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龙迟将香怡冰和岭南王吩咐的事一一传了出去,才回到厢房里为两人说一说这一月中发生的事,和现在的局势。
就在他们在地道内已经困了三四天的时候,龙一觉得这件事已经瞒不下了,而且赤疆军营内没了主事的人,若是平常的操练他们和副将还尚且能做主,可是现在局势不明大战在即,若是一旦开战排兵布阵等等都不是他们能挑起的大梁了。
龙一向皇宫内传去了消息,皇上将驻守西疆军营的威武将军萧执武调派过去。
十日后,萧执武接掌赤疆军营。同时,卫的援兵也进入了流田,流田有了底气,迅速向燕国开战,以期将燕国打败后同卫合力攻打本国。
燕南锡计谋百出,和流田周旋之际,萧执武看准了时机主动出击,赤疆军队沿着炸好的地道,从喀达什雪山之下神不知过不觉的进入了流田的地界,突然插入了流田的军营。
打的流田措手不及!
同一时间,卫援兵在进入流田之后突然倒戈,将结盟的兵矛对准了流田西南部,强攻!流田一时三面受敌,西南、南部、东南部分别被卫、本国和燕国一步步蚕食。
此时,流田的大军已经缩回了老巢,只剩下了都城塞纳以南的七座城池,和以北的一片较为荒凉之地。
龙迟说到炸地道的时候,不住的拿着眼角朝香怡冰瞄去,实在是难以想象,龙一口里提到的大杀器,竟然就是面前这个纤瘦柔弱的女子制作的!
虽然他早就得知,小王妃可是一点都不柔弱,简直堪称彪悍,可是那些彪悍的事迹还真是没法和眼前这个倾城绝色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香怡冰对他好奇的目光表现的很淡定,只皱了皱眉问:“卫由谁领兵?”
龙一迅速的将收集到的信息,在脑中整理了一番,回道:“段国舅!而且前些日子从龙银那里传来了消息,卫王突然重病加身,已经将朝政放权给了段太后,近半月没露过面了。”
香怡冰嗤笑了一声,记忆中卫王的身体可是好的很,这重病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了。
想来是段太后已经等不及了!段太后钳制了小皇帝,不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已经将卫的朝堂给抓在了手里,只待拿下流田的西南部之后,以这个军功再将军权牢牢的攥住,卫的那张龙椅也就跑不了了!
岭南王静静的听着,食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半响后,沉声问道:“流田的朝堂上,现在是什么反应?”
“朝堂上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讲和的投降的誓死一战的,每日面红耳赤争吵不休,这许多日来也没吵出个结果。”龙迟有几分不解的抓了抓头,说道:“最奇怪的却是流田丞相,这个人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做事瞻前顾后,不免有些畏首畏尾之嫌,可是这次却一力主张誓死抗战到底,坚决不同意和两方求和。”
龙迟不明白,岭南王和香怡冰却明白的很。
燕国自不必说,血海深仇,而咱们这方,那人的儿子女儿都是因为参加五国大典出的事,女儿更是因为燕南锡要嫁祸岭南王才横死,就算对这边没有太直接的仇怨,也难免有几分抵触情绪。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流田皇和丞相之间的矛盾,可以加以利用。
香怡冰打了个哈欠,在皇陵里因为没有时间的观念,他们完全是黑白颠倒的,泡了那么久的冰水,听了那么久的春宫,这会儿又聊了这么久,不知不觉竟有些困了。
岭南王立马结束了这次谈话,吩咐道:“找一间厢房。”
一间?龙迟脸色扭曲的朝他看去,在看到了他眼中的坚持之后,差点就要跳脚。
爷啊,咱们这里是青楼啊,两个大男人上青楼不点姑娘也就罢了,还同睡一间厢房,你真的以为没人会奇怪么?
龙迟极认真的觉得,人的接受能力也是可以锻炼的,就比如上一刻,他还觉得战神变成二十四孝好丈夫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可是此刻,他在扭曲了片刻后,非常淡定的点了点头,出去准备去了。
别看龙迟是个那么火爆的人,干起事来倒也细心的很,不但给两人准备了房间,里面的床单被褥通通换了,浓郁的熏香也都撤了下去,所有旖旎的暧昧的装饰一切去除,并且给他们备好了热水,准备了两套崭新的袍子,一件黑色男士锦袍,一件白色女士长袍,大小合适。
还有披风大裘之类的,俱都齐全!房间很宽敞,分内外两室,内室中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浴室。
香怡冰看着早就已经洗完了却磨磨蹭蹭不肯走的岭南王,一脚将他踹到了浴池边儿上,下巴朝门口一扬,示意:出去。
岭南王咂了咂嘴,坚决耍赖到底:“媳妇,我陪你洗一会儿呗!”
他心心念念的双人共浴鸳鸯戏水色授魂与浴室春潮,上一次因为想到了皇陵的出口而流产了,这一次可不能就这么放弃!
香怡冰瞧着他那色迷迷的模样,那周身汗毛都跟着卷曲荡漾的气息,脚尖又开始发痒,凤眸缓缓的眯起,轻启朱唇:“家规之十。”
战神条件反射,顿时立正背出:“王妃不要时要泪往肚流,自行解决,不得有金钱买卖之行为!”
唔,果然是倒背如流!香怡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目光在他的双腿间打了个转,玉臂平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语调宛转悠扬,充分的显示出她的好心情:“自行解决,不送。”
岭南王恨恨的磨着牙,这贱嘴!奈何战神一向说一不二,也只能将承诺进行到底,耷拉着肩膀从水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路途中深吸了一口气,让胸前结实有型的肌肉再明显了几分,水珠沿着性感而健美的古铜色肌肤缓缓滑下,线条流畅,很有几分色诱的意思。
香大杀手心如止水,眼睛甚至都没倾斜个半分毫厘,一直到岭南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浴室,才后脚一勾,“砰”的将门关上,缓缓露出个笑容。
等到香怡冰洗完澡之后,换上那件白袍,长及腰间的黑发带着湿气披在背后,打开门的时候,竟是愣住了。
一个年轻的流田姑娘正扑在地上,双手抓着岭南王的脚踝,死不撒手。
她没有着流田女子惯穿的艳丽袍子,而是穿了一身帝都女子的长裙,布料极为金贵,想来出身不错,又粗又长的辫子结在脑后,一身小麦色的亮丽肌肤,褐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战神哭笑不得,再一次的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除了他的媳妇,剩下的全都骇人之极!
以后绝对是有多远就闪多远!岭南王一眼瞧见站在浴房门口的香怡冰,顿时急眼了,厉声道:“你先放开!”
若是个男人他还能以内力将人震开,可是这个没有一点功夫的女人,又是……
女人抓着他,倔强的仰着脸,嗓音执拗:“不放,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香怡冰挑了挑眉,从两人的身边绕了过去,径自爬上了床榻,拿起床头挂着的一块布巾擦着头发,见两人不约而同的望着她,耸了耸肩,那意思:你们继续!
龙迟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小王妃淡定的看着王爷被……
看清了地上的女人,他瞬间暴走,大吼道:“珠玛,谁让你来的,出去!”
名叫珠玛的流田姑娘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眼中一瞬就蓄了泪,死死的咬着唇,抓着岭南王的脚踝一动不动,固执的说着:“我知道你是他的主子,你命令他娶我,他一定会答应的!”
龙迟狠狠的抚了抚额,浑身都充斥着烦躁的气息,上前两步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给老子滚,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若是此时再看不出什么,香怡冰也妄为一个现代人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香怡冰眉梢一挑,望向龙迟那攥在身侧的拳头,唔,流水也未必无情呢!
珠玛使劲儿的挣扎着,她和一般的流田姑娘倒是不同,流田不论男女皆有几分功夫在身,她却身子柔弱的很,没几下就被龙迟给拖到了门口,只是那性子还是有几分北地的泼辣狂野的。
“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同意让我嫁给他为止!”拽出门口的时候,她冲着房里的岭南王喊完这一句,一转头,狠狠的咬上了龙迟抓着她的手臂!
龙迟呲牙咧嘴的忍着,就见她猛然松开口,仰起一张明丽的小脸,褐色的眸子光芒璀璨,似折射了这天下最美好的色彩,清凌凌的好看。
她说:“你一定会娶我,一定会的!”说完一甩那粗而长的麻花辫,一阵风样的走了。
直到珠玛的影子都不见,龙迟还定定的沉浸在她那一仰首中,沉浸在那绚烂的眸子中,沉浸在坚定的话语中,那句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
心颤。
“赶紧滚出去,顺便把门带上!”龙迟兀自回味着,那边岭南王已经嫌弃巴拉的丢下了这么一句,直让他满腔失落顿时消散了个干净,伸出手抓了把头发,撇嘴朝外走:“老子这可是失恋了,都不安慰安慰。”
岭南王懒得理他,这算个屁失恋,哪个失恋的人是对方死皮赖脸的求着嫁给他,还被粗鲁的拒绝丢出去的!
他并不准备过问,很明显龙迟对这个姑娘也不是没有好感,有的事别人不能做决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论龙迟怎么做,他都会祝福就是了。
好吧,战神不愿承认,一个男人管另一个男人的感情问题,太他妈娘们儿唧唧了!
龙迟走到门口,突然探进来脑袋,一脸好奇的问道:“王妃,刚才你怎么不吃醋?”
他终于想到了一直以来觉得有点不和谐的画面,是怎么回事了,哪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会像小王妃那么镇定?
香怡冰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竟然和岭南王是同样的嫌弃,随口道:“因为信任。”
因为信任,所以不论看见了什么,都不怀疑!
因为信任,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都会支持!
龙迟正为了这嫌弃的目光恨的牙根痒痒,骤然听见这回答,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僵,呢喃着这两个字,缓缓的消失在门外。
岭南王爬上床,躺在香怡冰的大腿,心里被那“信任”二字填的满满的,咕哝道:“兔崽子们都长大了……”
岭南王和香怡冰小睡了一上午,中午再见龙迟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那副风风火火的火爆模样,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一觉醒来,全部消散。
两人用了午膳,是标准的流田风味,以肉类为主,比起帝都的口味要再重一些,再浓烈一些。
此时的流田街道上,少了一分爽辣的异族风情,多了几分愁苦的味道,百姓少有嬉笑怒骂,每个人的脸上和眼中皆盛着紧张和担忧,不自觉的呈现在动作上,就显得暴躁了几分。
岭南王牵着香怡冰的手走在大街上,叹气道:“每次看到百姓眼中的绝望,我都在想五国统一究竟是对是错。”
这里和自己国家不同,民风开放的多,男男女女牵着手环着胳膊的大有人在,甚至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和青年,当街表白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香怡冰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胳膊,歪着头想了想,笃定道:“对!”
斜飞入鬓的剑眉高高挑起,他沉声问:“这么肯定?”
“若是五国之间能保持一个平衡,没有战乱,自然无须统一,百姓才不会管谁是上位者,只要穿的暖吃的饱,不论是谁人的统治,又有什么关系?”香怡冰的眼睛在路边的铺子里随意的扫着,这里最多的是一些卖皮毛的铺子,她缓缓说:“可是现在的情形并非如此,五国之间已经乱成这样,若是没有一个国家将大陆统一,要百姓成百上千年的活在这样的战乱里么?”
她望着远处一间卖兽骨镯子的铺子,撇嘴道:“五国共分天下已经千百年的历史了,新的格局总是要替代旧的。”
“这该是你从前那个世界教导的?”岭南王琢磨着她说的这句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喜欢?”
“还好,我对这些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香怡冰耸了耸肩,想起这人当初和她逛街,但凡她瞧上一眼的东西通通打包买下,还有那可笑又可爱的糖葫芦,不由的弯了弯唇角,笑道:“帝都不多见,所以多看两眼。”
岭南王顿住,剑眉飞扬:“等着,大爷送你!”
说完,快步跑进了那家铺子,香怡冰望着这人急切的背影,莞尔失笑。
突然,身子一个趔趄,她的肩头被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
“他妈的不长……”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自身前响起,说到一半顿时卡了壳。
香怡冰站稳了身形,才抬头看去,刚才专注的望着跑去铺子里的岭南王,竟然没注意身边的行人,撞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流田汉子,一身艳丽的袍子外披着厚厚的毛皮,质料上乘,皮肤黝黑,眉目粗犷。
汉子半张着嘴,保持着破口大骂的表情,褐色的眸子却是呆呆的。
过了片刻,那人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咕咚一声吞了下口水,“砰”的单膝跪到了地上!
他的上半身笔直的立着,神色虔诚的仰视着她,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美丽的姑娘啊!你就像那喀达什雪山上圣洁的白莲花,迎风傲霜开放在山巅,请允许我对你表达我的爱意!”
香怡冰眨了眨眼,刚才还想过流田民风彪悍,情投意合的男女当街就可以谈婚论嫁,这会儿就轮到她了?
就这一愣的时间,大街上已经围满了流田的百姓,对着二人指指点点,脸上呈现着兴奋的笑意。
大汉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不待香怡冰说话,他黝黑的手掌抚上胸口,接着说道:“美丽的姑娘,我的名字叫泰勒,家有强壮的牛羊各两百头,矫健的骏马一百匹,请相信我的诚意,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