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润跟那个女人一起出了饭店，他没有想到的是，早有一辆出租车等在那里。女人看出了他的困惑，对着他笑了笑，“打车软件叫的，别看我们这里偏远，这个打车软件，还是很好用。”

其实，张慕润困惑的并不是打车软件，对于打车软件，他虽然没有亲身使用过，但是从陈冬梅那里，他也体验到了打车软件的方便迅捷。

他搞不明白的是，身边这个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充足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自身的行李收纳，还有时间，从容淡定地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

带着这些疑问，张慕润跟着那个女人，一起进了出租车，然后就直奔大巴车站而去。

大巴也很宽敞。跟张慕润的想象不同，这里的大巴似乎更好一点。座位也是那种航空椅，可以放平了躺上去的。坐这种大巴的人不是很多。

大巴开动的时候，至少还有一半的座位空着。那个女人很熟练地放平坐椅，示意张慕润也这样做。张慕润不解地说，“他们的上座率不高啊，这样不赔钱吗？”

女人说，“那个小县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经济也落后，去的人不多，出来的人也少。国家搞扶贫，修了不少的路，买了不少的车。这种车应该就是那种扶贫款买的车。”

“跑这种车的，国家给予一定的补助。不然的话，有车没有人坐也是白搭。”

女人这样一说，张慕润安下心来。看起来，还是实地考察好，刚刚动身，就已经得知，要去的地方，是国家级的贫困地区。

那么，那个网站的信息所言不虚。最起码来说，他要捐助的失学女童，都是国家级贫困县的，这个大方向就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一些细节的问题，他作为一个捐助人，也不应该管得过细过严。人家有专业的团队，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给他们打理。

这样一想，张慕润原来绷得很紧的心情，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了。而他整个人一放松，那个女人就看出来了。女人自我介绍说，“我叫雪碧，不太好听是吧？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个名字是父母给起的。”

“我是在深山长大的。我们那里对女孩歧视得很厉害。有很多女孩一生下来，就被溺死了。我能活下来，是父母的思想还没有那么落后。”

“应该说，我的命运，比起同时代的女孩子来，要好很多。尽管活了下来，但是上学的权利，却被牺牲掉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悲剧，我们那里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重男轻女，也不是父母们的创造，而是几千年的传统。现在看起来，是因为我们那里自然条件不好，山高林密，可种土地极少。”

“人们主要的生存方式就是打猎。而打猎，主要是男孩子的任务。所以男孩子更受重视，也就顺理成章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那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在相对有限的资源内，比如

上学受教育的机会，当然要优先叫男孩子去把握。”

“我也一样。家里的兄弟姐妹好几个，可是家里只能拿出有限的钱，供少数的孩子去上学。其中的道理我们也明白。”

“可是，后来，情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个说起来呢，要归功于一个计划，叫做救助失学女童计划。”

听到这么一个熟悉的名词，张慕润心头又是一热。看来真的是有这么一个组织。自己只是从网上看到一些信息，现在从当地人嘴里，说出来，其意义就不一般了。

雪碧说话的语速很快，张慕润一时也插不上嘴，他就注意地听着。“这个组织，原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主要是干什么的。”

“当时只知道，他们是要无偿地帮助一些女孩子上学。也就是说，只要女孩子愿意上学，家里不用拿一分钱，他们这个组织就会把一切费用都包下来。”

“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又不是政府在做，就有很多人不相信。我的父母属于明白人，是不是真的？他们也不敢相信，但是他们愿意试一试。”

“于是，很幸运地，我就成了一个实验品。更幸运的是，我的实验成功了，我从一个大山的女孩子，走出重重大山，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直到大学毕业。”

张慕润深情地看着雪碧。这个女子，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艰苦的过往。同时，张慕润也对自己的捐助网站有了更好的印象。

雪碧应该是这个网站的受益人，她的现身说法，更坚定了张慕润的捐助决心。张慕润就说，“你说的那个什么组织，现在还在吗？”

雪碧说，“在啊，不过现在也升级换代了，他们也成立了一个网站，专门帮助贫困地区的失学女童。”

张慕润关切地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他们这样做，有什么资金来源呢？”

雪碧说，“一开始好像是有什么外国的，非政府民间组织进行捐助，后来这种捐助没有了，就有了专门的网站，这个网站好像是在网上能搜到的。”

“这个网站就是专门为此进行募捐活动的。”

张慕润说，“听你一路上讲的，好像你对这个网站很熟悉。”

雪碧说，“当然是很熟悉啊，我是得益人嘛。嗯，不过我讲了这么多，你也听烦了吧？现在该你讲讲你自己的情况了。不然的话，也不公平啊。”

张慕润想了想说，“你说的事情，使我很受感动。我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讲的。我是一名教书匠。在大学任教。我个人的兴趣，在于一些冷门的数理统计的软件开发。”

“不过，开发了几个软件，也没有什么市场，没有引起应该有的轰动。现在仍然致力于这种软件的开发。”

雪碧带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深情地看着张慕润，虽然是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仍然是两只手支着下巴，一副小学生专心听讲的摸样。

雪碧在张慕润讲说的间隙说，“你简直就是我的神啊，抽空教我两招，听他们说，搞软件开发的人都是千万富翁。”

张慕润纠正她说，“搞任何一门的东西，只要专心做，总能做出来与众不同的东西。所以，不仅仅是搞软件开发的有千万富翁，搞什么的也有千万富翁，亿万富翁。”

张慕润继续说，“我这一次来这里，不仅仅是旅游，我说过的还有工作。工作是干什么呢？就是替我的一个朋友，实地考察一下刚次你说的那个什么网站。”

雪碧的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莫非是你也对这个网站有了兴趣，要按照他们的样子救助失学女童？”

张慕润说替朋友考察，倒也不是他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只是不愿意把自己那段伤心的事情说出来罢了。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样说有很多好处。最为明显的就是，他可以不露痕迹，可以少了好多禁忌。

张慕润说，“我们倒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我的那位朋友，最近发了一笔小财，愿意捐献出来，听说这个网站不错，专门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