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村的祖茔,就在村后那座山的半山腰。
由于时间还没到,坟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三人穿过一座座坟堆,叶小帅来到自己祖父和祖母的坟前,两座坟并排在一起,并没有一起合葬。
两座坟前的墓碑,与旁边很多坟的墓碑看上去都差不多,这些坟下埋的都是山洪暴发的死者,有些没有后人,所以村里出钱,统一埋葬然后立碑。
两座坟旁,一座孤零零的墓坐落在那里，赫然是周老头的墓，要说起来当初那场大火，所有人都道周老头死了，这还是叶军好心帮周老头建的。三座墓前都有青砖砌成的用来烧纸钱的池子,里面还有一些没烧完的纸灰。
周奕言询问小帅得知,这是鬼节那天,叶军前来扫墓的时候,顺便给他爷爷烧了一刀纸,心中不由大为感激,见四下无人,在那座坟前磕了三个头,跪在地上,望着两座墓碑发呆。
周一平不想打扰他,自己在坟场里转悠起来,突然慌张的跑过来,轻轻叫了周奕言一声,“奕言,不好……”
周奕言站起来,问道:“什么不好?”
周一平没说完,从两座坟中间走过去,指了指两座坟的背面。
前面由于墓碑遮挡,看不到坟头后面,周奕言急忙走过去,朝自己爷爷的坟上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爷爷的坟,居然是湿的,上面还长着一些草苗,再一看叶祖父母的坟,同样如此。而过了坟坡、接近地面的位置,土地则干裂成块,寸草不生。
周奕言心头大骇,猛然转身,走向旁边的几座坟,又发现了一两座坟头湿润长草的坟。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奕言一时也有点搞不清了。
“奕言,不会是你家邻居亲戚里……”周一平话没说完,立刻被叶少阳狠狠瞪了一眼。
“别胡说!叶祖父死了几年了,不可能怎么样,而且这里一共有七座这样的坟,难道有七只旱魃不成?”
周一平挠了挠后脑勺,睁大眼睛看着他,事关周奕言死去的亲人,他不敢乱猜,更不敢开玩笑。其实要说起来首先不可能是周老头的墓，因为那里可没有周老头
“我知道了,”周奕言一拍脑门,“这是人为的,为了掩盖旱魃的藏身之地!”
周一平刚要说什么,突然从山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一行众人走进了坟场,那名巫师迈着螃蟹步,走在村民的中间,左边跟着他的巫助,右边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穿着中山装,看上去像个村干部。
“这是我们村长叶伯。”小帅低声说道。
这群人走进坟场之后,一眼看到周奕言三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目光。
叶伯自然认得小帅,目光落在他脸上,道:“小帅你在这干什么,这两位是谁?”
周奕言怕小孩子回答不好,露了馅,抢先说道:“见过村长了,小帅他妈是我姑,这是我同学,暑假没事,来体验一下山里生活。”
叶伯脸上狐疑顿消,说道:“那你们来祖茔干啥?”
“这……”叶少阳挠挠头,“小帅说这里闹鬼,非要带我们来找鬼,我们也是没事,上山随便来看看风景。”
叶伯瞪了小帅一眼,“小孩子胡说八道,自家祖坟,哪里有什么鬼!”但是心中的怀疑却彻底打消了。
巫师和巫助二人,却是冷眼看着周奕言,但没有拆穿他们,不再理会,巫助吩咐众人:“大家一起寻找,看有没有坟头潮湿长草的,就是旱魃的巢穴!”
村民一哄而散,四处查看起来,结果很轻松的发现了那七座坟,通报给巫师。
巫师二人面色凝重的一一检查过,交谈片刻,巫师环顾围观的村民,声如洪钟的说道:“这里一共有七座坟头湿润长草,按说旱魃不可能有七只,但眼下旱灾盛行,到处干裂,寸草不生,这七座坟却长草,如此异象,绝不寻常。
具体原因是我也不知,但是旱魃很有可能藏在其中一座坟下,现在唯有把七座坟全部挖开,寻找旱魃。”
这话一说出来,村民顿时议论开来,这七座坟里,有很多墓主的后人也在现场,表示不同意。
“这不成,挖人祖坟,这算什么事情!”有胆大的嚷起来。
“就是,祖坟关系着一家命运,可不能乱动!”有人附和。
叶伯凑到法师面前,恭敬而又为难的说道:“顾先生,这不好吧,你要是知道那座坟下有旱魃,挖也就挖了,连挖七座坟,这……”
巫师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吗,挖坟掘墓,是损阴德的,但是眼下这情况,宁杀错不放过,一定要全部开棺检验!”
“这……要是七座坟下面,都没有旱魃呢?”
“那就去别的村找,万一有,但是被错过了,”巫师斜了叶伯一眼,“你这个当村长的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叶伯哑口无言,沉吟片刻,环顾左右,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墓主的本家也有在这的,你们自己商量吧。”
村民都不敢开口,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谁也不敢乱开口发表意见。
叶伯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掘人祖坟,必须有直系后代同意,这七座坟的后人在场的先站出来,站到自家祖先坟前面来。”
那几个墓主的后人,互相看去,当然都不想自己祖坟被掘,但真轮到他们说话,谁也不敢带头,一来乡下人对巫师一类的人群很是敬畏,不敢得罪,再说这位巫师是王大善人请来的,谁也不想得罪王大善人。
二来打旱魃是全村甚至全镇的大事,谁也不愿被扣上为了自家利益影响大局的帽子。
巫师见这情景,环顾众人,大义凌然的说道:“乡亲们,尊敬死者固然重要,但是活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我顾某宁愿背上掘人祖坟的骂名,也要这么做,一心只为了除旱魃,还地方一份太平,请大家配合。”
这番富有煽动性的话一说出来,大家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也都不好说什么了,有人甚至暗暗点头。
叶伯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掘人祖坟,必须有直系后代同意,这七座坟的后人在场的先站出来,站到自家祖先坟前面来。”
人群中走出十来个人,分别站在几座被选中的坟前,除了周奕言家一座坟,还有一座坟前没人。
叶伯环顾众人,说道:“叶斌不在,谁去叫他一声。”点了一个小伙的名字,让他下山去叫人。
巫师朝周奕言身后两座坟看去,道:“这座坟的后人呢?”
叶伯看了一眼道:“这是我们村一个医生的坟,他家只有一个独男,年少时就被走了,多少年没回来过。”
指着小帅,“这孩子他爸,是墓主唯一好友了,小帅去叫你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