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虎顿时耷拉下脑袋,委委屈屈咕哝两声,伏地画圈圈了。
人群中,传出了一声颤抖的问话:“你……你……你到底是谁?”
这一句,微弱中带着几分颤音,却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一个个望着台上的女子,肝胆俱裂: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凤眸似钻,黑发如墨,她淡淡的俯瞰着台下,似一个神祗般高高在上,那张绝美的面容上,扬起一个清冽而傲然的弧度,仿佛没有什么能看入她的眼,秋风吹拂起衣袍和发丝飞舞,城外的脚步声终于临近……
铿!
一声巨响,外面大军停顿,万人齐跪:“叩见吾皇!”
当天夜里,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数万人的叶城里,并非所有的人都收起了心思,不少凶暴的狂徒突然反抗,被冲入城内的大军压制了,还有少数奸猾之徒,选择晚上逃离,亦是血溅当场。
不是香怡冰凶残不仁,而是面对这些狂徒,只有杀鸡儆猴!
翌日一早,当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到城墙上一具具乱箭传心的尸体的时候,城内的一切不和谐声音,尽皆湮灭。
此时,香怡冰站在叶城的东门,对城外驻扎的大军副将吩咐道:“十五万大军,留下五万常年驻守,一直到三年后,剩下的可以休整一番,回去军营了。”
副将连连称是,他们四日前,收到了女皇的飞鸽传书,当时简直是一头雾水,可是看到信笺上的印章时,再也不敢怠慢,从卫国以西的军营朝着这边连夜赶来,一刻的时间也不敢休息,正好四日赶在了城内人齐聚的时候,大军压城。
“另外,但凡有信鸽出城,一律射杀,所有妄想出城的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她牵起一边站着的儿子,转身朝着城内走去,忽然一顿,笑道:“四天不眠不休的赶路,辛苦了。”
副将受宠若惊,呆立在原地,半响没有言语。
直到女皇已经进了城,才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跪地高呼:“恭送皇上,恭送小皇子!”
香怡冰牵着儿子的小手,在城内缓缓的走动着,所有经过的地方,众人齐齐闪开三米远,她也不介意,和儿子有说有笑,极是悠闲,现在要等的,就是沙漠风暴过去,出城寻找宝藏。
胳膊被某小孩摇晃摇晃,云十七小鹰眸弯弯,问道:“娘亲,城里有探子么?”
香怡冰咂着嘴巴,看了她儿子几眼,这小家伙,竟然政治触觉这么敏锐!
不过,这只有四岁的小子……
瞧着她一脸的惊叹,云十七笑眯眯:“十七是看出来的!”
看?
小脑袋点了点,小手朝着远方一指:“那,就是他,鬼鬼祟祟的跟着咱们!”
香怡冰望天,好吧,她儿子还真的是“看”出来的,当下一拍某小孩的屁股,指挥道:“解决了去!”
压榨童工的某亲妈,一丁点的羞愧都没有,某个被指挥了的小童工,亦是屁颠屁颠的“咻”一声,朝着那个鬼祟的人飞去。
等了良久,就在香怡冰开始狐疑的时候,小童工回来了。
他仰着小脸儿,羞涩对手指,邀功:“十七把他打昏了,然后提溜着送去了城外的军营里,有副将叔叔解决,娘亲就不用操心了!”
香怡冰莞尔失笑,在云十七粉嫩嫩的脸颊“吧唧”亲上一口,顿时,小一号的战神脸立马笑开了花,笑的见牙不见眼。
望着这和某人一模一样的脸孔,心尖立时揪了起来,那个男人啊,已经二十三天没见了。
某小孩鼓起腮帮子:“娘亲,不准看着十七想他。”
某娘亲打死不承认:“谁说我想他了!”
俩人对看一会儿,同时叹气一声,小孩儿牵起娘亲的手,肉肉的触感让她的心都软了,就听身边的儿子,稚嫩的小嗓音道:“娘亲,十七也有点想他了,真的只是一点点哦!咱们快点去找宝藏吧,带着宝藏去找他。”
“唔……”眸中笑意一闪而过,香怡冰不自觉的翘起唇角:“等到沙漠风暴过去,咱们立即出发!”
云十七瞪眼:“娘亲,你笑成这样还说没想他!”
香怡冰望天:“这小兔崽子,诈我!”
两人说说笑笑斗着嘴,手臂一摇一摆朝着前方走去。
如今这座叶城内的事,算是暂时的告一段落,剩下的她也已经有了安排。
城里的确应该潜伏着不少他国的探子,各国的上位者从来都没有放弃对宝藏的寻找,必然会派遣一些心腹潜入芙城,寻找宝藏的线索。这留下的五万大军,一方面,是对立面的人的震慑,另一方面,就是切断这叶城和流田燕国之间的联系,务必让这里成为一座孤城。
而叶城的重建问题,自然有这几万的城民来解决,其实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在没进入叶城之前,曾想过将这些人收入麾下,数万人的战斗力,又皆是身手高明之辈,定然是战场上的一大利器,然而在看见了他们的凶残和嗜血之后,立即打消了这个主意。
她这个一国女皇,绝不能拿百姓的安危来赌博。
那么如今,这群人就只好暂且充当叶城的免费劳工,唔,不用白不用。
而叶城的管理,就暂时的交给陈文孝和城外的副将,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互相监督合作。
剩下的,唯有等到沙漠风暴停息,进入崎兰沙漠了!正想到这里,前方人影一闪。
一女子悠然落于一侧,没骨头一样的倚着根廊柱,如猫一样的琥珀眸子,沧桑、野性、魅惑,她懒洋洋道:“据姑奶奶的估计,今夜风暴就可以过去,出城的话,明天大概可以。”
一望无垠的漫漫戈壁中,起起伏伏的弧度一直延伸到天尽头,如浪头涌动着,浩渺的黄沙被狂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的飞舞旋转,遮蔽了火盘一般的赤红日头。
而日头的正下方,正有一溜的骆驼昂首前进着,于炎炎日光下,投下一个个长长的倒影……
不过在这些骆驼里,却有一只瑟缩着脑袋,腿肚子连连打着转,走一步颤三下,那张似马似驴的脸上,含着几分无语凝咽的苦闷,就差四蹄跪地以头抢地了!
此时,香怡冰望着身下眼睛里泪水打转的骆驼,再望望她儿子怀里的小黑虎,无语的望了望天。
早知道,该把这丛林之王,放在城里的!
即便一个生活在沙漠,一个生活在丛林,可是动物之间的天性却始终难改,如今这感觉,就好像大老鼠的背上骑着一只幼猫,猫再小,那也是猫!
小黑虎浑身的绒毛一抖,傲娇的仰天一声吼:“嗷呜……”
骆驼快哭了。
稚嫩的吼声猛的噎在嗓子眼里,黑漆漆的脑袋可怜巴巴的趴伏下。
香怡冰收回阴森森的警告目光,满意的咂了咂嘴,感受着身下剧烈的颤抖,简直怀疑,这骆驼怕是快要尿失禁了。
“按照地图的方向,咱们应该往西北边走,如果叶片显示的是绿洲群的话,恐怕这里已经有些改变了,按照我的印象,这个叶片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姬三娘自言自语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她转过头,将脸部盖的严严实实的布巾下,只露出一双谨慎的野性猫眼。
她思索着,对香怡冰道:“沙漠里的地貌可以说一天一个样,大的环境倒是未必有变化,不过这崎兰荒漠伏延万里何其之大,这路线图中的一叶一瓣,哪怕是一丝纹路,都囊括了极大的面积。”
“这个图恐怕极为古老了,和现在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找起来甚是困难。”
她微蹙着眉,犹豫万分:“而且……”
香怡冰点点头,她绝对相信姬三娘的判断,在这沙漠里已经行进了有七日之久,不论是潜藏在沙漠里的胡杨,还是偶然露出沙砾一点沙枣,总是逃不过她的眼睛,一路上多靠了她的经验,实时找到暗水补充水源,否则她们恐怕早就断水了。
还有这一眼望去东西南北都一模一样的黄沙中,即便是她都险些迷失了方向,一路离着血玉越来越近,亦是全靠了姬三娘。
她接上方才的话:“而且,直到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宝藏到底在图中的哪一个点上。”
这藏宝的地点究竟在哪里,甚至连老顽童都不知道,众人之前就已经讨论过,最后只能一致猜测,宝藏极有可能在血玉图的正中,也就是花蕊上,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想,只能暂时朝着那个方向行进,一路上仔细的留意着沙漠中的动静。
也许,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若是真的在花蕊上……”姬三娘抬头看了看天色,思忖片刻:“那么再有不到两日的路程,应该也就到了!”
擦去额头上的细汗,香怡冰应道:“按照你的判断走。”
这一走,又再走了大半日的时间。
直到夜幕降临,已经有了经验的众人,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砌起了一道沙墙。
几个人围在一起,找来干枯的胡杨枝生火取暖,即便沙墙堆砌的高高,依旧抵挡不住沙漠中汹涌奔袭的夜风,冰冷到极点的温度在火苗的跳动中,一丝一丝的染上暖意。
双手在火堆上烤着,香怡冰拢了拢衣襟,听着耳边段姑娘连续八夜无休无止的埋怨……
“哎呀,奴家水嫩水嫩的皮肤呦,都被这干冷的风吹皱了!”
“哎呀,摸上去怎的这般粗!”
“哎呀,还晒黑啦!”
某个娘娘腔一惊一乍的举着小铜镜,在火光中照来照去,红润润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聒噪到让人崩溃的咒骂:“哎呀……呃!”
一阵风沙拂过,段姑娘大张的嘴巴里,瞬时塞满了黄沙。
众人幸灾乐祸的扫去一眼,只见某小孩凑上去,在段姑娘妖媚的脸上瞧啊瞧,眸子亮晶晶,奇道:“段姑姑……”
“唔唔唔,唔唔唔!”段如亦鼓着腮帮子,“呸呸”几下吐出沙砾,他甩帕子,咬唇,却是不敢再张嘴了。
不过这六个字,某小孩却是明白了。叫奴家,段姐姐!
云十七一脸犹豫,对着手指弱弱道:“可是段姑姑……”
狭长的眸子眨巴眨巴,段姑娘飞着媚眼,等待后面的话:“唔?”
“最近变老了!”
“啊……”
一声带着颤音的惨叫直冲天际,震的黄沙都颤了一颤。
段姑娘一脸恨恨,“哇”一声扑到呼延寒肩头,拱啊拱的幽怨去了。
“这丢人的东西!”狠狠的翻个白眼,呼延寒无奈抚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