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过狗的人家一定了解,如果你用脚踩在了小狗身上,那么它一定会发出凄婉的哀嚎声,‘呜嗷呜嗷’的那种,听起来让人心碎。
后台村这一夜的狗叫声就是那种,特别凄婉,特别荒凉,村子里所有土狗像是同时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凄婉的狗叫声持续了一整晚,刘青山躺在被窝里哆嗦了一整晚,生怕自己会不小心睡着,然后被双神拖进梦中。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一大清早刘青山便来到了双神观中,按照约定,整个后台村村民几乎全部到齐了,只有各别老弱病残除外。
今天的村民比昨天更加憔悴,而且脸上还带着一股因为压抑感而产生的浮躁,像个汽油桶似的,只要遇到一点火星便会爆发滔天大火。
老村长站在双神石像前,一一点名,但凡被点过名字的村民都举起了手,点名到最后,老村长发现少来了几户人家。
他以为这几户人家应该是因为过于恐惧的关系而不敢来了,于是就派人前去询问,结果回来的人却告诉给老村长一条惊人的消息。
不对!
应该说是一条让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没来的那几户人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负责寻找的村民从他们家的被窝里,看到了几具木偶。
与梦中看到的木偶一模一样!
老村长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带着几个村民亲自去查看,刘青山也在这个行列中。
然而当老村长等人来到那几户人家的时候,还真看到了躺在被窝里的木偶人!
“这……”
房间里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刘青山深吸口气,暗自拍着胸脯,庆幸自己幸亏在前夜精虫上脑,意淫了白丽娟,这才没有睡着,要不然此刻躺在被窝里的木偶,很有可能会是他。
想到这里,刘青山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小米汗。
“你们看,这是啥玩意儿啊?”一位村民轻声呼喊了一句。
老村长等人顺着村民的指引看去,赫然发现枕头旁边摆放着一张用鲜血写着字的白纸条。
老村长拿起纸条,心惊胆颤地念道:“请之不动,乃大不敬也,尊双神旨意,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
这一行血色字体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刘青山下意识后退两步,指着纸条问老村长说:“村长,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刘青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还是不想承认,希望老村长接下来能说出与他想法不一样的一番话来。
然而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只见老村长深深皱着眉头,凝视着纸条说:“我明白了,这些人一定是因为昨晚没有睡觉,故而遭到了双神的惩罚,才会由一个大活人变成了木偶。”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了一句:“不应该啊,没理由这样的,双神是我们后台村最敬畏的神明,他们…他们为什么要祸害我们?”
“对呀,父神和母神不是应该保护我们的吗?现在为什么要害我们呢?”一旁有位村民跟着附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哭腔。
两人的对话很快引起了所有人共鸣,其实这会儿在他们心里早已将双神看成了幽灵,而不是神明,只不过之前是因为对双神的敬畏而不敢说出来罢了。
此刻老村长的一席话,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刘青山内心暗自庆幸,幸亏自己那晚没有睡觉,这才没有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而且看白丽娟那意思,明显是对自己有意思啊!
假如后台村的单身男青年都变成了木偶,那么白丽娟更加没有选择,只能选择他刘青山了!
他心里这么龌龊地想着,旋即甩了甩头,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现在可是大家共患难的关键时刻,万一后台村只剩下他跟白丽娟两人,那活着岂不是比死了还要可怕?
有些时候死亡并不可怕,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父神和母神,语气中充满了怨恨,甚至已经达到恨不得将双神剥皮抽筋的程度。
老村长见场面有些失控,连忙压压手安慰大家说:“别吵了,大家都别吵了,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还没有得到证实,况且即使是真的,我们也不能开罪于双神,越是开罪他们越没我们好果子吃,除非你们都不想活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总不能等死吧?”
“对呀,不能等死,跟他丫的拼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慷慨激昂,怨气冲霄。
“行了行了。”老村长压低嗓音,强壮镇定安慰着大家伙说:“今天都回去吧,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俗话说发昏当不了死,我到要看看,双神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老村长曾经跟着一位阴阳先生学习过风水堪舆术,对于玄学上的事儿还是略知一二的,村民们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一边嘀咕着双神的不是,一边朝自己家走了回去。
刘青山急匆匆回到家,准备把乡亲们变成木偶的情况告诉给他爸妈听,结果他发现白丽娟此刻在他们家做客呢。
刘青山父母对白丽娟这个村花也是很满意的,而且在这种危机四伏的节骨眼儿上,白丽娟要是能给他们老刘家留个种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于是两位老人让刘青山带着白丽娟去了西屋,不干预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
刘青山自然明白白丽娟过来找他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果不其然,刚一来到西屋,便听白丽娟心急火燎地说道:“青山,我觉得咱们村自从白头翁跟老婆婆来了之后,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整个村子只有咱们两个是局外人,要不…要不咱们跑吧,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怎么样?”
朝思暮想的女神要跟着自己私奔,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再让刘青山心动的了,只要他带着她私奔,以后基本等于告别了五姑娘的安慰。
不过他是个孝子,不忍心将年迈的老父亲老母亲独自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于是思考了片刻便回答白丽娟说:“再等等看吧,反正咱们现在还没有入局,双神不能拿咱俩怎么样的,或许双神只是想请大家去看戏呢,没去看戏的人会遭到惩罚,看了戏就不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白丽娟说:“你…你你你…你要是害怕的话,今晚…今晚就在我家过夜,别走了吧…”
白丽娟用贝齿咬着红唇,心想自己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终归是个农村丫头,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扁担到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即使逃到外面该如何生活呢?至少家里现在还有几亩田地能够维持生计。
这么一想,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的点点头,然后将身体轻轻依偎在了刘青山肩头。
至于他们那天有没有啪啪啪,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刘青山没告诉我,不过我觉得如果换成是我的话,绝对不会放过心中女神的吧。
昨夜没有睡觉的村民全部变成了木偶,这种情况导致今晚没人敢不睡觉了,刚刚入夜,后台村村民们便蒙上了被子,倒头大睡,生怕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刘青山将女神搂在被窝里,本来想揩点油,吃点豆腐,结果他忽然发现外面的雾气变得比白天更浓了,似乎除了房间里以外,整个千叶岛都被雾气笼罩住了。
“当…当…当…”
老式摆钟又一次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村子里的土狗们又一次狂吠了起来,声音还是那么凄婉,不过这一次紧紧维持了一刻钟左右,所有狗叫声便同时沉默了下去。
那些土狗……似乎遇到了意外!
时间来到后半夜一点左右的时候,村子里再也听不到一声狗叫。
第二天天刚放亮,白丽娟便捂着小肚子回自己家去了,而刘青山本人则起床洗漱,然后前去双神观,想看看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了双神观,他发现今天来的人又少了一些,偌大的正殿看上去有些空旷,而且来的人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脸色苍白如纸,夹带着无尽疲倦,形如厉鬼。
确切来说,应该是比厉鬼还要恐怖。
双神观中的画风无疑是诡异的,同样面色苍白的老村长轻叹口气,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应该知道了吧,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昨天晚上的事儿?
刘青山狐疑地问了一声:“村长,昨晚怎么了?”
老村长楞了一下,这才想起刘青山是个没有入局的人,面色沉重地解释道:“父神和母神昨夜在梦中告诉我们,说昨天辱骂了双神的人,是对双神的冒犯,为大不敬也,必将严惩不贷!”
“然后呢?”刘青山追问了一声。
“他们……”
老村长话说了一半,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村民接口道:“那些人都变成了木偶!”说完这句话,他‘噗通’一声给老村长跪下了,苦苦哀求道:“村长,你救救我们吧,我们没犯什么错,双神为什么要杀我们?在这么下去,咱们一村子的人都得死绝。”
“为今之计只剩一个办法。”老村长阴沉着一张老脸,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才缓缓说道:“咱们走吧,离开千叶岛,反正这里也不是我们扎根的地方,或许离开这里,就能脱离双神的掌控了,到外面的世界请高人回来对付双神。”
这番话立刻得到了所有人响应,他们虽然出生在千叶岛,但这座荒岛他们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晚上必须得睡觉,不睡觉就会变成木偶,时时刻刻都处于双神的魔掌之中,这简直让人崩溃。
至于家产问题,他们认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那么点家产跟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便是刘青山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他不过是因为那一晚侥幸没睡,才没有被双神掌控罢了,天知道以后的日子里,自己会不会落入双神的魔掌之中。
换句话说,双神那么恐怖的存在,会一直放任他这个局外人不管吗?
现在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有腾出手来对付他罢了,一旦村民们全部变成木偶,或者说大部分人都变成了木偶,双神必会将矛头指向他刘青山。
不过他觉得自己必须带上白丽娟一起走,要不然就算死他都不会走的。
刘青山来到白丽娟家中,将老村长的想法告诉给了她,立即得到了白丽娟的同意。
双方达成共识后,这一天的后台村里,所有人都忙活着收拾行李,开船出海!
不久后,村民们陆陆续续来到海边,这其中包括刘青山一家人,以及白丽娟一家人。
老村长早已等候在岸边,他见村民们扛着大包小裹,瓶瓶罐罐,各别人甚至把咸菜缸都带了出来,当即阴沉着一张脸,对大家吼道:“你们带这么多破烂干嘛?我们这次是逃往,不是度假,把你们手里那些没用的破玩意儿全都扔了,只带着钱就行,咱们村一共才五条船,你们拿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能走完?”
村民们一想也是,逃难不像旅行,何况还是威胁着生命的逃难,于是他们把该扔的东西全部扔掉,那个带着咸菜缸的村民有点舍不得,拿出一大把咸菜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他觉得太咸,然后又吐了,惹得大家哄然大笑。
这也是这场逃难中唯一的一次笑料,用刘青山的话说,从那以后他好像再也没有笑过。
后台村一共有五艘渔船,就是那种落后的小木船,跟印度阿三那艘破船差不多,每艘渔船大约能乘坐十来个人左右。
这些渔船都是由村民们自己打造的,归村委会管辖,平时谁要是想出海去捕鱼,都得到村委会去租赁。
换做平时这些船是足够用的,毕竟不会经常有人出海打渔,更不会有人闲着没事一天到晚总往外面跑,综合整个后台村,会划船的也就那么几个。
当然,这种划船指的是掌托,而不是单单的摆动船桨。
刘青山便是那几个会划船的人,所以必须由他们这些舵手负责撑船,将所有人送到大海对岸去。
老村长说先把孩子送到对岸去,孩子是后台村的未来,是祖国的花朵,是继承了所有人希望的,谁都可以死,但就是这些孩子不能死,一旦他们死了,后台村等于断了传承。
老村长以身作则,说自己跟随最后一批人离开,绝不会丢下大家不管。
那些青壮汉子以及老年人听老村长这么一说,内心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强压住性子,等待着先把孩子们送出去再说。
海平面上泛着浓重的雾气,这些浓雾似乎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散去过,在这种浓雾中,即使现代化船舶都有可能会迷失航线,更别说手摇小木船了。
不过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现代人因为依赖着各种机器,导致有些天赋退化了,后台村村民却将这些天赋保留了下来,比如怎么才能在雾气中认准方向前行。
刘青山踏上小木船,回头看了一眼老迈的父母,以及朝思暮想的女神白丽娟,咬咬牙,载着一船孩子不断穿梭在浓雾中,朝大海对面行驶而去。
当小木船行驶进浓雾,看不到身后亲人的时候,船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问刘青山说:“青山哥,你说父神和母神究竟是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事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平日不做亏心事,夜晚敲门也不惊。”刘青山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管双神有什么目的,我们都用不着害怕。”
他嘴上这么安慰着少年,其实他自己心里却害怕的要死。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浓雾中划船,辨别方向的本能已经完全丧失了,他很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把一船孩子安全带到对岸去。
反观船上的一群孩子,则一个个面带兴奋表情,似乎在期待到达对岸以后的日子,都会遇到哪些不同于千叶岛的经历。
面对一群兴奋的孩子,刘青山再怎么害怕,也只能选择强壮镇定,认准一个方向努力向前划行。
穿梭在茫茫浓雾中,刘青山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无比忐忑。
在这种忐忑的状态中,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坐在船头的一个孩子忽然兴奋地喊了一嗓子:“青山叔,咱们到了!”
到了?
刘青山心头一喜,心想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虽然一路艰险,但自己总算把孩子们送到了对岸。
然而当他看清岸边情况的时候,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