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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半空的棋子

2019-03-23发布 9453字

四人兵器互相被架在一起,武重又不慎一刀劈死大哥。一起都只发生瞬间,其他三人惊惧之余,叶洪潇双腿一分,踹开了纪鹏和焦三宝,摩柯尸体失重向前一冲,武重下意识相扶,却正被其手中刀尖刺中心口!

一招之间四兄弟死了两个,剩下两个心头大骇!还在心头纠结要跑要拼的刹那,叶洪潇已到了纪鹏面前,趁其下意识举剑出招,众人惊呼中,却见他一剑砍空,原来那倒齿剑已经只剩下一半,可纪鹏醒悟的时候,叶洪潇已经迅速探手扭断了他咽喉,顺手甩向另一边。焦三宝见兄弟飞过来,没想到已是死尸,刚伸手要接,突感背心一凉,什么东西已经透胸而过。低头一看,却是纪鹏生前的半截剑尖……!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发生只是瞬息,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叶洪潇随手推开面前尸体。突然耳中“嗡嗡”一响,一个沉重的吼声直传进耳朵里:“叶公子手下留情……”

众人惊骇中,叶洪潇也感到声音入耳被震得心头一颤!

原本看到叶洪潇的武功,阴山双煞已经是大为敬佩,而此时再听到如此浑厚的内力传音,更加都忍不住心头震撼!

不久,山路上几条人影闪电般来到山顶。眨眼间,五个老头已在路口站住,看年纪最小的也已是八十开外!

当先一个老者长眉入鬓,须长及腰,头上发髻高挽,好一派仙风道骨,令人望而生敬!其他四人虽体型各异,但也一看便知非等闲之辈!

叶洪潇见此五人心里不由暗揣,想不到世上竟还有如此人物,倒不知上官谷槐是如何请到的……?

五老一上山,显然也被四下的景象给震慑住了!为首的老者一眼看到叶洪潇,脸上流露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怜悯之色!而叶洪潇与其眼光一对,也忍不住心头一震!

这老者双目中神色不怒自威,且深邃无比,俨然救世慈悲一般!叶洪潇自认武功修为已夺天地造化,但与其眼光相对,心里竟不由自主感到了一阵哀伤!

倏然一惊,叶洪潇暗暗惊诧!此老目光温暖如春日朝阳,即柔且幻,仿佛一下子就能看透世人心肠!纵然叶洪潇武功已臻化境,却仍不免受其感染!此等对手,叶洪潇平生竟还是仅见!

错愕中,叶洪潇上千两步,恭敬欠身一礼道:“晚辈叶洪潇,未敢请教各位前辈尊姓大名!”

五老尚未开口,阴山双煞突然一惊,连忙恭敬行礼道:“原来是六道金杀将前辈,一别七十载,五位身体康健,实在可喜可贺!”

众人呆愣着,五老看向阴山双煞。半晌,为首老者缓缓点头道:“承蒙惦记!”

说完,老者又看向叶洪潇,沉声问:“此处的人,皆你所杀?”

听阴老大叫出五老名号,众人一时间皆心头大颤!这六道金杀将算来也都是百三五十岁的人物,名号虽然不是特别响亮,但却也是流传江湖近百年的神界一流人物!无人原本一家兄弟,祖居敦煌龙首山。所谓龙首山三十六洞天之首的星月洞,便是其修行之处!

而这五兄弟早年虽也创出过些名头,但却已经隐居了六七十年,江湖上对他们的传说已经少之又少!

当年叶洪潇大漠之行虽也曾上过龙首山,但却并没真正见过其中高人,加之这六道金杀将基本已经是人们印象中的人物,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而此时此刻见他们竟然卷入梅山教,且果然中计平生劲敌,一时间叶洪潇心里颇为惊悸!

沉吟片刻,叶洪潇缓缓颔首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难道前辈认为,晚辈该面对敌人束手待毙?”

老者扫视当场道:“即便不需束手待毙,然他们之能显然与相去云泥,你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叶洪潇虽非不知好歹的人,但他平生也最厌恶世俗教条,此时被老者一番教训口吻,不由激起了心头傲气!

“既然早晚生死之搏,先杀后杀又有何区别?”

老者深深看着他,半晌摇头苦叹,脸上充满极度哀伤:“善恶本只存一念,闻听令尊叶大侠昔日仁义盖世之举,老朽兄弟向来无限钦佩!日前上官谷槐亲来龙首山,向老朽历数你多年之举,可谓极尽残忍冷酷!原本老朽念及令尊尚有怀疑,但如今看来……”

叶洪潇淡淡一笑道:“好个上官谷槐,果然厉害,竟想出这借刀杀人的招数!那么,如此说五位前辈今日是立意要来教训晚辈了?”

六道金杀将对视一眼,老大北冥玄澈轻轻叹道:“你年纪轻轻,武功却已近登峰造极之境!假以时日,必可独创一门,开武学一派先河!若肯离心善念,老朽对你着实寄望极深!只你肯应允从此退出江湖,精修武学,老朽兄弟便即刻回山,保证绝不与你为难!”

叶洪潇为人心高气傲,平生最是厌恶世俗倚老卖老之徒。而且对方一露面便是一幅教训气势,还又以乃父说教,更触犯了他心中大忌!若非心中对这六道金杀将也不无顾忌,叶洪潇根本不会浪费唇舌跟他们废话!

此时叶洪潇心头已生恼怒,冷笑声道:“在下自认当不起前辈谬赞,但平生也绝不受人要挟!五位乃当世仙境前辈,在下绝不敢心存不敬。可若只凭上官谷槐一面之词便认定我叶洪潇十恶不赦之人,却也难以让我心服!”

别人对六道金杀将所知有限,但阴山双煞却非别人。两人认识六道金杀将时,他们还只是幼子,只因乃师生前与五人平辈论交,昔日曾见过数面。且这五老平生未收弟子,因此两人也授教过不少。如今虽已未见几十年,但阴山双煞深知叶洪潇武功虽大有超越昔日七绝三人之势,但以一敌五却也绝无胜望!

况且六道金杀将虽有点为老自尊,但毕竟是有所依仗。而叶洪潇毕竟并非奸邪歹类,实在没必要让他们双方交恶!

当下,阴老大急忙挡在双方之间:“五位前辈,今日之事中间实有极多误会,恐怕是由奸人暗中挑唆!还望五位前辈明察秋毫,切勿受奸人蛊惑啊……!”

北冥玄澈看向两人问:“你们的意思,是说上官谷槐所言虚假?那此处情形,又当作何解释……?”

两人听了一愣,不禁大为踌躇!虽然在他们看来叶洪潇只是杀了自己的敌人,但他手段的残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江湖中人以仁义为先,纵然是敌人,也会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此时这六道金杀将无论信不信上官谷槐的挑唆,反正面前血淋淋的事实丝毫不会假!

正在阴山双煞左右为难之际,叶洪潇突然仰天一笑,看着六道金杀将傲然道:“五位乃前辈名宿,早已认定江湖中人亘古俗规,这丝毫不难理解!但偏偏很不巧,我叶洪潇这个人向来最厌恶的就是世俗规制。我平生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有自己的人生准则,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来教我给做什么,该如何做……!”

六道金杀将听了他的话也不由一阵面面相觑!此时古绝快步走上前,向五老深深行礼:“五位前辈请原谅!晚辈古绝,小徒自幼际遇孤苦,少失教导,多年来又饱经患难,因此性情不免偏执!言语冒犯之处,晚辈在此向前辈道歉!但今日之事还望五位明鉴,仅以此处而言梅山教以数千之众前来意欲强夺天山派,双方已然僵持月余。期间双方皆死伤惨重,今日梅山教再次强攻,相形之下晚辈等自认难敌。因此小徒才不得不施以辣手,以求自保!”

六道金杀将看着他,老大缓缓问:“你是他师父?可是,看样子他的武功可比你强多了?”

“前辈法眼!晚辈虽未小徒授业之师,但小徒生平际遇奇特,曾学得多种奇妙武学,因此武功早已超越晚辈!”

五人听了缓缓点头,老三天虎星道:“话虽如此,但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身为人师,却对徒弟劣行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他会落到今日心狠手辣,你当师父的也难辞其咎!而你现在居然还要为他开脱,包庇,难怪会纵容得他不知悔改!”

古绝听了一愣,突觉身前一阵强大气量逼来,不及多想只好匆忙运功抵御!

只听“轰”一声,古绝连连倒退十几步才站稳,心头不禁大惊!而天虎星突然发难,被他硬挡一掌也倒退了五六步,显然两人武功原本相差并不很多!

其实说起来也没错,古绝当年可是被叶洪颖视为知己的人物。两人所学虽不同,但皆世间奇才,武学修为各有其妙!单以在场自己一方,除了叶洪潇外,纵然阴山双煞也不见得能胜过古绝!

论起来这天虎星算是阴山双煞师长辈的人物,可突施偷袭居然才只算是打了个平手,足见其武功精纯了!

天虎星站稳身形,上下打量古绝一阵沉声问:“公冶无常是你什么人……?”

古绝听了一惊,脸现伤感道:“正是家父!但可惜,先父、先母在晚辈降生不久,便已去世,晚辈毕生也无福见上生身父母一面……”

六道金杀将听了一呆,随即皆脸现愠怒:“你见没见过他我们不管,可你既然是公冶无常的儿子,杀父之仇便不共戴天。今日我们兄弟的大仇,便必定要落在你身上了……”

听他说完,古绝还一头雾水,却见天虎星已经又打到面前。而叶洪潇见师父遇险,来不及救援,只好甩手三枚银针打出。天虎星一掌已将近敌身,却突感三道尖利劲气袭身,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后退闪避,恨恨看向叶洪潇!

本来叶洪潇这一出手目的只在逼退对手,不在伤人,况且暗器上并无喂毒。所以三枚银针虽擦身而过,但天虎星也未受何伤害!

缓步走到师父身前,叶洪潇看向六道金杀将道:“我叶洪潇也曾为报父仇苦熬十多年,期间杀人如麻,双手染满鲜血,自己更饱经患难,付出了武术辛苦!所以无论什么原因,我从来不认为这世上有不该报的仇!但今天,既然身为弟子,有人找恩师复仇,我自然应当代劳!”

古绝微微皱眉,此时去追究乃父早年的仇怨根本无济于事。毕竟他本人连见都没见过父母,且知道父亲早年本是若南异雪手下,即便作恶多端也毫不奇怪!

而适才与天虎星对了一掌,古绝深知眼前对手非同凡响。徒弟武功虽高,但恐也难以寡敌众!

当下,古绝走到徒弟身边,向六道金杀将行礼道:“在下自幼从未见过双亲,于父母生平几乎一无所知!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既然是先父种下恶因,晚辈自也责无旁贷……”

看着师徒二人,北冥玄澈缓缓点头道:“看你还非不通情理之人,今日这仇虽非报不可,但老朽也不妨与你分说个明白知晓……”

当下北冥玄澈缓缓将过往仇怨讲述出来……

算起来,事情距今已有八十多年,当时六道金杀将的父亲也已是耄耋老人,有南少林第一高手之称!而当时身为星月洞主的他,某天听说有人上龙首山捣乱,且声称要打败武夷百圣所有人!

当他亲自出面才发现,对手虽然只有六七人,但其中却有两个都是当时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而其中两个便是七绝三人的弟子,无法和尚,以及幽冥剑魔!

当时星月洞主一战击败无法和尚,正与幽冥剑魔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却突遭暗算,被人以毒箭打伤,当场不治身亡!而那偷偷发出毒箭的年轻人,正是古绝父亲,公冶无常!

后来五兄弟决心复仇,但七绝六门人多势众,他们根本连两个门主都见不到。而公冶无常更如鬼魅一般,别说找到人,江湖上连知道此人名号的都不多!

事情至今已过近百年,而五兄弟如此年岁对恩怨情仇也早已淡然。只是深埋宿怨一瞬间突然被激发,顿时感到难以忍耐!

听完北冥玄澈的讲述,师徒俩对视一眼,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当时的公冶无常的确是若南异雪手下心腹,而那两人更不用多说,世间与他们有仇的恐怕根本是数不胜数!

淡然一笑,叶洪潇无所谓道:“正所谓:父仇不共戴天!今日五位必然是该与家师拼个死活,这无可厚非!那在下师徒就再次恭请赐教,生死各安天命便罢!”

听了他的话,阴山双煞心头大急,忙劝道:“几位千万不可冲动,此事毕竟已过近百年,当时谢大侠师徒根本还远未出世,恐怕不便就此将罪过归结他们身上!五位乃当世仙长,昔日仇怨早已过境,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六道金杀将对视一眼,北冥玄澈缓缓道:“你们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仇人毕竟已死,我们这般年岁还与后辈较劲,也确实不该……!既然如此,古绝,念你乃是侠义之士,与你父大有不同,往日宿怨老夫愿意息事宁人!但老夫兄弟年事已高,且从无传人。你这弟子天赋奇高,且你不善教导,令他沉沦魔道,戾气深重!便让他随我等回山,十年后保准还你一个绝世奇侠的徒弟!”

古绝听了不觉一阵呆愣!叶洪潇一阵大笑道:“前辈厚爱,晚辈受宠若惊!但别说十年,晚辈今日上了龙首山,他日这江湖便成梅山教一家天下了,家师更是上官谷槐第一个必然要杀之人!而以梅山教今时今日实力,当世武林已经无人可及。一旦他们蚕食武林,来日大举攻上龙首山,五位虽武功盖世,但自认可敌万千之众么……?”

北冥玄澈听了淡淡一笑道:“你此言未免危言耸听!老朽认识上官谷槐也非一日,他是什么人老朽一清二楚!倒是你,若任你继续留在江湖上如此滥杀,怕不过两年,江湖便再无旁人立足之地了!”

叶洪潇淡然一笑道:“既然五位心意已决,晚辈也无谓再多做辩白!反正即便要我甘心拜入门下,至少五位也得露几手让人折服的本事出来吧……?”

听他当面邀战,众人都不禁惊讶!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厉害,可也没人敢相信他能打败六道金杀将。毕竟适才古绝曾和天虎星对了一掌算是平分秋色,足见其绝非浪得虚名!

北冥玄澈凝视叶洪潇道:“听说你不仅通晓七绝六艺,更曾学得武林失传两百余年的九转归一刀!单以此两种绝学,我兄弟单打独斗也自认非你敌手。而凭我等年岁若以五敌一,必遭江湖耻笑。不如这样,我五兄弟虽同出一门,但武功却各有偏好。若你能以我兄弟各自擅长的技艺取胜,我兄弟便立刻离去,如何……?”

话虽说的好听,可其实这已经不符合六道金杀将身份。但事已至此,想息事宁人必然是已经办不到了!而且叶洪潇心里觉得若要以一敌五,自认也并无必胜把握,如今这样倒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极了!五位皆乃绝世高手,叶洪潇有生之年能一领教益实在幸甚……”

当下,双方不再多说,六道金杀将的老五天吼星缓步走出来敞开外衣,众人只见其两衬里挂满了小口袋,其中尽是各种暗器!

“老朽天吼星,而所以得此称号,乃因平生喜好暗器,一旦出手便是铺天盖地,犹如雷霆怒吼一般!”

叶洪潇点点头道:“晚辈平生虽少用暗器,但家传闪形电影也非无名伎俩,请指教!”

天吼星点点头,众人也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只觉瞬息间一片各色闪光突然涌向叶洪潇,竟丝毫蛛丝马迹难寻!

惊骇中,众人只见那铺天盖地的暗器穿过叶洪潇身体纷纷掉落,可刹那间却又不见了叶洪潇身体!

这一下,连六道金杀将也大吃一惊!只听不远一个笑声:“前辈暗器果然绝妙,可似乎还是不够快的……”

众人惊讶中,循声看去,只见叶洪潇人已在左侧三丈以外,身法之快竟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何时闪开,实在骇人听闻!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此时天吼星站在原地,双目中尽是一片凄凉黯然。半晌长叹声,仰着头像是动弹不得一样!

定睛一看,人们才发现阳光映照下,天吼星的两边衣领各有一枚银针倒竖,而针尖正顶在其颈下,令其头颈丝毫动弹不了。

其四兄弟见了皆大感惊讶!在他们心里,天吼星的暗器功夫已经是不可能有人闪避。而叶洪潇不禁轻易闪躲,还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精妙反击,实在是不可思议!

众人惊讶中,叶洪潇淡淡一笑道:“前辈不必担心,晚辈的暗器上并无喂毒,尽管取下便是……”

天吼星听了脸上不禁一红,当即伸手取下领口银针,拱手叹道:“叶公子暗器绝技实乃老朽生平仅见,老朽钦佩之极!更有公子如此气度超凡,令老朽敬佩非常!看来,上官谷槐所言果有不实啊……”

天吼星所以如此,不仅仅因为他在暗器的比试上输了。还因为他所用的暗器都有他精心炼制的一种无色无味毒药,虽未必伤人性命,但若打中一样也势必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叶洪潇是唐知其暗器有毒,就算真用喂毒暗器反击杀了他,也根本不算什么。可现在叶洪潇不仅显示出了绝高的暗器功夫,更表现出了超然的气度魄力!

六道金杀将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禁又惊又佩!论辈分,五人足可做叶洪潇祖师爷,论年纪更是天差地远。可彼此的武功修为,却竟完全没有因年岁相应区别。

此时众人颇感事情该以此了结,却见六道金杀将中老四天才星缓缓走出来,对叶洪潇拱手道:“公子武功盖世,气度超然,老朽兄弟敬佩万分!上官谷槐之事如今已无谓再提,但老朽兄弟空活百余岁,却从未见过公子般高人。而老朽自感已是去日无多,实在不愿就此与高人失之交臂。因此老朽冒昧向公子讨教,只为切磋,无关其他,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虽然心里不悦,但既然已经撇清了梅山教的关系,叶洪潇自感能与六道金杀将这样的绝世高手切磋较量一番也是求之不得!当即拱手笑道:“前辈肯于赐教,晚辈求之不得!但不知前辈意欲如何比试……?”

听他语气也谦和了下来,虽然还是要交手比试,但人们心里已经放松了不少!

天才星也欣慰的笑了笑,可他要比试的却还是让所有人一头雾水,竟是“下棋!”

听说天才星要和自己比试下棋,除了其四兄弟,其他人无不一头雾水!纵然叶洪潇聪明无比,一时间也不禁感到费解其意!

少时,天山派弟子为二人摆上棋局。两人相对而坐,不用让,天才星径自先取了一枚白字落下开局!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叶洪潇也算是精通诸般文武,但一见天才星落下不过数子,便心知乃是自己平生所遇高手!

而在旁观诸人中,其实也不乏喜好棋艺之人!首先就得说古绝,以及黄健皆是文武全才。但见两人对弈开始二十余子要走了近半刻钟,但接下来却是越走越快,快的旁人几乎都是看不清二人路数了!

此时观局者皆知自己棋艺与二人相差颇远,而北冥玄澈等四兄弟见叶洪潇年纪轻轻居然能与兄弟下棋下得平分秋色,眼中也都露出了惊叹之色!

至于对局两人,此时也都深深感到了对方的技艺精湛,心中不禁萌生惺惺相惜之情!

在天才星来说,且不论其百年武功修为,只是他自幼酷爱弈棋,一生中几乎大半时间在精研此道。在他这百年的生涯中,也许武功不能算天下无敌,但于棋艺上却还是从来未遇对手!

然而如今,叶洪潇年纪轻轻武功已然是臻至化境,但棋艺这等旁门之学却也能如此非凡出众,便只能说他却是拥有超凡的天赋了!

其实叶洪潇自幼在乡间与先生读书,平日无事闲来便与先生学习杂艺!而那先生本身虽非高才,但幸而藏书极多,所以叶洪潇自幼便自学到了琴棋书画等主办技能!

而后叶洪潇又拜了文武全才古绝为师,相处虽短,但平日除了练武,他也经常会与师父博弈。但若说叶洪潇真正于各种杂艺通透一心的时候,还要说是当年青天水榭中,徐陶然与江卢雨师徒两代人经数十年所搜罗的世间奇书!虽只短短数日,但叶洪潇的博闻强识也足以让他融会贯通了!

不过,天下事自然都不是单纯以学会去评判实际能力的!正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无论经名师教导,又或因其他途径自学成才,天赋!或者说对某一种技艺的喜好程度,以及在这种技艺上的专门能力,都会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单以棋艺而论。叶洪潇天生聪慧,心思缜密,尤其擅于筹划布局、计算变革!因此,正是弈棋之道得天独厚的才能!眼见棋局近半,双方彼此互有胜负,一时间难分轩轾!

而另外星月四老虽已明白知晓叶洪潇武功的确已难以匹敌,但此时眼见对弈平生未遇对手的兄弟居然也难以占到上风,惊异之余,瞥眼见那些天罗煞中人。从适才自己五兄弟上山,知道此时两人对弈已近一个时辰,但那些人所布阵法却居然仍旧丝毫不乱。看样子,若非叶洪潇开口,他们恐怕真会就那么站到死了!

本身文武全才,年纪轻轻统率万众武林高手,却还能将其一一治理的服服帖帖,秩序井然,若非亲眼得见,如何能教人相信?

两人这一局棋下了已近一个时辰,叶洪潇凝神思量,见局面至今肯定难以再有直接取胜之道。沉吟半晌,心里暗暗盘算要另辟蹊径!

但纵览全局,天才星落子精奇超妙,布局严密攻防紧固,竟然是毫无破绽可寻,让叶洪潇都无法想出钻营之计!

苦思良久,叶洪潇手中执子迟疑着正想落下。却听天才星意味深长道:“世事如棋,人生亦如棋局!纵横交错之间,生非一子,死亦非一子!唯有联纵依靠,取彼此共通方能融洽!过分的泾渭分唐,便永难牢固根底,还谈何相对情境……”

叶洪潇捻子的手顿了下,转头落下问:“世事无常,非人可自决。然棋局纵然无常,却可各凭技艺。世事少有互惠,多已互利相亡而终!纵横之间相连,也只祸福之间挣扎。倒不如自合情境,个人自知罢了!”

天才星缓缓落子笑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愚蠢?或是忠厚?是智能?或是奸诈?情境或各有不同,但纵横之间谁能自僻捷径?因此知己者难求,知彼者过妄,知己知彼者患得患失,唯有知彼知己才不会矫枉过正!”

“愚蠢非智,忠厚无奸!个人境地既然不同,一死一生,又岂能轻易化解……?”

“呵呵!好个愚蠢非智,忠厚无奸!公子心存至善,不若唐晰佛云众生平等!人智有如人身,五脏俱全,却健疲不同!如五指长短,岂不容人心必有亲疏?”

沉吟片刻,叶洪潇心里已经明白知晓了为什么天才星会选择要和自己下棋,当即反攻其一子问:“五指连心,长短俱关痛痒。容人之心也该有是非之分。若仅凭亲疏而定,又谈何公道?”

天才星心下了然,当即落子入瓮。见他自动送子沦陷,叶洪潇不禁一愣!

笑了笑,天才星落子道:“世事万千,彼此间却又似一线之间!能容者无所不包,而能智者自然无疑失衡……”

仔细一看,叶洪潇这才发现天才星看似送上门的死子,实际上是对其一小块死局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

微一思量,叶洪潇不理死局,又抢攻一子道:“不平处处,得失间难求恒定!小小棋局包罗万象,人生迷茫,万象难度……”

“弈棋之道终以胜负论技艺精微,但也非仅凭伎俩取胜!为人有才可如夜中唐星,但也仅独耀穹苍,岂掩宇宙月光?然若无繁星拱月,独月亦难遍及漫夜长空!”

叶洪潇心中似有所悟,当下落子吞了天才星本要自决的一块死地。

天才星笑笑又道:“人生便是如此,彷如现今棋局,无人不在为自己设局,为自己破局。同时也是在为别人设局,为别人破局!局局相绕,生死之间无非仅凭人意。共存?俱亡?人意也……”

听完他的话,叶洪潇微微皱眉,心里不断萦绕着他那“为自己设局,为自己破局。为别人设局,为别人破局”的话……

半晌,叶洪潇凝视棋局,缓缓问:“局局相绕,人人亦然!但唐知之果,设局再精岂非仍旧惘然……?”

天才星凝视着他缓缓摇头道:“人生于局,死于局,唯此必然之果!东边日出西边雨,日烈残生,雨润万物,祸福岂止一面?即使见微知著,然人生岂能精彩每日?自亦难永如镜象!若能于静中体知欢愉,于险中查得安乐,岂非才更加弥足珍贵……?”

沉吟半晌,叶洪潇心里渐渐泛起苦涩!其实天才星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在他心里充斥着对世人愚昧的憎恨!所谓物极必反,叶洪潇知道自己性格过激偏执,其实并非好事!但说起来,佛祖再如何慈悲,人世间何尝少了灾难?而叶洪潇今日对世人的憎恨,何尝不是他曾经爱之深邃?但真正神奇的往往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其实仅仅是化腐朽为精彩!

事实上,从十二岁涉足江湖,十多年来叶洪潇有了今日成就,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只能用“神奇”去评价了!但在他自己心里始终有一个无法消弭的阴影,他永远没办法去坦然面对世间不公!

父亲的舍生取义,并没让他所保护了的人们觉悟他们自己的问题。结果仍然只是让救世主自己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而自己如今做的一切,也只能让人们感到惧怕,可还是没办法让他们因为惧怕惩罚去稍稍自省!

牺牲的感动无法让人们醒悟,迎头痛击也无法让他们悔改!试问苍天,如果这世间存在公道,为何人们连面对自己都不敢去尝试?

想当初,叶洪潇设计摧毁汉阳峰,但却放走了若南异雪,之后界限梅山教,令其谋算破灭!他做的这一切都只为一个目的,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使武林势力均衡,让所有人平安度过!

虽然叶洪潇也已经放弃了拯救世间无数行尸走肉的伟大理想,只希望能为他们挣得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可直到今天他也并不是不明白知晓,其实根本没有人会愿意真正的平静下来!

的确!人的智能和身体其实是一样的,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五脏六腑,但机能强弱会有分别。智者自古少有,但任何事都不能代表天资不高的人就一定该死!

但可悲的是,偏偏总是有很多愚蠢的家伙,希望用尽一切办法为了证明自己的“聪明”,使出一些奸诈的雕虫小技。虽然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但他们自己却是乐此不疲,怎么不让一些耐心不够的人上火?

良久,天才星轻叹口气,缓缓道:“叶公子!人世至今非一人所成,也绝难一人而败!是非善恶贵乎心存,但仍难以善念去感化欲生之恶。你的确天纵奇才,人所难及!但正因此无论善恶你才都能将其化之无穷,所以如果你能常存善念,必定将是天下之福。但若终将执念无转,恐终究效法那抽刀断水之愚!最终落得水更流,人更殇啊……!”

叶洪潇手里紧捏着棋子停在半空,良久苦笑声摇摇头,站起来深深一揖:“多蒙前辈金玉良言,晚辈茅塞顿开!今后晚辈必当牢记教益,不负前辈一番苦心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