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一时的浮华而过,庞招娣从小就让人羡慕的身份,偏不若一个贫家女子,其实她可以不死,因为没人逼迫她必须死,只是她那般好强,不愿做任何人的累赘,经过了一番挣扎,真实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死路。
眼见宋沛还不下定决心,庞招娣有些儿心急了,她已经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包括交代后事,可是宋沛竟一点儿要帮助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这时候庞招娣将心一横,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上。
瞬间,鲜血从她的口中流了出来,要说庞招娣这个动作又多么快,就连聪敏的宋沛都没有反应过来,当然这个时候的宋沛也并没有事先想到庞招娣会想要咬舌自尽。
毕竟,宋沛是真心爱着庞招娣的,看见庞招娣吐出鲜红的血来,宋沛心中心疼不已,赶紧就一把将庞招娣抱在了怀里,口中很小心的安慰道:“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不要这样!”
宋沛很清楚,即便是庞招娣只有头能动,但是她肯定还是能想出办法折磨自己,哪怕不会致命,庞招娣也一定会受不少的罪,话说宋沛怎么可能舍得,偏偏这时候,庞招娣又吐字不清的开口说道:“杀了我,杀了我!”
也许是因为庞招娣的决死之心感染了宋沛的神经,亦或者是由于庞招娣生不如死的样子实在让宋沛不忍心,因此他便将心一横,一把匕首刺进了庞招娣的后心。
“招娣!我爱你!下辈子我还要娶你!”宋沛说完这句话,还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庞招娣的额头,那感觉仿佛是像往常一样,生怕弄醒了熟睡中的庞招娣一般,只是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浸满了泪水。
再看庞招娣,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是这一刀不仅让她感觉到了剧痛,而且那种刀身的冰冷似乎已经瞬间蔓延开来,冰冻了她的全身,哪怕是在宋沛温暖的怀里,却依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终于,庞招娣用最后剩下的一丝力气含糊不清的对宋沛说道:“沛哥哥,谢谢你!”然后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是进入了睡眠那般,只是当头顶的泪水一滴滴砸向她额头的时候,庞招娣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其实,连宋沛都不知道自己抱着庞招娣哭了多久,他才终于缓过神来,按照庞招娣生前遗嘱,将庞招娣的后事办了,随后便来到了他那出世不久的儿子房里,只可惜他却并未见到孩子。
至于这个孩子的下落,恐怕在无人知晓了,因为庞招娣压根就不希望这孩子跟着庞家任何一个人,不想孩子再承受之前的这些儿恩恩怨怨国恨家仇,早就将孩子委托冷澈送给了一对行走江湖的夫妇。
试想,流落江湖也许日子苦一些,可毕竟没有太多烦恼,当然庞招娣知道,即便是宋沛见不到孩子,他也一定会离开庞家,别的不说,宋沛肯定会去秦郡边关,没有别的原因,单单是为了更庞云栖报仇也一定会去。
显然,事情的发展还真的是在庞招娣预料之中,宋沛确实是要迅速出城,可是庞招娣不知道,宋沛一定要去接上紫嫣才能离开,也就是在宋沛刚刚离开的时候,庞秀便回到了庞府。
“姐!姐姐!”
庞家姐弟的情谊,可能没几个人不清楚,庞秀还未进家门,便大声的吼叫,然而却偏偏庞府内寥寥无几人,倘若不是庞秀还看得见几个熟悉的老面孔,说不定就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即便是悲伤到了极点,庞秀也还是带着几分清醒,这几个熟人他们都是普通的下人,既不是原来的卫兵,也并非是庞招娣和宋沛的亲近之人,于是便一路跑到了庞招娣生前居住的庭院里。
终于,在这里遇见了之前伺候庞招娣的一个丫鬟,和几个婆子,此时她们正在丫鬟们日常居住的厢房,不知道谈着什么,当然庞秀也并不关心她们说什么,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大声质问道:“我姐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说实话,这几人都只是丫鬟的身份,在郡国这种社会制度下,她们就是奴隶一般的人,本来见到了主人都不敢抬头,就更不要说看到这样子的庞秀了,于是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一边向后退,一边摇头说:“不知道”。
本来,庞秀就已经没剩下多少理智了,这下他就更加愤怒了,毕竟这些儿人都是贴身伺候庞招娣的人,哪怕宋沛不知道的事情,他们都有可能知道,眼下竟然都有意隐瞒。
于是,长这么大庞秀第一次粗暴的伸手拽过一个丫鬟,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力道之大只见那丫鬟的半个脸颊瞬间就红肿了起来,甚至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再面对庞秀抬起来的巴掌,那丫鬟立刻就瑟瑟发抖道:“宋将军,是宋将军,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宋将军让我们葬了她,我们就葬了她!”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丫鬟感觉有些儿天旋地转,倘若不是庞秀大手抓着她的肩膀,此时她早已站不住了,声泪俱下的喃喃道:“真的只有宋将军陪着小姐,真的......”
庞秀看一眼那丫鬟,用力将她甩开,不管那丫鬟被甩出去摔了多远,伸手又拉过来一个婆子,大声的对她问道:“宋沛呢?”而且用两只通红的眼睛瞪着她,样子甚是恐怖。
话说,那婆子早已经被庞秀的样子吓得傻掉了一般,要说她的年龄本就比刚刚那个丫鬟大了许多,她是真觉得自己挨不了庞秀两巴掌,满口的牙就要全都掉光了,所以就愣愣的看着庞秀。
“宋沛呢!”庞秀再一次厉声的问道,可她依然没有开口。
见此状况,庞秀伸手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终于从刚才的人群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纪尚轻的婆子,对着庞秀说道:“公子,我们真的不知道,宋将军昨天一早回来后,然后小姐就没了,当天宋将军就把她火化了,我们说,要等您回来,他说,不必了,然后就又把小姐的骨灰匆匆的葬了......”
其实,这个婆子也并不是在意庞秀手中人的死活,她之所以站出来,不过是因为见到庞秀要杀人的架势,怕是再隐瞒着不报,庞秀一怒之下殃及到了自己,这才斗胆站出来。
却不想,庞秀立刻就变得平静了下来,放下手中的剑,也放开了手中的人,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一早回来,宋沛那一晚都不在吗?”在得到她的点头肯定后,又继续问道:“我姐身上有伤吗?”
尽管,庞秀的语气还是很平常,但是他身上自带的气场,以及刚才的样子,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于是继续实话实说道:“这个我们不知道,小姐的衣服都是宋将军给换的,但是我好像看到小姐生前穿的衣服上有血渍,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一般情况下,这句不敢说出来的话一定有着更大的作用,于是庞秀赶紧追问道。
可惜,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知道的东西也是有限,所以也不管是不是有用,就战战兢兢的说道:“而且小姐去世以后,宋将军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庞府的事情也没有交代一句,弄得管事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原来伺候小姐的人,接下来该去哪个地方,伺候谁”。
那婆子说完话用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庞秀,确定庞秀没有要动自己的意思,这时候才一点一点的向后面退去,尽自己所能的离庞秀远一些,生怕庞秀会忽然发怒牵连到自己。
然而,庞秀却不是那等生性残忍之人,他要的只是调查清楚自己姐姐被害的事实罢了,所以知道了这些儿以后,便转身向门口走了过去,只是还没走进步,他看到了跪坐在地上抽咽的丫鬟,狼狈的样子让庞秀心里直呼:“她还真是冤枉!”
于是,便指着丫鬟对婆子们说道:“你们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晚上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来!”其实庞秀再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因为他现在要去军营找宋沛,怎么也需要晚上才回来,毕竟只有宋沛才说得清楚庞招娣的事情。
否则就算是庞秀再着急,哪怕是将庞招娣的骨灰都挖了出来,怕是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算庞秀关心则乱,但这一点理智他还是有的,只是真的不曾想到那群婆子会想歪了。
所以,庞秀此时更加不清楚,自己这一句话竟逼得这丫鬟跳了湖,不过还好那群婆子看得紧,这才和家丁一起将她救了出来,又是劝又是绑,好不容易到了天黑。
当庞秀在外面找了一圈,但是四处都没有找到宋沛,自然就回来的晚了些儿,几乎已经将近午夜了,甚至都把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脱了外面的褂子和鞋正准备上床休息。
这时候,有人敲门给庞秀送来了下午那个丫鬟,她跪在地上,已经被梳洗打扮得变了一个模样,水粉色的衣裙映衬着鬓间的点缀,倒像是含苞待放的水仙花一般惹人怜爱。
尽管是微微低着头,可是左面高高肿起的脸颊,还在昭示着庞秀的“罪行”,毕竟庞秀不是个恶人,所以心中难免有些儿内疚,于是从床上站起来,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对她说道:“别跪着了,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