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又做了关于雪国的梦,已经再也无法释怀这种隐藏的情感了。她一大清早便去了风前落的寝阁。
一路上,她又在回忆那些婉转而可恶的梦境。那些梦中的景象宛如昨日霜花,冰寒的让人呼吸凝结。
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苒苒,取名意为月亮冉冉升起的意思。对了,她就是月神嫦曦,月神娘娘。她的桂花树那时候还未发芽,玉兔也未曾来到她的国度。只有哥哥,哥哥曦风陪伴她度过了那些青涩时光。
那一年,贪狼伯伯领着刚及冠的哥哥去了北疆行军仗礼。她一个人呆在小阁楼里等待风王子的归来。丫环闵儿穿着和她一样款式的裙子,只是她的是接近粉红的白纺纱丝绸,而闵儿穿着淡橙色的同款。
衣服上的蝴蝶粘花活灵活现,像极了春思的夜晚,那一缕缕萤火的相思。
又是一个烦人的盛夏,下午日贯钟头,难以忍受的酷暑,已经让整个星球无法入眠。
苒苒一个人坐在淡紫色的凉席上,穿针引线,做饰品工艺。雪白的肌肤映衬着她维美的衣服,更显净白。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青丝如缕。头发上唯独只有那一只清丽的别花松散地簪在半缕垂髻上。细长的凤眉下有一双水晶一般的眼眸,明眸善昧。小小的瓜子脸,纯美非常。脸上的神情,透着淡淡的疏离,和一点点的可亲。
“闵儿,你看这手镯好看吗?这是今年的新款,玲妈妈给我选戴的,母亲那也有一对,这是母亲送给我的其中一只。”
苒苒拿着镯子左瞧右看,问贴身丫环小闵儿,闵儿神情恍惚凄惶地,叫小姐小心,不要弄坏了,摔了可不好。
“没事,我在灯光下看着玩呢!好璀璨,好晶莹灵透,你瞧瞧看看。”苒苒用手摆弄着翠色手镯,在空中摇晃来摇晃去。白皙的手指如葱段,十分美观可亲。
然后,她又拿起给哥哥风王子新做的玉髓。纯白种玉髓雕琢精巧,玉质圆润,乃上好佳品,难得一见。
听说风哥哥要下月半才从北疆回来,苒苒娇俏秀丽的小脸又垮下来了。
“哥哥,你在北疆过得可好?”苒苒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落魄的身影形单影只,轻轻嗫嚅。
苒苒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孩,她纯澈的瞳孔里透出着雪国女子独特的魅力,作为曜雪玥星最尊贵的第一公主,她即将继任这个无与伦比纤尘不染雪花漫舞星球的第一女王。
母亲雪之女王岚公主是一个独特的女人,她的父亲五狼神之首——银狼,为了让狼族最有力量的各大部族不相互残杀,而请九侍君守护狼族,在他离开之后捧自己的独生女儿嫡亲公主坐上玄冰铁座。那些无数无数的荒年里,曜雪城的大雪一次次的铺面而来,雪之女王岚公主高坐在城堡中看尽华雪满怀。他依旧那年模样出现在她的视线,华衣襟带,不苟言笑。
“苒苒,这位是你的九叔叔,破军王子,请见过。”母亲的声音淡淡的。
“曦言见过九叔叔,还请九叔叔赐教。”苒苒说着,行了一个可爱的公主礼。
“小公主,安好!”破军驻剑单膝跪地而语,并轻吻小公主的手。
不知又是哪一年,曦言终究没有逃脱命运的转轮,她作为曜雪玥星第一公主即将和亲太阳焰星九王子玉卓。
王子曦风有些担心她,“长了这么大,还像刚刚来到什么异域的小女孩一样,什么都不懂。”
苒苒要跟亲人离别,和亲外族,心下已然十分凄惨,寒风中,她冷冷对哥哥说,“不懂,我可以慢慢学呀!”
哥哥曦风王子轻轻敲了敲苒苒她的头,不急不慢地教导着自己的妹妹:“记住,去了那边,那万物主遵崇的王者星太阳焰星之上,一定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在那颗斗气凶煞的异域星球,没有背景没有可以抵挡的法力又没有权势,难免还是会受些委屈,虽然看上去他们的王还是多少因为你的美貌而有些疼爱你的。也正是因为你的美貌,那里肯定有人会故意刁难你,大多数时候或许也只能靠你自己的聪明才能习惯应付。”
若干年后,小公主离开曜雪玥星下嫁小王子玉卓。小王子看到了苒苒心中只有她的亲生哥哥,醋意渐渐席卷他粗犷的心。
“你真的不喜欢我?”他问她。
“对,我嫁给你只是为了你能帮我,能帮助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苒苒淡淡地说,脸上浮现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苍白。
“好,那你就住冷宫吧!”小王子略略狠下心来。
“你竟然这么狠心,毕竟我已经是你的妻子,王,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应该维护您的尊严。”苒苒失意极了,不乐意就此放弃属于一个女人的恩宠。
“你不是喜欢清冷,冷清对你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小王子说完便掠过她身侧离开了。
月亮它忘记了,我还记得吗?三千红尘路,寥寥九州土,我心又何安?
清冷的雪花屑儿落满华发,她的心隐隐割痛,不知作何,竟在朱兰碧砌的栏杆旁,遥望极北雪星,心中暗自落下泪来。手中的红豆似乎温热,那是哥哥采撷给她的十四岁纪念品。
在这个无人陪伴的黄昏后,苒苒独自坐在金湘阁小桥亭外,直到傍晚,倦鸟栖息。手中,是哥哥风王子在她十四岁生日及笄礼那年帮她在玥星雪岭相思树上摘下的红豆。数着这十六颗快退了红的相思豆,一夜听雨未睡。秋意渐浓,严寒将至。芙蓉圆月下,她的身影形单影只。远方,传来歌声,泪水长流,心中无言,思念随风飘散。她该与谁长相厮守?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此物最相思,传说若有幸拾得,便会收获一份美好的爱情。十四岁,豆蔻年华。
隐隐约约,远方传来歌声:“春又来见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月桂树下,苒苒抬头,看着那一树挂满姻缘牌,妖娆而繁复的红线,不禁喜自心来,颇为动容。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风王子碎语,轻抚上苒苒的额发,被风吹乱着,有些微的寒冷。
苒苒仿佛听到有人在她的梦中说:月有阴晴圆缺,芙蓉月下,辗转千年,不忘此情。我约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执念,是当初你的约。”苒苒低头,心中悔恨之极,怅然而语。
“苒苒,你在说什么?”风王子轻轻拍醒她。眉角额稍尽显温柔,软语:“或是天凉,母皇该担心了,我们将回家了。”
苒苒拉着哥哥的手走在漫天星光下,雪花在丹桂节的晚上格外静美。那绒绒的霜雪覆满她纯白的衣襟,带着香甜而美妙的气息。
路边,有卖可拉冰淇淋的兔阿姨。她们兔精灵是除了狐狸族和鼠仙族最活泼机灵的种族。
“我来个,对,一个草莓可拉,一个巧克力可拉。”苒苒投了四个坚果币给兔子精灵。
“哥哥,你的巧克力可拉。”风王子接过,两人继续离开闹区,朝皇宫大殿走去,直到夜幕降临。
我执念,是当初你的约……
在古诗中,传说一束光遇到了一滴水,水乃娲皇之泪。光成了世界的主宰,他为了自己的妻子一次次征战。于是,光之子徘徊在宇宙上空,只为了付那一万光年的约定。
“胸是兔子吗?哥哥。”苒苒不知为什么突然问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这个……有点难讲哦!”
“这么说哥哥知道?”
“好像在一些书上有这样的描写,世界曾有四位兔仙女王,比如说,水女与雷神这对夫妻,他们就衍生出了四只兔子。”
“那么他们都叫什么呢?”
“呵呵,这就是有趣了。百灵兔和玉灵兔是水女的,风月兔和百月兔是雷神的……嗯,其他的不甚了解。”
“哥哥,他们的故事呢!讲给我听~”
从前有位佛祖名舍弥,爱上了可爱美丽的百灵兔。后来为了佛家规矩,舍弥出家,法号金蝉子。百灵兔为了追寻爱情,不顾一切,后下了寒冰地狱,化为一滩雪水。
“还有呢?玉灵兔呢。”苒苒抬起头,只见天色已晚,寒星半落,璀璨生辉。
玉灵兔是月神嫦曦的御宠,她和百灵兔是一对姐妹。在兔儿神管辖的世界里,曾今女孩和女孩可以做情侣。后来百灵兔死后,玉灵兔和金蝉子佛祖赴约而来,相逢在女儿国。她是女儿国女王,他是西天取经的唐僧。金蝉子是金童,玉灵兔是玉女。这后来就是金童玉女的传说了……
苒苒抬起娇真的脸,可爱地笑了笑,含声又问哥哥,“哥哥,兄妹是什么?夫妻又是什么?”
风王子抚摸着苒苒的头,温润而语,似关怀又似怜爱,教导妹妹:“兄妹是一样的,夫妻是互补的。同心而生,同根而长。世界有一般规律,也有特殊规律。不排除特殊情况。所以难免有特殊情况发生。”
苒苒心里笑嗔道:“那我和哥哥,我们就是特殊情况。”
晚风吹拂着他们白色的襟衣,雪花一片片随着他们的只言片语散去,只留下一地雪地脚印,深深浅浅,在黄昏微红的灯光下泛着光晕……
裹着棉被,在动荡不安的梦境中,安安稳稳睡了一宿。昨日的踏雪而歌,犹记在耳,今日,又期盼着下雪。
“小姐,我来服侍你起床。”小兔子傻傻呆呆地打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洗脸水。
“多谢你了,其实我并没有把你真正当做丫头,你我就如姐妹。”晴然坐在床头缓缓穿衣说道。
“小姐,我刚刚碰到风少爷,他约你去踏雪桥外的冬樱树下相见。”小兔子伸出一指试试水温,“哎呦,真烫,我再加点冷水。”说着起身拿瓢离开了房间。
待水温刚刚好时,晴然用手巾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描上淡淡的柳叶眉,涂上一点点胭脂,便去见风前落。
走在桥上,远远地看见风前落在一颗晶莹剔透的大树下等她。他勃发的风姿在风中犹如一把利剑,或者可以比喻为一颗常年青翠的虞松。对,他就是一个对生活一尘不染的盛世高人。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不可罅隙的距离,即使她也有他望尘不及的高度。
璀璨生辉的冬樱树下,他的白色衣襟像空中那飘渺不定的白云,想留住那一片冬天的霞彩。
“风哥哥,什么事情。”晴然来到他面前,细语轻声问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今天天气好,就是想约你出来赏花或者散散心。”风前落不假思索地说,眉目含笑。
晴然突然想起那天倾如对她说过的话。
她是在竹心小湖畔遇到倾如的,那时倾如和司音正说说笑笑地走在湖边,一路谈笑不止,因为隔得远,晴然听不见她们究竟说了什么。碰见时,倾如只说:“晴姑娘的伤或许是真好了,能出来吹风了。但是世子却功力大减,因为姑娘可是把世子的祖传神珠雪绒珠给借去了。”
说完,晴然还来不及问清楚,倾如便和司音说笑去了,司音肆虐地笑笑,“如,现在的飞鱼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和鸥鸟恋爱,呵呵。”说完,便莫名其妙地远去了。想到这,晴然似乎闻到了醋味,就如司音远去的声音回荡在呼伦湖的尽头,“妈呀,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真酸!”……
晴然慢慢凝聚内力,想把腹中的雪绒珠给吐出来,还给风前落。
冬樱树招摇着她的花瓣,零零碎碎落下一两片,散落在风前落的青丝间,只见他用绿松饰玉绾青丝,整整齐齐,干净利落,就如他一尘不染的性子。
晴然想把落在风前落发丝间的枯叶拿掉。伸手,却遇到风前落的阻扰。
“我喜欢花瓣儿落满青丝上。”
“你怎的就知道是花瓣?”晴然望着他嗤嗤笑道。
“嗯?”风前落凝神,相问:“难道不是?”
晴然终于可伸手拿掉风前落头顶上落下的枯叶,捏在手中在他面前摇晃,“风哥哥,你真有点自以为是。”
“哦,是吗?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自己是有点。不过……”风前落直笑不语地望着面前娇小可人的晴然。”
“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真淘气。”风前落点点她的额头眉心,爽朗笑道。
说话期间晴然一直在试着运气把雪绒珠吐出来,可是总有一股压力来阻止,似乎,雪绒珠一离开她的身体,她就有种吐血身亡的危险。
终于含着最后一口气把雪绒珠吐了出来,觉得身体好沉重,心好累,全身都瑟瑟发抖般,似乎天快塌下来了一样可怕。
“晴然,你在干嘛?”风前落一把扶住快要倒下去的晴然。
“没事,”晴然一睁眼,站立起来,微笑道:“没事了,只是有点累,还有……有东西要还给你。”
风前落凭心灵感应感到神珠已离开晴然身体,忙点住她全身穴道,把她抱在怀中,“血珠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怎么能说还就还,也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拿出来,你可知外面的魑魅魍魉虎视眈眈着呢?”
晴然昏睡过去后,风前落把她抱到圣女阁,搁放在暖床上,不久待晴然苏醒后,见风前落还在,忙不好意思地推他离开。
风前落小样儿地逗着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只鱼爱上了飞鸟……”
梦兮兰兮,如梦如初。人鱼灭族,幻雪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