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这是干什么?张处他们还在包厢里,有什么话不能在里面说,非要把我拖到外面来讲?再着急的事情也要等到酒喝完了再说嘛,这样会让省厅的那几个人怎么想?他们本来就怀疑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现在......”
“肖监,顾不了那么多了,等喝完了酒就来不及了!”虽然看着肖刚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自己,张庆也毫无顾忌的打断了他的话,满脸着急甚至有些惶恐的看着肖刚说道。
“啊?什么事情让你急成这个样子?”见张庆急的直跺脚,肖刚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便看着他问道。
掏出一支香烟,张庆颤抖着手递到肖刚面前,然后又拉着的手把他拽进旁边一个没人的包厢里,一边点燃打火机帮肖刚点烟,一边皱着眉头说道:“刚才,专案组的陈勇陈警官问了我很多问题,甚至对我举报张岩这件事提出了质疑。刚开始的时候,对于他的严厉和苛刻还能理解,人家是领导,是警官,又是他们正在缉拿的犯罪嫌疑人魏新光的死对头,对我举报魏新光的爪牙张岩的行为有些怀疑是正常的。所以,即便他说的再难听,我还是忍了。”
冲着张庆点点头,肖刚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张庆肯定还有很多话要说,而后面的这些话才是他最想说也是能够让他不管不顾的把他肖刚从包厢里拽出来的原因。
“就在刚才,在您缓和了酒场上的尴尬气氛,大家一团和气的端起酒杯喝酒聊天的时候,我偷偷的看了一眼陈勇。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让我大吃一惊,头发稍都竖起来了。肖监,形势不妙啊!”
说到这里,张庆急的用手拍了拍桌子。
“哪来的这么多铺垫啊?说正题!”肖刚也急了,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张庆催促道。
“在魏新光以催要借款为由把我告上法庭,并以‘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产’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举报到云浮县公安机关之后,那些已经被魏新光收买了的执法人员不分青红皂白,在事情不明、证据不清的情况下,非法立案,把我从省城的家里抓到了云浮县看守所。”见肖刚有些着急的催促自己,张庆不敢怠慢,赶紧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肖刚默默的点点头。
“我清楚的记得,我被抓进看守所没有几天,云浮县公安局看守所的民警带了一个穿便服的人提审我,并且告诉我,这个穿便服的人叫陈勇,是地区司法局的领导。当时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因为我心里有数,我没罪,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怕任何机关、任何人来审我。我......”
“你确认当初审你的人就是叫陈勇,而且是现在这个陈勇?你要知道,当初审你的那个陈勇是地区司法局的干部,而现在这个陈勇可是省公安厅的一名警官,这距离可大着呢!”肖刚明白了张庆的话里的意思,所以着急的打断了他的话,着急的问道。
“肖监,您放心,我绝对没有记错,就是他!他刚才跟我说话的口气和当年审我的口气一模一样,再说了,他脸上的那可明显的痣让我印象深刻!”见肖刚质疑自己,张庆神色坚定的回答道。
“刚才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你们第一次见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个陈勇陈警官为什么用那样的态度和你说话?咄咄逼人,就像审犯人一样,原来你们有过交往。说说看,你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过他?”冲着张庆点点头,肖刚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哎呀肖监,我这个人的人品您还不了解吗?虽然在商场上拼杀了这么多年,但我张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得罪人,‘和气生财’的道理我是懂的。再说了,如果是我张庆真的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陈勇,也不至于吓成现在这个样子吧?是另有原因啊!”听了肖刚的话,张庆有些着急,所以说话的语速变得快了起来,脸色涨红,一脸不满的看着肖刚。
“哈哈哈哈哈,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瞧你猴急的样子!”看着张庆急的语无伦次的样子,肖刚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他又一脸严肃的看看张庆,然后认真的说道:“简明扼要说主题。人家客人在包厢里喝酒,咱们在外面不能耽误的时间太长,否则不礼貌。从明天开始,张处他们就要提审张岩了,如果我们把这些人惹恼了,对你不利。快点说!”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听了肖刚的话,张庆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把手中只抽了几口的香烟扔在烟灰缸里,然后凑到肖刚身边悄声说道:“陈勇到看守所提审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把他当回事。但是,这个陈勇在提审我时的态度却让我大吃一惊。他指着我的鼻子,细数了我几十条罪状,甚至说是我害了对云浮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的‘民营企业家’魏新光。按照他的意思,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心机厚黑、阴险狡诈、视法律为儿戏的流氓!肖监,您是不知道,这个陈勇当时把我气成什么样了,我抓起一把凳子狠狠的冲着他砸了过去,要不是当时的狱警发现及时,现在的陈勇可能早就变成灰了!”
说到这里,张庆气哼哼的摇摇头,牙齿咬的咯嘣响。
“这就奇怪了,在此之前你并不认识这个陈勇,他为什么这么对待你?他是执法人员,怎么能在案件刚刚开始调查、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把话说得这么满?还有,他原本是地区司法局的干部,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省公安厅的领导?老张,你可千万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否则会…….”
“肖监,您就信我一次吧,我绝对没有认错人!”见肖刚还在质疑自己,张庆真的着急了:“直到我被判刑来到咱们海福监狱服刑之后,我才通过我的妹妹得知,这个陈勇是魏新光的一个朋友,一个被魏新光收买了的执法人员。他到看守所提审我,正是他受魏新光一伙的‘委托’,以司法局干部的身份来看守所恐吓我的。但至于他为什么现在突然变成了省公安厅的干警,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张庆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肖刚说道:“肖监您等会儿,我给省城的朋友打个电话落实一下,事情马上就会水落石出!”
“你等一会儿!”这时,肖刚突然站起身来疾步冲到张庆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机,然后附在他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
张庆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两个人走进了包厢。
“哎呀,肖监狱长,这酒还没有喝几杯您就和张总出去了,您不会是对我们的到来有意见吧?要不然就是你们二位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我们在这里呆着不方便你们的谈话?否则,您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啊?这可不是您一个监狱长的待客之道啊!哈哈哈哈哈,要罚酒的哦!”肖刚和张庆刚一进包厢,张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坐在门口位置上的陈勇便一边笑一边对着肖刚说道。
“哈哈哈哈,陈警官,您的观察真的太细了,但您的两个说法都不正确!”坐在椅子上,肖刚看看陈勇,同样是一边笑一边接着说道:“张庆在海福监狱服刑的时候,我是他的监区长,等我当了副监狱长,主管的就是文化建设工作,那个时候,张庆在监狱办的一份报纸的编辑岗位上改造,所以我们的交往比较多。虽然我是监狱民警,张庆是服刑人员,身份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但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未免会产生感情,只是那个时候因为工作和纪律的要求不能表露的太多而已。现在他刑满释放了,而且经过中央专案组的重新审理,他所谓的‘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产’的罪名是冤枉的并已经平反,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说到这里,肖刚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然后冲着张林、王珂和陈勇举了举杯子,然后接着说道:“至于我们聊天的内容,为了不惹起大家特别是三位领导的反感,影响大家喝酒的情绪,所以我们躲到旁边的包厢里私聊了一会儿,所以,失陪了,失陪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自己罚自己一杯!”
说到这里,肖刚端起酒杯,把满满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哈哈哈哈哈!”肖刚的一番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纷纷举起酒杯推杯换盏,酒场上又恢复了一团和气的气氛。
但只有一个人仍然阴沉着脸,不但不喝酒、不聊天,脸上却挂满了别人察觉不到的冷笑。他就是陈勇。
“张总,我想问您几个不该在这个场合问的问题可以吗?”过了一会儿,等喝酒的场面略微“消停”了之后,陈勇看着张庆说道。
已经认出了陈勇并知道了他是魏新光一伙的爪牙这个情况之后,刚在还被陈勇逼问的心里发慌的张庆此时心里轻松了很多。他抬头看看陈勇,脸上禁不住一笑,心里暗暗的想:知道这些问题不该在这个场合说,为什么还要说?你小子又要使什么坏呢?
想到这里,张庆连话都没说,只是冲着他轻轻的点点头。
“张总,今天咱们是借着喝酒闲聊天啊,有些问题哪说哪撂,您也不必在在意。”悠闲的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陈勇一边不屑的笑了笑一边接着说道:“张总,通过中央专案组对您的两起案件的重新审判和平反,我原来对您是充满同情的,认为您是一个受害者,是法律的错误判决让您受了委屈。但是,通过我们这个专门侦办张岩案件的专案组的成立,我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也就是说,从原来的同情变成了现在的佩服。”
说到这里,陈勇停下话题,冲着张庆竖了竖大拇指。
陈勇的一番话把正在边喝酒边聊天的一众人说的立即停下了嘴,一起瞪着眼睛看着陈勇和张庆,特别是专案组负责人张林,一直在皱着眉头看着陈勇,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此时此刻他心里暗暗的想:从开始到现在,陈勇一直在针对张庆,语气之严厉,口吻之不屑让他都感到吃惊,这是因为什么?
张庆依然没有说话,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面带微笑的看着陈勇。
张庆的淡定把肖刚吓了一跳,他了解张庆的脾气,这个嫉恶如仇、从不轻易、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的家伙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如果他现在不计后果的和陈勇翻脸,作为今天宴会主人的他该如何收场?
“张总,您和我们省厅刑事侦查局的秦局长是亲戚还是朋友?”陈勇并没有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而是看着张庆问道。
张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省厅主管刑侦工作的张副厅长您认识?”见张庆只是摇头不说话,陈勇接着追问道。
张庆再次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张庆态度上的巨大反差和脸上不屑的笑容让陈勇很不适应,但他并没有发火,而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看着张庆一边冷笑一边说道:“不可能吧?因为张岩和魏新光这点小事,就凭您的一个举报,公安厅竟然成立专案组侦办,这在我十几年的从警史上还是第一次经历。张总,不管您因为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又是应什么人之约出现在今天的宴席上,既然来了,咱们就是朋友,您就跟我们说实话吧,以便让我们有所准备,否则,误会了领导的意图,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可就......”
“陈警官,我不知道您刚才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坐在椅子上,张庆冲着陈勇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先是轻蔑的一笑,然后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您刚才的一番话是在质疑我的举报,还是怀疑您刚才说的两位领导?您是在怀疑秦局长和张厅长有假公肥私、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助我张庆干什么违法之事的嫌疑吗?”
“张庆,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见张庆如此的“放肆”,肖刚赶紧站起身来,一边担心的看看身边的张林,一边对着张庆大声吼叫道。
扭头看看肖刚,张庆并没有害怕,先是冲着肖刚摆摆手,然后不依不饶的看着陈勇继续说道:“陈警官,我就是一个刚从监狱回到社会上不久的一名劳改犯,一个被魏新光一伙残害的身无分文、居无定所的穷光蛋。所以,我怎么会认识您们省公安厅的局长甚至是副厅长?如果我认识这么大的领导并且像您想的那样是我的朋友或者亲戚的话,我张庆还会有今天这种惨不忍睹的结果吗?魏新光以及他背后的那些贪官污吏们还会在身背一身罪恶的情况下逍遥法外吗?”
说到这里,张庆停下话题,拿起面前的烟盒走到陈勇面前,一边殷勤的把烟递到陈勇面前,一边微笑着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在今天这些人当中,特别是在您们三位从省城来的领导当中,最了解我、最熟悉我与魏新光之间的这两起案件的人不是张处长,应该是您陈警官。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却说出刚才那番话,我就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了。您说是不是陈警官?”
听了张庆的一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已经知道真相的肖刚之外,其他人都大吃一惊。特别是张林,皱着眉头,用手捅了捅身边的肖刚,然后悄声问道:“肖监,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等会儿我向您详细汇报!”趴在张林耳边悄声说了句话,肖刚赶紧扭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庆,然后冲着陈勇笑了笑:“各位,今天是给张处等三位警官接风的宴席,怎么突然变成了案情分析会了?咱们这职业习惯是不是要改一下?工作要做,案子要破,但这都是明天的事情,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吃饭,有事儿明天再说。您说呢张处?”
说到最后,肖刚把头扭过来背对着众人,冲着张林挤挤眼睛。
张林很快就明白了肖刚的意思,知道他有些话可能不适合现在说。所以,他笑着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看看众人说道:“肖监说的有道理,从现在开始,咱们的任务就是喝酒,谁也不能再说案子的事情,否则,说一句罚一杯!”
“哈哈哈哈哈!”张林的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