加班弄,咱们这个地方,晚上,我自己,挺害怕的。
此时的常樾,音色温婉,眼帘低垂,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一般。
她似乎发现萧阳一直盯着自己,带着嗔怪地声音说,看看看,有啥看的。和你说事呢,行不行也不说。
萧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大胆地看常樾,看了这么久,直到听到常樾在怪自己才急忙把眼球转开,说,行,挺好的。
常樾面露喜色,站起身。
你可想好,不要为难啊,我也直到,你的理想根本不在这矿山上,你对象……在红城,是吗?
萧阳一愣,心想什么我对象在红城,这都是哪跟哪呀。
他正要解释,却见马主席一推门,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