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润暗叫不好，这下子可是有嘴说不清了。就听得女孩说，“这位叔叔给的。”女孩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

警察说，“怎么又是你？”

女孩嘻嘻一笑，“咱们的县城本来就不大，过来过去就这么几个人。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怎么我的命不好，每次都能遇见你呢？”

张慕润看到女孩跟警察这么熟悉，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圈套？可是又觉得不可能，明明是雪碧打来的电话啊。

也许是雪碧跟他们一起做的局？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张慕润心里好像塞了一堆乱麻，他怎么也理不清楚。

警察转向了他，问道，“这钱是你给的吗？”

张慕润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如实回答，他将说不清为什么要给女孩钱，即使说出来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可是，不如实说的话，他也找不出个理由来。

人在受了惊吓的时候，智商会归零的。张慕润就是这种状况。他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按照事实来回答。实际上是机械的回答。

他说，“我给的。”这样一来，等于说，张慕润的回答跟女孩的回答，契合了。也就是说，他们的回答都被警察记录在案了。

然后就简单了。警察叫张慕润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跟他们走。

张慕润被带到了一个派出所。女孩也同时来了。他们被分开询问。

女孩对这一套很熟悉，也很不在乎。警察问她什么，她都如实回答。警察问她，“客人为什么给你钱？”

她如实说，“这个客人很好，他说叫我陪她聊天，不用跟他上床，然后就给了我这么多钱。”

警察呵呵，“你能不能说点实话？你好像不是专门陪人聊天的啊。”

女孩说，“是啊，有人答应说，只要我跟客人上了床，就给我这么多钱。我也不愿意白拿客人的钱啊。我脱衣服的时候，客人不叫我脱，还问我的年龄，我随便报了一个年龄，然后他就说，要跟我聊天，不上床了。”

警察说，“你今天的谎话，可是说出水平来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以前你回答我们的问题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句实话，全都是提前编好的。所以，我们再问你一遍，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女孩很委屈地说，“以前我说谎话的时候，你们叫我说真话；可是今天我开始说真话了，你们反而说我说的是假话。”

然后警察叫女孩说她去张慕润房间的过程，女孩也据实说了一遍。警察打断了她，“是谁叫你去的？”

女孩眼睛一翻，露出一个卫生眼，“我自己联系的，我挨个给他们房间打电话，然后就去了。”

警察这一下可找到漏洞了。“你不是说，有人答应，你跟客人上床，就给你两千块钱吗？”

“我说着玩儿的，这种事情，都是客人直接给钱的啊。”

警察也知道，这个女孩子说的不是真话，但是也没有办法。女孩年龄很小，只有十三岁。可是她出来混社会已经好几年了。

明明知道，她是有所谓的经纪人的，但是她就是不说，她说这也是讲义气，“我不能出卖对我好的人。我要是出卖了人家，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帮助我了。”

她的年龄不够法办的年龄，通常情况下，是警察做完笔录，就把她给放了。至于接下来的案子怎么办，她才不管呢。

这一次也一样，做完笔录，她就被放掉了。不过她还有个要求，“这么晚了我不敢回家，要么你们送我回去，要么我在你们这里待到天亮。”

警察哭笑不得。只好叫来一个女警察陪着她到天亮。

张慕润这边，也被连夜做笔录。警察问了他，为什么来这个小县城，他实事求是地说了，“就是想给那个网站捐一些钱，可是又不放心，就想着来实地考察一番，结果没有想到，被你们请来了。”

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张慕润说的是实话，他们也知道。他们今晚上的行动，其实就是针对这个网站的。这个网站，在他们这里是很有名气的。一个专门救助失学女童的网站，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女童，这是一个多么高尚的网站啊。

这个网站，不但在他们当地很有名，就是在全国，他们也是能挂上号的。人怕出名猪怕壮，但凡有了名气，办什么事都会一帆风顺的。

长期以来，这个网站不但自身的效益不错，口碑也不错，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也给当地带来了声誉，也带来了其他的好处。

比如上面的重视，一些配套的扶贫资金，还有各个媒体的关注。由此，网站的老板也有了个人的好处。比如他是当地的政协委员。本来他的目标是人大代表。

但是，人大代表的程序比较复杂，还要走选举的程序，最后就走了相对难度不大的另一条路，当上了政协委员。

当然，这个政协委员，只是一种荣誉性的称号，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但是，对他个人来说，却是一种光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护身符。

不过，有了名气也有坏处。比如，树大招风。他招来的风，就是不断有人举报这个网站，说他涉嫌组织嫖宿幼女。

这样一来，不管是真是假，警察就得介入调查了。调查的难点在于，举报者不是当地人，也不是网站的内线，也没有过硬的证据。

举报者，只是给出了一些被嫖宿幼女的线索，而当警察去找这些幼女的时候，要么这些幼女已经成年，当着警察的面，不愿意再提那个不愿意提起的过去。要么这些当年的幼女已经外出打工了或者嫁人了。

所以，每次举报人举报以后，警察都要辛苦一阵子，因为那些所谓的幼女，都是居住在深山老林，交通也不方便，都是车子到不了的地方。

这些还都可以忍受，警察办案的过程中，时不时地还要受到一些干扰。因为这个网站在当地有很高的地位，从某一方面来说，已经成了当地的一个招牌。

警察的调查，在一些看起来，更像是对这个招牌的侮辱，是有意要摘掉这块当地引以为荣的招牌。有权的部门或者人员，就要过问一下。

这个过问，只是一个谦虚的说法，很多时候，在这种过问下，警察只好班师回朝。当然，网站老板的政治身份，虽然是一个政协委员，但也是一种政治身份啊，这个身份，在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所以，调查来调查去，弄得网站，跟举报人还有警察，成了三国演义。成了一种例行的态势，成了新常态。

隔一阵子，这个事情就会循环一次。成了一种另类的鸡肋。

不过，这一次，警察有了新的目标，举报人说嫖宿幼女的人，有些人就是网站的捐助者。他们以这个高尚的名义，暗下做无耻的交易。

捐助贫困地区失学女童，多么高尚啊，简直就是天使；可是在这个崇高的名义之下，却有人在做嫖宿幼女的丑事，当然类同于恶魔啊。

因此，在举报人的眼里，这个网站就是以天使的名义，做着恶魔的事情。对警察来说，这种举报有了新的线索，而且这种线索，相对容易查办。

于是，张慕润就被请到了派出所。张慕润举目无亲，只能坐困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