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隔了几十代人的仇恨，也太不值了！”雪儿也在我们一旁站了半天了，她见丽丽护士感慨着，于是，她也走了过来，她没有去扶秦跃进和他的父亲，而是蹲在我们当中，也说了那么一句。

我心知这是仇恨，但我又阻止不了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剩下的十来个女子全部扑到了死去了的妫姒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喊着。

原本以为，她们会为妫姒的死而去与姬易拼命，但是，我们都想错了。

姬易从她们当中找个缝隙走了过去，他抱起没有头的妫姒，向我们这里走来。

十来个女子当中的两个分别拾起她的左右脑，跟在他身后。

姬易双手不断地拔除他周围的化尸菇草，他用双手刨出深坑，把妫姒放在里面，之后再将她的两瓣头颅放到脖子上，小心地把上面一缕一缕黄土再盖到她的身上去。

他嘤嘤哭着，他看到了天空中星月的变化，他想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不要拿那个东西，可是她呢！明明是扔下了的，可不知怎么，竟又拾了回来，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呢吗？

他仰天一声长叹，把这十来个女子和我钔聚到中间，说道：“这本是我的错，我本以为他不会再跟着我们了，我们也认为真的把他甩开了呢！咋也没想过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跟在我们后面，否则，也不会，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也不知道是成全了她呢，还是因此而害了她？”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地上的我。

他又继续说道：“我们的少主人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与他接觸几天了，他的脾气，秉性，我还是了解的，可我呢！就是低估了他，我当初，就应该讓他跟在我们身后的，也许越是讓他跟，他反而就不会跟了呢！”

他再次看了看天，又看了一旁自己的尸骨，又道：“正是月圆之夜，这也是多看年来一次难得的天狗食日，多么好的机会啊！我们在今日化成了白骨，待到月亮被吃掉以后，她就会带妳们一起到路边，把我们的尸骨埋在地下，从而讓化菇把我们化掉的，可是呢，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这位少主人非跟着我们不可，他呢！还偏偏要埋了我们，我们呢！在她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却不能现身，我们也只有这一次再变回人的机会了，我们说完这番话，在天亮，月亮西沉之后，便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像这样与你们说话了，不过既然已经如此，那也许就是上苍的安排吧！这哪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了的呢！”

他带着姪女又看了看天，陷入到往事之中。

“两仟多年了，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也是像这样一个地方，那日，我们被秦王政的大军逼到了那片荒草甸中，少主人知道，我与他讲过，只是，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还没有听过。”

他又看了一眼嬴风他们，他要记住这几张脸，待他再次化作骨骼之时，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月亮已经偏向西边和天际了，离天亮，不过也就是个把时辰的事儿，他要把话说完才是。

“我的这十几位司乐女们，妳们怪我，我知道，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就接着我刚刚的话说下去吧！那晚我们被追到荒草甸之后，眼看着身后的大军就要追上我们，我们也没办法，除了丢掉一些不必要的辎重，还有没有必要再带下去的人之外，我们也别无他法了。本来，赧王也没有要杀了妳们的意思，要怪，也只能去怪那晚的大雨，说起来，救下我们的，也是那场大雨，而逼着赧王杀了妳们的，也是那场大雨，大雨迷失了他们的方向，给了他们误导，讓他们在错误的路上追了下去，直到他们发现不对时，我们已经在这荒草甸子中一路向南走出好远了，但也就是因为我们的辎重太多，随行之人，也冗多，我们除了不断减少我们的之物与物件之外，也别无他法啊！与我们相比，秦军没有任何负重，他们只有强壮的兵士与马匹，他们顺着我们的车辙，很快就能追上我们，我们身后的兵士也已被他们斩杀殆尽，而我们，除了逃，还是逃，等什么时候落到他们的手中，什么时候也就是我们的死期了，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我们的兵士在大量的减少，但即使这样，我们仍然要面对随时被他们擒获的危险。”

“秦军一路咆哮着，马上就要抓到我们了，可这时候呢！天却突然停了，太阳再一次出来，可路还是泥泞的啊！更何况，我们的脚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路，有的。也只是我们踩出来的，那条我们的逃亡路。”

“想来，也是我们在那日不该因此而绝吧！就在秦军就要追上我们的时候，奇迹出现了，那是一个只有一只老鼠般大小的洞，谁敢说这样的洞能藏下这么多的人与马车，那不是笑话是什么呢？”

“可我们就因为这个不起眼的洞而暂时保住了命！我们身后不可一世的秦军也在一瞬间迷失了方向，按他们的说词，他们明明看到了我们的脚印，明明看到了我们的纛旗与乐器，可是却在眨眼之间不见了，当他们追过来时，四周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当然，还有那处老鼠洞。

那时我们已经在里面躲藏了好久了，眼见着秦军就在我们头上，说下来，那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最终下定决心的赧王不得不暗自下了命令，杀了她们，也只有这样，才能讓他活命，如果我们真的什么食物也没有了，也可以食她们的肉，何时落入敌手，何时就算使命完成了！”

“但那些笨蛋真是太可笑了，我们明明就在你们身下，你们却看不到，我们又不可能自己钻出去讓你们捉不是，就在那里，赧王拿出他逃出宫时随身携带着的毒菇，其目的，就是备不时之需，他是为自己而备的，那之前，他并不想把它们赏给他认为对他没用的人。”

“可是她们不知道啊！”他说着，指了指周身的这十来个女子说道。

“她们还以为是赧王开了恩！她们意识到这是最后一餐了，她们本以为自己吃过这一餐之后，会把她们丢出去献给秦军，也就从了！那时，女人，不过就是男人们的工具，她们，是没有生命权的。”

他说着，再次向她们看了看，又看了看天，东方的天际线，也渐渐的冒了红，他必需要在太阳出山之前，把话说完。

“她们喝下那一碗碗的毒汤之后，便一命呜呼了，也不知赧王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他竟然要我们，剥下她们的面皮来，还要把她们的髪髻拨到前面，就那样，我们剥下了她们的面皮，将部分尸体留在那里，同时留在那里的。还有我们随身携带着的编钟架。”

“那副架子，是假的，也就是秦军看到的，那本来就是用来迷惑他们的，真的，并不在我们身上，他们就算把我们捉到了，也找不到真正的老钟，只要我们一死，更没人知道它的真正下落。”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从那口洞中逃脱的，只是在我们剥下她们的面皮后，头便不听使唤，待我们醒来之时，我们的面前已经是横亘於的高山了。”

他说到这儿，不禁再次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