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衣神一事告终后,丽涯乘坐千里雪驹来到圣都伊伦茜勒,去见羽冥。
多年不见羽冥,丽涯心中甚是感怀,不知寂静的夜里,他有没有想她?也不知黄苓、小野、金澄他们怎么样了。重回故地,她要好好与往日的朋友叙叙旧。
踏进伊伦茜勒的清晨,在郊外的一个水潭边,水光莹莹,树影婆娑,丽涯下马,给马儿喂水,她轻轻抱住它的脖子,回想往事,无限温柔……
记忆中的羽冥,潇洒乐观,一身才华文采风流,不知迷倒了多少圣都的少女呢?他们相爱那会儿,他的深情令圣都无数怀春少女嫉妒,甚至令姐姐金澄不惜撕破脸皮与之为敌。现在,她当然知道他只是哥哥,就算重来,也只是哥哥,不过,哥哥对她的好只有她一人体会。
十年前的圣都,自从宰相之女安昭仪去逝,德亲王之女德柔也相继离开。金皇后澄郡主也在两年前病逝了,居泰陵安寝寿终。姽婳便是林四娘安昭仪,她为何要服用德妃亲酿的青田梅子酒去逝,便不得而知了。后来,德妃下落不明。明帝找到她已是过去两年。
金澄,姽婳,德柔,冥哥哥曾今的宠妃,都已经离开,离他远去。他的皇后,丽涯的亲生姐姐,金澄,走的时候,那么憔悴,面容枯萎,祈愿安好。
起身,驾马,马儿张开双翅,越过一片民宅,飞至圣都皇城。
不知羽冥在做什么?她的心瞬间无比纯洁,只望彼此相见时的那一眼还如当初初见那般。
“砰——”
合央宫,御书房。
踏过门槛,丽涯瞧见一只杯子摔破在地。
“他为什么要如此,竟然心中容不了东西方平分天下,他的野心竟如此狂大,我真是越来越无法了解他了。”
羽冥的声音无比苍凉,震动大厅,惊却了门外的丽涯。
龙榻上的羽冥有着一双依旧清丽的眸子,那双眼眸看透世事,却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娴静雅熟之气,气节也是高贵耐人寻味的。这就是她心目中的羽冥啊!他心中的哥哥啊!
丽涯心想究竟是什么大事,羽冥要如此生气?她听得模模糊糊,却又琢磨不透。
轩辕七千年,胤帝逝,明帝羽冥继位,平定西方彼萨斯亚旭举兵侵犯,亚旭败,其哥蒲洛继承大业,建立东西方独立政权,从此,西方比萨克亚瑟王朝,对决东方神州轩辕王朝。
对于蒲洛,丽涯是再熟悉不过的,他是羽冥从小最好的朋友,两人亲密无间,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可是如今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两个王朝发生了什么大事?丽涯不想管,也没有本事管,只是……不希望羽冥为此伤心。
“怎么来了还不进来,外面风凉——”羽冥轻轻地咳嗽了一阵,神容有些憔悴,他紧握住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顺了顺嗓子。
“微臣告退。”一个老态龙钟的大臣弓着身子退出了御书房。在门口遇见丽涯,微微注目以表问候。丽涯走进来,不知作何表情合适?房间里的气氛陡然有些古怪。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失态了。”羽冥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这些年的操劳,让他有些中气不足。
丽涯站立在空旷的房间内,目光久久地望着他,他瘦了,他憔悴了,他甚至不再似往年那般坚强,他脆弱了。
“这么多年,可好?过得可好?”丽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示对他的思念。当她知道他的星宿图腾是冥王星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与他相见。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么多年的相知,也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相传冥星是一颗孤独的星辰,集宇宙之大气,万物之精华而形成,而冥神是地底冥界的第一王者,他拥有无边的法力,控制世界上人神魔各界的生死,称之为死神。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羽冥便是冥神来世间的历练之身。
得知这个秘密,丽涯心中大惊,原来自己和他皆是缘自天地,相遇不过一场红尘历练罢了。
羽冥望着丽涯,久久沉默,只见她依旧喜爱红衣,烈烈风中,她一身红裙傲骨,花堪需折,原先的那个俏皮小精灵消失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成熟稳重又皆修心至上的红尘护法。
“丽儿,你来了就好。”羽冥低垂着目光,手抚上琴弦。
“夜深了,明帝还是尽早安寝,不要触怀伤心,弄琴风月了。”丽涯静静说道。
“好,我们谈谈这些年你在天上人间做的事。”羽冥赐丽涯坐下,丫环给丽涯泡上新浸的红茶。
“这是你喜欢喝的红茶。”羽冥笑着,又多添了一件氅衣。
“谢你还记得。”丽涯低头细细品尝。
“你知道吗?我总是想象你下凡间来与我再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你或许改了风格穿着白衣,仙态蹁跹,或执着一根仙尘,对我说往事已矣,休再执着,呵呵!”羽冥冷不丁笑了起来。
“你还笑呢!如今神界大敌临前,你不好好整理军队,还跟我开玩笑,真是欠扁。”丽涯也笑了笑,随即问:“黄苓的婚事有没有办啊?慕容四少有没有答应她,还是和流沙公子结了百年之好?”
羽冥叹了口气,只道:“哎!这丫头还没有成亲,四少的脾气你也知道,认定的事任何人也无法更改,而流沙公子一直没有放弃对皇妹的追求。”
丽涯没有再问,只淡淡说:“功到事成,她会遇到自己的缘分的,你也不要太急。”
羽冥点点头,又问了丽涯的一些事,比如天宫里冷清不冷清,亚旭离开后又去了哪?丽涯一一说来,“天宫寒冷,百年如一日,而亚旭自玉佛国一别,就再没相见。”
羽冥听着,心中也渐生寒意,“那你此次回来圣都,可有什么事?”
“是为寻食神一事。”
“食神?他可有下凡来圣都?为何我不知道?”
“衣食住行四大护法神于天历吉时下凡历劫,上苍命令我来凡间助他们重返天宫。”
“哦,那可有食神的消息?”
“嗯,食神乘坐时空船已到达轩辕一千年的圣都城,所以我也要乘坐时空船前去。”
羽冥眉头紧锁:“时空船,那是什么东西?轩辕一千年,那时候我甚至还未出生,只是那时候的圣都还不是很安定,父王刚完成统一,五族人心动荡,正是安抚边疆之时。”
“正是,食神是降生那个时代。”丽涯笑道:“时空船是穿梭时空用的,是天神用强大/法力打开时空之门,承载人穿梭时空的法器。”
羽冥听着,觉得十分神奇,虽常听闻时空可以跨越,但是对于此事,还不甚知晓。
往事流转,贯穿脑海,往日与羽冥相处的一幕幕重现。还在水榭畔,画楼处,是你衣白衫如初,我红裳如故,是我尝相思味苦。不时,丽涯对着夜色深深痛惜:“千不该万不该我要背叛亚旭与你在一起。听上苍言,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们宿世姻缘不可了断。”
夜色渐浓,小楼残月。夜色褪尽,星空也没有了璀璨。突然渴望,把所有沧桑化成一声呼喊。我不知道,怎样才对得起此生流浪。
回顾,皎月晦明灯花处,抬眉,初红莲风袖袅娜为谁舞。只听冥哥哥说:“你何必在乎自己的一念呢,一念之别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丽涯摇摇头,轻昂起头,笔染朱砂轻莲步,经年,依稀一曲然为君舞。“从现在开始我要作茧自缚了。因为你们是非常龌蹉至极的人。拉扯我弱小的身子。”
羽冥寒泪轻弹,劝慰不要如此伤怀,往事随风,往事随风:“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好吧,我退出。如果可以的话。”
夜深了,羽冥明早还要上朝议事,就没再陪丽涯闲聊,回了寝殿。
丽涯也连夜离开了。
记得德妃刚进承德宫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由父亲轩辕叔父德亲王亲自牵着手引荐入妃谱。他太爱喝她酿的青梅酒,她却因着这份喜爱而心存感激。原来后宫就如金丝笼,再富丽堂皇,也是笼子,不只关着她,还有数不清的佳丽。呵呵!
尽管他说他爱她,要和她耳鬓厮磨,可是她如何消受那些嫉妒得要喷火的眼神,他是多么需要用他对她们的宠爱去换她们的家族对他的支持。
她太明白,而她能做的牺牲也只有那么多。
再一次的冷眼相对之后,太多年轻的妃嫔将心灰意死化为欲望,终结在新进的安昭仪身上。
那一日,十几个年轻侍女簇拥着云鬟丽服的她,宰相之女,安昭仪,姽婳将军,进宫面圣。
明帝华帷撵盖站立在圣湖柳下,抬头注视,远处,那女子蓦然回首,眸光皎洁如明月,姿容清艳绝丽,淡漠地瞥了一眼,继续无动于衷地说笑。
直至那年,羽冥问她:“你用了什么法子,越来越美?”轻嗅了嗅,神魂为之一清,不由赞道,“我还是最爱闻你的香气,一刻不见,都甚是怀念。”
他离她极近,蓦地发觉有股清冷自她襟袖中传来,与往日迥异。以前的姽婳是一只跳脱的孤,时而慧黠,时而娇媚,微醺如龙涎之香动情弥远,清朗又似芸檀超然物外。
第二天安昭仪莫名奇妙死亡于床榻之上。屋子里弥漫着青梅酒的味道,那酒正是德妃所酿。德柔被宣进昭仪殿,莫名其妙背了债。
德妃,德之中秀,方圆有阔。她本是女官,居女丞相之首位。可是先皇遗终前亲任的摄政大臣宰相之女姽婳将军因她之青梅酒而中毒身亡,她难辞其咎。
她曾今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依然孑然一身无所牵挂地离开皇宫,可是她此时已不能脱身。
她永远难忘,他甩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将她欲要告解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她成了妒妇,成了毒妇,她的一生将在大牢里终老。
再次见面,已是圣旨召见。传说长安城宁家的酿酒绝技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年年进贡的美酒数不胜数,而真正让人惊艳的是他的一双儿子,妖孽之极,已经轰动整个圣都城。只是真正见过他们的人很少,他们的美艳,就变成了传说。
冥哥哥说,那,我倒是想借举国大庆之日,让他们进贡佳酿之机,见上一见这两位传说人物。
这青田梅子酒真是对我的胃口呢,不知是出自你们哪位之手?我要好好赏赐他一到番。青梅难展红颜劫。她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宁家二公子,不再是德妃了。是因为他吗?冷峻爬上他的脸。你可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是当今皇帝宠幸过的妃子?他所犯的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啊!他不知道为什么赌她回头,是对宁家欲加之罪的恐吓还是对她的情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