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洪潇见此人大约将近七十年纪,看起来虽算不上什么英雄人物,可也非歹类!而其身旁女儿三十开外,较有姿色,倒也不比董香凝差!而且肖灿更多了份江湖女儿的英气,比之董香凝的千金艳俗算是更高一筹了!如果不是自幼的青梅竹马,想必丁六也不会对这师妹如此难以忘情……!
“陈掌门客气了!在下也是久仰丹霞乃东南武林名门,本来早去拜访。无奈俗务过多,一时难以成行。今日得见,甚为欣喜……!”
“客气!客气……”
见他对自己颇为冷漠,步云真人心里也不由有些不快,更不会上赶着去巴结!
微微沉吟了下,王通判先向叶洪潇微微颔首,又转向丹霞众人问:“陈老伯,多年未见,一向可好?”
见人家对自己颇为冷淡,王通判不免有些尴尬,随即只好赧然又问:“不知老伯今日如此郑重前来,所谓何事?而且,如何竟会和这各位同路……?”
步云真人冷笑声,旁边女儿肖灿已忍不住一脸气恨:“王通判!我问你,丁一如今身在何处?”
王通判一愣,而地罗煞众人听了也不禁都颇为诧异!
肖灿口中的“丁一”,当然就是丁六!而一与甲可说同理,否则现今天下谁都知道叶洪潇手下最亲近的几个高手,尤其玉子扬和丁六更是早已名满天下。若不改名,丁六的身份如何才能掩藏至今?
微微皱眉,王通判心里不断转念:“陈小姐,你这是何意?若旁人还罢了,你怎么可以如此问我?丁一那奸贼自幼为先师收养长大,可他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做出欺师灭祖那等天理不容之事。当年他被官府判处斩首,早已赴京伏法,此事何人不知?”
肖灿听了冷笑声,更是一脸激愤:“你说的可真轻松!那我问你,他尸首如今何在?”
王通判冷哼声:“那等奸贼,还想着我地罗煞去为他收尸……?”
步云真人拉住激动的女儿,缓缓沉吟:“可我们最近却意外听到了个消息,所说的和你全然不同……”
“哦?愿闻其详……”
“我听说当年丁一被押往京城,途中到敦煌附近的时候,遭到了赃官陷害毒杀。而那赃官所以会那么做,也是受人指使所为……”
王通判和曾鱼楚听了都不禁心头一惊!下意识对视一眼,王通判心里忐忑,可表面还是故作镇静:“老伯,此等道听途说,又岂可尽信?况且事情就算如此,那也是官府之事,别人如何知道?”
步云真人冷笑摇头:“正因为别人难以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王通判满心忐忑,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应对,只好镇定心神:“老伯的意思,我实在是不懂!”
步云真人连声冷哼:“你不懂?那我告诉你,因为我听说当年收买押送军官,让其半路毒杀丁一的人,就是你!”
此言一出,堂中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了王通判身上!而他此时不自觉看了眼发抖的曾鱼楚,以及微闭双目宛如睡着的叶洪潇,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沉思片刻,王通判皱眉问:“老伯!此等事可是不能乱说的,若是有证据大可拿出来。否则,纵然您是长辈也实在不该在此信口开河啊……!”
他话音刚落,人群后面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是我说的……”
声音落下,眼看人群中挤出一人,正是启明远!王通判这些年来饱受他滋扰,见了面只有又气又恨!而曾鱼楚看了他竟就是不久前才见过的人,心里不禁一阵骇然!看向叶洪潇,他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半点都看不出什么来……
强人怒气,王通判冷笑声:“老伯!难道这等疯子说的话,您老人家也会相信么……?”
步云真人还未回答,启明远已当先接口:“我说话自是有证据的,信不信也由不得你说了算……”
王通判丝毫没察觉到厅中某些微妙的变化,只是对来说话的是启明远,心里倒是不再那么担忧!“那好啊!有什么证据,你不如就拿出来看看吧……”
启明远哈哈一笑,指向曾鱼楚:“他就是当年押送犯人的狗官,今日我看你还如何抵赖……”
众人眼光都一起看向曾鱼楚,而王通判忍不住心头大动!而曾鱼楚此时似乎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跪倒叶洪潇面前连连磕头求饶!“义父饶命!孩儿知错了,知错了,求义父饶了孩儿一命啊……”
众人惊愕中,叶洪潇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的却是王通判:“我的儿,难道你就没听过,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话吗?如今这可是老天给你的报应,为父我再厉害,恐怕也无力回天啊……!”
曾鱼楚大惊,心里突然一片茫然!而王通判已然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机立断抢先一步昂首而立:“那又如何?不错,是我收买了官府杀那丁一!可我无非是想为恩师报仇,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启明远听了不禁一愣!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远处!
见他看向自己,叶洪潇淡淡一笑:“我的儿,杀头虽疼,可不过就那么一刀完了!原本为父我也是想给你个痛快,可你自己偏偏往那个剐的罪上靠,这可又怎么怨得别人呐……?”
众人惊疑中,叶洪潇缓缓站起来,微笑问:“丁一当年被押赴京城原本就是要处斩的,你何必要多此一举,收买军官半路杀他?”
王通判一皱眉,叶洪潇却又自问自答:“无非是怕他临头改口,夜长梦多!一旦案子改审,那着实可是疑点重重啊……!”
王通判心头大惊!缓缓颔首:“叶公子,此乃本门家事,其中许多内情外人无法了解,所以……”
叶洪潇点点头,耸了耸肩:“好!既然你说外人不了解,那我就找个当事人出来说说好了……”
众人疑惑的顺着他眼光看去,人群中又缓缓走出一人!地罗煞众人见了此人无不大惊失色!而步云真人等丹霞门人,也都大为惊骇!当然,如今来的,正是丁六!
两情可贵在精纯,杂念丛生自蒙尘。
净心自问发乎真?岂拘旧伤负伊人!
今天的事,当然完全都出自叶洪潇一手设计。其实自从昨晚听了丁六的叙述,叶洪潇心里便暗暗打好了主意。一大早带着启明远到曾鱼楚的府里,想诓他上地罗煞。如果说把曾鱼楚直接绑上来,也并不是不行。
但首先,如果直接来质问,王通判必然不会老实的露出马脚。只有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起攻击,才会让他惊慌失措!
在曾鱼楚府里的时候,叶洪潇在其去换衣服的空挡,吩咐了启明远回去顺路到丹霞请乃师等同门一起前来,再回到客栈让陆皓去迎接他们。而启明远则要和丁六说唐一切,暗暗的跟众人前来,但绝不要露面。
如今,叶洪潇正是在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把王通判逼上绝路。经过连番的震慑,如今王通判的心理防线已经将近被击毁。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只剩下了“死无对证”!可如今丁六居然就出现在眼前,让他再也无法平静下去了……
而所有人见到丁六,都免不了会大惊失色!肖灿片刻的吃惊后,突然跑过去紧紧盯着他,眼中噙满了泪水!
王通判此时满心惊骇!刚要有所行动,却听背后又传来叶洪潇冷漠的声音:“这为丁兄,名叫丁六!乃是我安华马帮护卫首领,想必各位中也会有人听闻过他的名字!而我安华马帮亲如手足,若有人敢对我兄弟不利,那便是与我叶洪潇为敌……”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大为惊讶!“丁六”这个名字如今在江湖上绝非籍籍无名,而此时此刻见了他,所有人却又都不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王通判原本想先一举杀了丁六,来个杀人灭口,大不了之后可以心中悲愤为由,无论再有什么也不用太担心!可现在,杀个丁一不算什么,但如果杀了丁六,恐怕今天整个地罗煞门都要为他陪葬了啊!
沉吟下,王通判转身向叶洪潇拱手:“叶公子!安华马帮门下万众,公子更是当世无双高人,我区区地罗煞一门万万不敢造次!但这丁一乃是本门叛徒,并且杀害先师,此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纵然血溅当场,我地罗煞上下也绝不退缩……”
随着地罗煞众人一片少有底气的附和,董香凝也缓缓走过来站在丈夫身边:“不错!叶公子,你乃当世英豪,我等向来钦佩,想必你绝不至于恃强凌弱,蛮不讲理!听闻公子数年来也一直在全心全意为父报仇,自然能明白知晓我等看到仇人会是何等心情!”
叶洪潇淡淡点头一笑:“我自然明白知晓!可报仇就该找仇人,如果连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那还何谈报仇呢?”
董香凝一脸嗔怒:“此时我地罗煞门人俱在,大家当年都曾目睹一切,公子大可挨个问过!”
叶洪潇扫视一眼,淡然一笑:“如果有谁真的看到丁六杀了董老掌门,此时不妨出来说一说……”
被他这么一问,所有人都不由一愣!因此此时人们才想到,其实根本没有人亲眼见到丁六杀了董峰,无非都是以既定的现象判定。所以叶洪潇的这一问,根本没人能回答!
冷笑声,叶洪潇又缓缓道:“纵然亲眼所见,也未见得就是事实真相,何况根本就没人亲眼看到丁兄杀人。如此草率定人罪名,幸亏只是地罗煞一门,若是天下官府都如此,那世间要多多少冤魂啊……?”
其实地罗煞门下原本有不少人对丁六杀师抱有疑问,只不过当年的事怎么想也没有其他可能,所以才没有人去想什么道理辩白!而同门中,老三曹碧城向来和丁六关系极好,此时走到叶洪潇面前拱手:“看来叶公子对此事必然了解,便请示下以开我等毛塞……”
叶洪潇淡淡反问:“曹五爷对当年之事,可还记得清楚?”
曹碧城愣了下,沉吟片刻点点头:“师恩深重,先师惨死乃在下毕生心痛,所以当年之事,如今仍清楚记得!”
叶洪潇点点头:“如此最好,那便请曹五爷为大家讲一讲……”
沉吟片刻,曹碧城虽感疑惑,但还是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而叶洪潇听了他所讲的和丁六所言基本吻合,而且地罗煞门中很多人听了他的讲述之后,都露出黯然神伤之色,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曹碧城讲完,董香凝已忍不住痛哭失声,瞪着丁六满脸气恨:“我爹身体向来健康,一辈子药都没吃过两回。当日丁一剑伤了他之后,当晚便突然去世。而且仵作也确认我爹是毒发身亡,并且在丁一剑上发现了相同的毒药。若说凶手不是他,难不成出了鬼吗……?”
丁六满脸痛楚,肖灿在旁边又急又悲,只连连哭劝:“你说,不是那样的,对不对……?”
看看众人,叶洪潇微微一晒:“夫人所言很有道理!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夫人一下。第一,如果我要去杀一个每天都能相见的人,就算是在其饮食中下毒,也远比在自己兵刃上喂毒要安全多了吧……?第二,用喂毒的兵器伤人,半天的时间居然都没销毁证据。各位同门多年,认为丁兄可是如此大意之人吗?第三,董老掌门去世和受伤之间经过了几个时辰,其间发生的每件事,各位又有谁全都知道……?”
看董香凝被问得一脸错愕!叶洪潇又看向曹碧城:“曹五爷,我也有几个细节想问你!”
“公子请问!”
“好!第一,当年令师受伤之后,可曾用药?”
“用了,本来一点轻伤师父并不在意,但大师兄坚持为师父敷药……”
见王通判眼中慌色一闪,叶洪潇又问:“那当年丁兄伤了老掌门的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当时大师兄说那剑伤了师父不祥,拿去擦了干净。后来午饭之后,才让我拿去还了二……给他!”
淡淡点头,叶洪潇看着王通判:“也许这些细节不见得会有人留意,但如果你收买官府杀害丁兄是做贼心虚,那这些细节可就有大用了……”
王通判此时心里满是惊恐,但面上却仍丝毫不显!而看众人大多怀疑的看着自己,当即淡淡一笑:“叶公子!如果你说丁一杀了我等师父证据不够,那如今你如此推测,又有何凭据呢?”
叶洪潇双眼一亮,微笑反问:“我可说了什么?又推测了什么呢……?”
王通判心里一惊!脸上忍不住露出惊恐!而叶洪潇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你先不用急着不打自招,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还没说出来!当年丁兄深得董老掌门看重,乃是掌门之位的不二之选。而且他更与恩师独女倾心相爱,可谓是所有好事占尽了!试问,谁会在那个时候去亲手杀了师父?这样做,究竟是白痴还是疯子?”
董香凝现在看向丁六,脸上已不见了先前的恼恨,心里更全然一片空白!
而叶洪潇却又接着说下去:“反倒是你,丁兄不在了,而你一下子即当了掌门,又娶了师妹。可如果他不死,这些都不会轮到你!说起来,至少你是绝对有动机去陷害他的吧……?”
王通判脸现恐慌,呐呐半晌:“这……这些只不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若无凭据,以叶公子身份岂可如此信口雌黄……?”
叶洪潇微笑点点头:“非常好!如果你能这么轻易认罪,我倒是会觉得没意思了……”
面对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禁大为奇怪!而只不过片刻功夫,突然门外一人跃过众人头顶,来到叶洪潇面前:“公子请看……”
见玉子扬把一个包袱放到桌上打开,王通判突然脸色大变,额头上也立刻出了汗!
叶洪潇冷笑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玉子扬玉兄,平生有两大绝技,一是轻功,令小弟也不免自惭形秽!二是他的空空妙手,更让人望尘叶及!他平生还有个喜好,就是喜欢经常四处走走,观赏风景……“
说着,叶洪潇走到桌前,从大堆东西里翻出个布袋,打开以后取出一摞银票,竟然都是万两的数目!
“哇!少说也有一千五百万两啊,还真不知干什么能赚这么多,有机会王兄教教兄弟……”
说着,叶洪潇又翻出了一些珍宝,还有个半拳大的小圆盒子,打开闻了闻,又用银针挑出点液体仔细看了看,再放到茶碗中!
半晌,叶洪潇微微点头:“暹罗子午草!一种慢性毒药,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中毒者六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但毫无迹象可循,死者死前也不会有任何异常表现……”
此时王通判已经脸如死灰,满脸汗落如雨!玉子扬看向众人朗声一笑:“说来惭愧!昨夜在下可能过于贪杯,一早出来就感觉头脑昏沉沉的。也是意外就散步到了地罗煞门,不小心闯进了掌门夫妇的卧室,竟然一下子就睡着了!也是偶然醒来,却发现床上有个奇怪的暗格!不问自取,还请见谅……!”
众人惊异中,丁六缓缓走到王通判面前紧紧盯着他问:“真的是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师父,为此我痛不欲生。就算公子推测出一切,我都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可是,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为什么……?”
王通判看着叶洪潇又惊又恨,好半天看向丁六脸上露出悲戚愤怒的一阵仰天长笑:“为什么?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哼!从小到大,我究竟有哪点不如你?要不是师父偏心,把本门厉害功夫都只教给你,我又岂会每次都输?我才是本门大弟子,可为什么师父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就因为你是他认定的女婿?哼!那好啊,我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还要得到师妹,我要让你尝尝被人抢走所有一切的滋味……!”
丁六面对着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兄,心里充满了沉重!他很清楚,虽然自己和师妹相爱,但根本从没想过要去继承什么掌门之位!虽然自己知道师父的心意,但却从没明白知晓说出来过。也因此师父惨死,和师妹反目成仇。王通判固然是个罪人,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可怜的罪人……?
此时大厅里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
良久,叶洪潇不知为什么呵呵轻笑了两声,随即又长叹口气:“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你想去抢夺别人的什么,却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抢走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体会到和当年自己伤害的人同样的感觉!你做了掌门,娶了师妹,看起来所有一切计划都成功了。可又有没有想过?你真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这些吗?而你师父为什么更看重你的师弟?难道你也还没想明白知晓么……?”
王通判看向他满脸气恨:“哼!你少在这教训我!不错,叶洪潇的确名不虚传,你真的很厉害,今天我王通判输的心服口服!来,动手吧……!”
叶洪潇冷冷一笑,摇摇头:“真是执迷不悟!可凭你,又有什么资格死在我手上呢……?”
王通判满脸愤恨,突然出剑一下迅猛的刺向叶洪潇!而他只是冷冷看着那歇斯底里的败类,一动都没动。眼看便要刺中,,众人惊呼声中,突然“叮”一声,横向突然窜出一剑,正好挑中王通判宝剑,还把他反震得倒退出好几步!
打眼看去,丁六正手提宝剑,一脸淡然的站在叶洪潇身边:“今天,所有的恩怨就让你我来做个了结吧……!”
两人相对而立,凝目相视。而所有人都识趣的让开了中央好大一片,只有叶洪潇毫不在意坐回了椅子里,看了眼跪在一边的曾鱼楚淡淡一笑:“如果你还不走,恐怕一会儿就没命了……”
曾鱼楚一呆!随即一下跳起来连忙向外狂奔,可还没跑出几步,突然一声惨叫!众人诧异看去,只见他身上竟然同时插着一刀一剑。直到他倒在血泊之中,启明远和曹碧城才同时走过去拔出了自己的兵器。两人对视一眼,又齐向叶洪潇躬身行礼,然后才走回了人群中。
这对自幼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一起成长的三十年中,早已不知比试切磋过了多少次,当然每一次都是王通判无比不甘的失败!
大多人都知道丁六武功的确比师兄要高,而如今他跟在叶洪潇身边多年,武功更是已突飞猛进了不知多少,看似这一站可以说是根本毫无悬念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三十来招,王通判的拼命根本毫无意义。终于被丁六激愤多年的一剑,连剑带人一起砍成了两截!
众人惊呼中,王通判尸首分离倒地,终于结束了自己罪恶,而且悲哀的一生!
这根本只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人会感到奇怪!而丁六凄然注视着地上被自己杀死的师兄的尸体,心里毫无复仇的快感!
以“骨肉相残”去抱负“同室操戈”,悲剧与悲剧的相互惩罚,只能更加重心里的痛苦,怎么可能有丝毫的喜慰?
大厅里良久的死寂,董香凝颤抖着走到场中,看了眼地上丈夫那两截尸体,凄然一笑又满脸温柔的看向丁六:“如果现在说对不起,希望还不会太迟!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了,因为我原本是该相信你的!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你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吧?”
丁六无限伤感的摇摇头:“我怎么会恨你?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而我自己这么多年又何尝不会一直活在痛苦的自责里……?”
董香凝凄然笑着摇摇头:“该自责的是我!如果我对你的感情够真,又怎么会被蒙骗?是我自己不够坚定,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我不仅对不起你,对不起爹,更对不起自己!现在你回来了,一切也都真相大白了,爹在天之灵也一定可以安慰了……”
“师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师妹……”
丁六骇然惊呼中,叶洪潇飘然来到场中,扶住已经用匕首深深刺入了自己心脏的董香凝。连连点了她胸口几处要穴,一手搭在其腕脉上,另一只手则抵在她背后暗暗运功!
丁六满脸惊恐的扶住师妹,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师妹!你这是何苦?我……”
董香凝虚弱的微笑摇头:“二哥!我……我已经不再是原……原来的我了……!我……我只希望……希望在心里永……永远保存着我……我最……最美好的样子……!现在……我……我要去陪爹了,我会告诉他一……一切,让他保佑你和……和地罗煞!你……你也一定要好……好好的。答应……应我,好……好吗……?”
看着她终于缓缓合上了双眼,叶洪潇轻轻摇头长叹口气!董香凝的自尽实在太过突然,连他都没能预料到。而那匕首一下直没至柄,切断了心脉,就算大罗神仙也是救不活了。
丁六紧紧搂着师妹,嘶声痛哭着,自幼长大的点点滴滴不断涌上心头!从被师父带回来,师娘生下了师妹。自己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从一个整天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貌佳人,两人被所有人羡慕着,祝福着!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却在那一刻,所有的希望和憧憬,一下子全都被粉碎了!
多年来,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今天一切终于真相大白,自己也报了血海深仇,本来一切都该重回正轨的时候,可师妹,却竟然在自己眼前永远的离开了!
在丁六心里觉得,也许自己今天根本不该来。报了仇又如何?师父能活过来吗?自己多年的苦能永远忘掉吗?而现在就算报了仇,可师妹却走了,自己呢?还剩下什么?
看着一切,叶洪潇心里也感到了深深的伤感!或许自己和丁六不同,自己的仇是不得不报,因为仇人也不会放过自己。但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报了仇,父母能活过来?自己从小到大的坎坷,能彻底忘掉吗?
人世间会有那么多的仇恨,为什么?仅仅因为每个人的贪婪和私心?也许从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去憎恨别人。因为别人的存在,自己势必要少拥有一些。共同的存在就意味着分享,因为不甘心分享,所以才彼此仇视!
人类的可悲,源于生为群居动物,却不具备群居的必要素知!人类的可耻,源于不愿与同类分享,却偏偏渴望同类的温暖!
或许这一切永远都无法改变,但当了解了,体会到这一切之后,是否可以回到最初?回不去的,就算今天董香凝没有死,丁六还可能和她从头来过?显然不行!过去的是过去了,但日落前一刻,与日出前一刻,难道不是那么的相似!
残阳,初辉!如果没有人们心中已知的感受,那又有什么不同?人们太少能因重获学会珍惜,这就是为什么过去的总也不能过去的原因!
所以,希望回去是不可能了,至少真的很难!当然我们也不能希望改变那些根本无法改变的,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学会改变自己的不应该?
“适应”不该是一种被迫做出的选择,而是该以“应该”为先提条件,做出自己会感到高兴,而至少也对他人无害的选择!也许这么说残忍了点,但照照镜子,这也许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能力了!
埋葬了董香凝之后,地罗煞和丹霞众人立在目前都难掩心中的伤痛!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知晓,董峰膝下无子,年老才得一女,自小的宠爱可想而知!
虽然丁六和师妹相爱真诚,,但他不羁和骄傲的个性也常常会成为和师妹之间纠纷的导火索!加上肖灿对丁六的感情也并非秘密,所以当年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和谐!
若不是董香凝的骄纵,若不是丁六的不羁,这一切悲剧就算避免不了,至少可能也不会如此的严重!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来分析责任已经毫无意义。
血仇!血仇!也许仇恨只能是用血才能清洗干净!但洗干净之后又会是怎么样?谁也说不清的……
重再登上陇首山的那一刻,丁六心里就一直非常的沉重!现在他虽然报了大仇,可心里丝毫也没有高兴的样子,但他当然也不可能去怪叶洪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