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涯举手发誓:“如果我擅自离开北溟,将无法看到美丽的黎明,将无法沐浴温暖的阳光,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将与我彻底绝缘。”
“好了,我相信你。”北溟城主道。
他竟说出与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绝缘,那样凄切的誓言,让羽冥心寒。
于是,北溟城主命令东南西北四大护法带丽涯羽冥去采雪缇花。雅缀笛神他们留在了北溟城中。
四大护法蒙上他们的眼睛,带他们沿着北溟西部暗河流域一直走。
走着走着,丽涯觉得周围的空气逐渐温暖起来。扑鼻的花香夹杂着清新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可以感觉,他们正在朝一个四季如春的梦幻般的地方走去。那儿一定绿树丛生,小鸟欢唱,溪流清澈。
“这儿就是雪缇花开的潇水河畔。”东药儿道。
这梦中的雪缇神花究竟有多奇妙?丽涯迫不及待想瞧瞧。解开蒙眼布,丽涯惊呆了,世上还有如此仙境!
周围是她从未见过的美景,细看之下,她几乎就要被这生机盎然的世界倾倒。这是一片开着百花的草的莽原,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和天边的白云连在一起。微风吹来,花裙摆动的身子掀腾起银色的波浪,一层一层,滚滚而来,从天地相连处泛到脚下。无一不笼罩着迷离奇幻的味道,仿佛一场迤逦梦境。
“真奇怪,这儿为什么不像北溟其他地方那样冰雪覆盖?”丽涯问。
东药儿得意地说:“这儿是北溟仙境,气候异于常地。传说中龙神太子经常眷顾此地,为这儿施云降雨。因为这儿住着他的恋人雪缇女神。”
丽涯说:“那位雪缇女神一定是世上极美的女子,我们可否见她?”她很兴奋,好像忘记了毁容,忘记了将要离别。
东药儿笑笑:“这是北溟秘密,不可说。”
突然一阵风吹来,无数莹莹光点随风飘起。它们如蒲公英的种子一般轻盈飘逸,又如萤火虫一般闪闪发亮。他们是璀璨的星星,是耀眼的钻石,是黑暗中象征希望的光芒。
纯白的小花儿落在了一身貂裘的羽冥身上,又落至西烨金红的麒麟甲上,又落至白衣黑发绝代超逸的北护法北宿身上。瞟了一眼东药儿,她发髻中斜插一朵红芍药,正盈盈轻笑。多么动人心弦的场面啊!
丽涯伸出手,想接住这些缤纷的花朵,它们落在丽涯的手心里,如雪绒花般冰冰凉,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羽冥瞧着脸裹纱巾,手托雪缇的丽涯,想起就要离别,眼中伤感无限,敛容赞道:“这就是雪缇花,比我想象中的要美。”
北宿开口道:“对,这就是稀世罕见的雪缇花,它们一万年开花,一万年结果,花期长至一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正值花开时节。只是每朵雪缇一旦摘下枝头便只有一分钟的生命,一分钟过后,它们便失去光芒,凋谢枯萎了。”
羽冥问:“那我们怎样才能采它们回去?”
“可用......”北宿正欲说出,一旁着装稀奇古怪的南护法南七儿抢说道:“听说你还是神界的二皇子,怎么连这点见识都没有?真是笨得可以!你们这么蠢的人也敢来此仙境,真是玷污了雪缇花的盛名。”
羽冥脸色凝重。丽涯恼道:“黄毛小子,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药儿圆场道:“别听他胡说,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有点损人。”
仔细打量了这位嘴损人的南七儿南护法。只见此人不修边幅,衣服奇形怪状,发型蓬乱,一乃金毛狮王。看着,丽涯格格娇笑起:“你这人是流浪到北溟来的吧?”
南七儿哼了一声,道:“像我这么洒脱有个性的人还需流浪?”
东药儿从布袋里取出一样银光闪闪的东西,道:“别跟他瞎扯,我准备了千年寒冰做的盒子,将它们装入内,便能保持花的新鲜与生命。”
羽冥抖落睫毛上沾着的瓣儿,道:“这花真能让眼睛复命?”
东药儿道:“雪缇花是治眼良药,可外敷也可内服,每日每餐后内服一碗雪缇花茶,再用碎冰伴着雪缇花瓣敷眼,久以时日,便可让眼盲之人重见光明。”
北宿浅笑自若,望着药儿,眼中闪过一丝认同与赞许,道:“药儿是北溟城的女神医,精通各种药理,她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丽涯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脸庞,她心中突然冒出“眉目传情,秋波暗送”的字样。心中想:北宿和药儿一定是互相倾慕的甜蜜恋人。他们能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而自己却即将要和羽冥离别,不免心中又一番伤感。
之后,他们便在荧光闪烁的潇水河畔小心翼翼地采摘雪缇神花......
羽冥终于要走了。他提出跟丽涯说最后几句话。站在空旷的雪地上,他们在想,对方的心是否也如这雪景般清晰透明。
“再见。”明明心里有许许多多话要跟他说,可一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泪水在眶中翻滚。情绪一激动,纱巾下毁容的脸火灼般痛,痛得心碎。
看着她哭泣的脸,对着他说再见,他的眼里满是深沉无奈的惆怅。他还想令她回心转意:“小涯,跟我走吧,就算没有结果,我也能够承受。我知道你的痛是我给的承诺,可就算是我的过错,能不能请你原谅我?”
他低下头,绝情地说:“如果难过,请忘了我。”
他突然很想流泪,曾今两茫茫的遗憾,曾今漫漫一千年的呼唤......去年夏天,他们还笑得很甜,为何如今又要离别?他抑制住满心的惆怅问:“请你再给我一个说你不爱我的理由。”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是我配不上你。”
他悲凉地反问:“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一直低着脑袋,“我也很难过。”
他苦笑:“我不相信。”
“为什么?”纱巾下,她的眼泪湿了脸。他轻轻地把雪裘解下来,裹住她颤抖的单薄的身子,颤声说:‘天冷,如果真要离别,你回去吧!希望他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能离开。“
一种爱真能割舍吗?瞬间,泪水在她的眼里绝了堤,她转身奔跑,一路疯跑,直到冲回北溟城。她不想在他面前彻底崩溃。
他走了吗?她的心一直在问。如果走了,请你一定要记得我。迫切的愿望促使她鼓起勇气登上高楼。在栏杆边,她静雅地站着,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它的心在那一秒突然老去。心中悲哀地想着:
也许你已经放弃我,也许已经很难回头,但请你一定要记得我。可你为什么连回头望我一眼都不肯,真的有那么无情吗?
然而她不知道他远去的步伐是怎样的沉重。她说的那么绝,把他的心伤的那么重,他想,从此你我天各一方,便不要再相见了。可他的心何尝不在思念、牵挂着他,因为她是他唯一想追求的女孩。他一路向南,离开她的视线,离开有她的季节。
她知道他已经远远离开,她也会试着慢慢走出这段感情。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他念道:“你也心伤,我也心伤,伤心人不知何处是归路。”
寒风放肆拼命地吹,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