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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特会说话的马东跃

2019-04-23发布 1857字

暖暖的阳光从高大的钟楼顶部移到了地面。

钟楼位于红城城北,往南走还有两座城楼,依次叫做鼓楼和广德楼。这些门楼在“文革”期间有人提议砸烂拆除,后来得到上层的指示:红城的城楼,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建筑,但鉴于北面的苏修对我们虎视眈眈,城楼在防范外敌入侵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这才让几座城楼幸免于难。至于这个战略意义是什么,其实没人想明白过。

不过,“造反派”没有办成的事,在八十年代提升城市形象时却办成了,东西两座城楼在长臂猿似的挖掘机下,轰然倒下,说是红城东西延伸,是城市发展的需要,城楼狭隘的门洞导致交通堵塞,影响了城市形象和发展,它们的存在,会使在门楼内的居民相对城外的居民有优越感,不利于市民团结。

东西城楼拆除后,两侧的土城墙历经风吹日晒,滑坡坍塌,剩余的部分咬着牙伫立着,它们的身上长满了歪七扭八的榆树,好多人管那些榆树叫上吊树,这可不是胡说,确实曾在某个清晨在豁口边上的榆树上有人自缢。那是个寒冷的早晨,下了一夜雪的红城刮着大风,一个穿着黑色棉大衣的僵直的人身,正在榆树下晃来晃去。

城楼拆掉后,一条青幽幽的笔直柏油马路,穿越了两个巨大的豁口,通向了北岭群山,有着百年建矿史的著名的北岭铁矿便在那些延绵不绝的群山之中。

马东跃告诉闪爱成,《红城院落》把整座城市比喻成一个大院子,和“地球村”提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领导认为,文章其实是在提倡红城百姓要像一家人那样和谐相处,这是一种崇高的境界。

听着马跃东的描述,闪爱成拆了包北戴河,说了句狗屁。

马东跃一愣,问,怎么了?

闪爱成说,他们很无知,自以为是!我的想法根本不是那样!我说的院子,是封闭,是腐朽,是不思进取!

接下来,闪爱成开始慢慢悠悠地从文章开始,讲这座城市对文化的漠视,讲管理者的迂腐,讲百姓的麻木……

这时的马东跃只好洗耳恭听,因为整个“荧光学社”的社员算下来,论读书,论观点,闪爱成都是很权威的,只是平时他不爱说而已。

不知不觉中已近正午,闪爱成的妈妈苏阿姨骑着车子到了烟摊前,见马东跃也在,微笑着问,小马没上班呀?

马东跃站起身说,阿姨,今天礼拜六,休息呢。

噢噢噢。苏姨连声说道,看我,连周几也弄不清了!说着从车筐拿出个布袋子,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用毛巾包着的饭盒说,爱成,羊肉胡萝卜馅的。

闪爱成看了他妈一眼,没说话。

马东跃知道,这是一个人的饭,他在,爱成不好意思吃,于是站起身说,爱成我还有事,我琢磨着,借文化局领导表扬你闪爱成的东风,开一次社员大会。

他故意把受表扬的事说出来,并把“表扬你闪爱成”六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就是有意让苏阿姨听的,因为他们搞学社之初,就承受了父母们的各种阻力,说他们是瞎胡闹,本分上班才是正道。

苏阿姨看着马东跃问,特意表扬我们家爱成了?

是呀阿姨,特别表扬了爱成的文章。

快说给阿姨听听。

苏阿姨听马东跃说完,喜上眉梢,阿姨就知道,小马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很少受到赞扬的马东跃兴奋地鞠了个躬说,阿姨,我知道我们搞学社很多家长不赞成,其实这也怪我们没有及时和长辈沟通,我们搞荧光,是不想像多数年轻人一样碌碌无为,我们在一起,可以彼此交流,互相帮助,过得更有意义……

苏阿姨微笑地点点头,瞅了下表说,东跃呀,有空到家里去,阿姨先回去了,姥爷在家还没吃饭呢。

马东跃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急忙说好的好的,阿姨路上慢着点。

苏姨退休前是红城印刷厂下属分厂的一个副厂长,专管技术工作,虽然厂子不大,干部职工加在一起不过两三百人,但作为一名女性,能在企业中做到这个职位,可见能力绝非一般。即便如此,在闪爱成姥爷的眼里,这个做过副厂长的闺女,还有三个儿子,都是让他极其失望的,他觉得儿女们远没有自己年轻时有魄力,他们过于安于现状,小富即安。

也难怪,闪爱成的姥爷苏广元,是位享受着高级干部待遇革命功臣,虽已是九十一岁高龄,却头脑清晰行动自如,每日早晨洗漱完毕,先在院中老柏树下打一套“抗日救国拳”,然后哼唱“抗日救国歌”,才会吃早餐,早餐之后看报纸,报纸的种类非常多,都是政府免费赠订的。

多年后,我们的男主萧阳同闪爱成、马东跃畅饮,席间忆起往事,提到自己曾在清远街闪爱成家——那个长着古老柏树的院中南房居住的日子,说起闪爱成的姥爷苏广元,无限感慨地说道,那是一个神仙般的老头儿。

因为有与广元老人的接触经历,在多年后怀念“荧光学社”的大小聚会上,讲述老人的传奇故事,成了萧阳引以为豪的话题。

不对吧?大家说,爱成是亲外孙,不比你萧阳更了解姥爷的历史?

萧阳说,没错,他还真是不如我了解!

大家说那不可能。

萧阳一本正经地坐好,开始向大家讲述他和爱成姥爷的相处的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