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烈在一声仰天怒吼之后,发挥了战神强大的自我调节功能,将心底那燎原的熊熊怒火逼到了一个阴暗的小角落,尘封起来。
自然了,只是暂时性的尘封,只待见到卫殷离的时候……
一把火烧了丫的!岭南王再抬起的俊脸,已经由着狂风咆哮乌云怒卷放出了灿烂的小日光,阴转晴了。
香怡冰见这人的间歇性狂躁终于平静了,才笑着说:“这事还是要等着见到他师傅再问问,是什么样的嫁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纹身上的纹路,到底是哪里的地图……”
此时的岭南王想的却是另一茬,既然纹身的人是香怡冰过世的娘亲,那么他当初想的要剁手剁脚抠眼珠,顺带挖了人家十八代祖坟暴尸鞭尸分尸的人,不就是他……
丈母娘?岭南王的眼珠子“咕噜噜”滚到地上,甚至都来不及捡,立马冲着他媳妇狗腿一笑,闪耀着两排明晃晃的洁白牙齿,每一颗的上面都不由自主的印着仨字:我有罪。
此地无银三百两!香怡冰慢悠悠的瞅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问的特温和:“唔,招了吧。”
岭南王的小心肝儿一个颤抖,坚守立场,打死不承认!
一张俊脸上挂着个硕大的问号,那无辜的表情,比金子还真!
香怡冰的笑容扩大,一丝一丝在唇角晕染开来,她本性冷淡,即便是笑也多是浅笑,如今这难得的妖媚笑容挂在脸上,直让那如山巅白莲般的清冽面容绽放出了曼珠沙华的妖娆瑰丽。看的岭南王一愣一愣的!
战神完全迷失在香大杀手的色诱中,迷迷瞪瞪的一气儿秃噜了出来:“就是我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要把你娘也就是我丈母娘剁手剁脚抠眼珠,再把你祖宗十八代的坟给挖了,齐齐暴尸鞭尸分尸!”
偏偏这秃噜的万分实在,连找几个美好的修辞掩饰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的战神顿时傻眼了,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贱嘴!
香怡冰被这人气笑了,直过了半响,才耸了耸肩,慢慢道:“虽然那不是我亲娘也不是我的亲祖宗,不过好歹是香怡冰的,还是不要了。”
岭南王将这话反反复复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愣住了。
他愣的不是这句话中包含着多么匪夷所思的深意,而是表示香怡冰终于要将她心底的秘密与他共享。他们之间,将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岭南王在一愣后,表现出了极端的淡定,面色沉着的望着她,反倒让香怡冰有点不适应,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摇晃了两下,确定了这人不是在发呆,大奇道:“你有听见我说了什么吗?”
岭南王郑重的点了点头,神色认真。他曾经怀疑过香怡冰的身份,也在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即便这想法荒谬,他却觉得这是唯一能解释他媳妇在大婚前后的差别,还有黑袍人口中所说的死而复生。
岭南王将语言斟酌了一下,沉声道:“你的灵魂不是香怡冰。”
香怡冰咀嚼着这突兀的“灵魂”二字,傻傻的点了点头。得到确认后,岭南王接着说,极为笃定:“但你的身体是。”
香怡冰继续傻,点头。
岭南王朝椅背靠了靠,大刀阔斧的坐着,还抱起了手臂,优哉游哉的欣赏着媳妇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傻相,“你的灵魂附到了香怡冰的身体。”
香怡冰半张了嘴,连点头都不会了。
岭南王看的心里直乐呵,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脸却死死的板着,大爷一样的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香怡冰的?”
原来他早就猜到了,却从来没说起过,而她却始终将这当做心底最后的秘密,掖着藏着。
香怡冰有点心虚,不自然的咬了咬唇角,讷讷的回道:“四岁那年。”
这和她前后的变化吻合,香怡冰在小的时候,被黑袍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正巧成全了他媳妇,岭南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审问:“那你的身体呢?”
香怡冰想起她那离奇的耻辱的死因,磨了磨牙,解释道:“飞机爆炸了,真正的我已经死了,再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香怡冰。”
飞鸡?岭南王皱了皱眉,为这两个生僻的字眼,不过爆炸他是知道的,想起香怡冰做的火药、炸弹,那样的威力下,岂不是会粉身碎骨?
他的心突然就抽搐了一下,酸疼酸疼的。脑中又不自觉的飘来了初遇时香怡冰的警觉,即便是在睡梦中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用膳时那风卷残云的姿态,沐浴时雷厉风行的速度,还有那利落的身手……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她曾经的身份,必然不是普通女子。
岭南王站起身,走到香怡冰的身侧,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她纤细的腰肢,挺直的背脊,真实的温度。他怀里的人儿是独一无二的!
香怡冰的唇角缓缓的勾起,这样的事换了谁都会害怕恐惧抵触的吧,说不准都能将她绑了以“妖怪”之名烧死,只有这个男人,全身心的爱着她,信着她。
那宽阔的臂膀下的胸膛,是那么的结实而豁达,能包容一切。
过了半响,岭南王才将她放开,一双鹰目一瞬不瞬的锁着她,薄唇一勾,说的特温和:“唔,招了吧。”
香怡冰顿觉世事难测,她刚才还处于上风,以审判者的口吻审问着他,这会儿,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她无力叹气,老实巴交的坦白从宽:“我原名香怡冰,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但是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也是我的搭档。我们相依为命,一起接任务,她负责所有的准备工作,我负责行动……唔,忘了说,我是个杀手,顶级的杀手,我们合作过无数次任务,每一次皆是配合默契,但最后一次任务结束时,却在撤离的时候,出了故障……还有,那个,嗯……我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了……”
香怡冰回忆着,简短的将前世交代了,摊了摊手,等着岭南王的反应。
战神沉默了半响,阴恻恻的望着香怡冰,缓缓吐出两个字,危险之极:“朋友?”
香怡冰无力,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人竟然就只抓住了这两个字!
该说他什么好呢?
提纲挈领?会抓重点?
香怡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回答:“女人!”
岭南王的脸色顿时松了下来,干咳了两声,迅速的转移焦点,问出了脑中一直好奇的问题:“媳妇,你究竟是哪里人?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五国中人,那么你的家乡靠近哪里?”
五国之人可不会那些炸弹之类的玩意,还有那个名叫“飞鸡”的东西,不等香怡冰回答,岭南王已经自顾自的猜测道:“你的饮食清淡,又喜食海鲜,应该靠近燕国的吧,燕国的东边都是海,那么你是在海的另一侧?”
岭南王1一脸睿智的说完,还极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为他这个猜想笃定不已,一抬头看见香怡冰呆滞的神色,皱了皱眉,呢喃道:“难道不是?那么是晋以北?不对,你那么怕冷,不像是生活在北边的人,卫以西?也不对,那边已经是极边陲的地带了,土地贫瘠,不像是能生活的……”
香怡冰瞧着他把整个五国都猜了一遍,干脆直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岭南王眉峰一蹙,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这个世界?
“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和这里完全是两个不相干的时空,不只有空间上的距离,也有时间上的……”香怡冰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估计要比你们再晚个数百上千年,并且两个世界不相交,若非这个奇异的灵魂转换,我们完全无法到达对方的世界,唔,我甚至不知道咱们生活的是不是同一个星球,嗯……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她解释了一番后,静静的等着香怡冰的反应,见他终于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呼出去,就见战神低下头,沉默了。
并不明亮的空间内,岭南王的头颅微微垂着,好看的眉毛稍稍蹙起,刷子般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抿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很淡定,很沉稳,似乎在消化着,思索着,琢磨着。
香怡冰眨了眨眼,一脸叹服,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觉得岭南王是那么的高深莫测!这样的事情若是换了别人,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啧啧啧……不愧是岭南王,不愧是战神,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这叫什么?
泰然自若!从容不迫!也无风雨也无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香怡冰摇了摇头,将他在心里狠狠的赞叹了一番,越看越觉得她以前还是不够了解云睿泽。就在她为了这个认知极为惭愧的时候……
“媳妇!”战神瞪着一双鹰目,“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猛的抓住她的胳膊,紧张兮兮的将她左瞧右瞧上瞧下瞧,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满脸震惊的感叹道:“老子的媳妇竟然是个外星人!”
香怡冰眼前一黑,只觉一个雷劈下来,劈的她外焦里嫩,头晕目眩。她半张着嘴,傻不拉几的发出了一声:“啊?”
岭南王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震惊飞快的转变为好奇:“你们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吗?吃的是什么东西?来这里之前见过稻谷和肉么?你们那边也有男人和女人之分吗?噢对,你说过那个朋友是女人,那就是有了!那么男人和女人和这里的人长的一样吗?对了,还有你说的会爆炸的飞鸡,那是一种会飞的鸡?像鸟一样的飞?”
“唔,真是个奇怪的品种!”岭南王说了半天,呢喃了一句,紧接着又问出了无数让她瞠目结舌的问题。
香怡冰:“……”
香怡冰口沫横飞的给岭南王进行了一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普及教育。
战神小学生一般乖乖的坐着,鹰眸清亮,接收着香老师传授的各项新型知识,不时地丢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提问。
直听的她想骂娘!香怡冰欲哭无泪,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久到她的口水都已经说干了,才让岭南王相信了她生活的世界上,真的没有变异的物种啊!
她生活的世界,真的比这里先进一万倍啊!岭南王起身取了一个锅子来,将从温泉里打的水倒了一些进去,将锅子架在香怡冰前几日劈的木头上,用火折子点了火,霎时锅子下的木柴“噼啪”燃烧了起来。
媳妇说的口干,需要喝水润喉!他揽过香怡冰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兴致盎然的感叹着:“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香怡冰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岭南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问道:“还有你的朋友呢?”
知道了香怡冰居住成长的那个世界,他更想了解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提起这个,香怡冰不由得有几分感伤,歪了头倚在岭南王的厚实的肩膀上,缓缓的说:“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唔,应该是很好的,那没心没肺的女人,我死了,她也顶多为我掉一滴眼泪,就又生龙活虎了。”
岭南王听的皱眉。香怡冰拉过他的大掌,摇头道:“她叫月妖,可以说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可是我们在某些地方又是那么的像。她的心是冷的,什么都不当一回事,没有人能入了她的眼,可是真正被她认可的人,又在她心里占了很重很重的位置,很矛盾是么?”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摩挲着,一下一下,“迄今而止,能被她装进心里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而已,我的死会是她心里永远的伤,可是表面上,那人却绝不会表现出来,一定还是那副鬼样子。”
香怡冰撇了撇嘴,想起了月妖那不着调的德行,勾着唇道:“她有几分小五的影子,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又有几分小龙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流氓地痞,不过和她们两人都不同的,她鬼的很,狡猾如狐狸,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有比她更心思缜密的人。”
岭南王将已经沸腾的锅子从火架上端了下来,放到一边凉着。瞧着香怡冰唇角的笑意,和眼中的追忆,突然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产生了无限的感激。
感激她,在他没有出现的岁月里,陪着冰冰走了二十多年的漫漫长路,给了她那份难能可贵的唯一的温暖……
突然,岭南王的眉毛高高的挑起,鹰眸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抓住了那个他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他转过头,直视着他媳妇,不情不愿的道:“媳妇,二十六岁……”
她一愣,随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瞅着这人酸不拉几的模样,那眼中的哀怨,怎一个萌字了得!
香怡冰笑的直不起腰来,一看岭南王又要炸毛,赶紧顺毛,双臂勾上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说:“我们那里可不像这边,结婚都那么早,哦,我的意思是成亲,女子要二十岁才能成亲呢,这还只是最低最低的标准,二十六岁没成亲的大有人在,放心放心。”
岭南王撇了撇嘴,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香怡冰没有他参与的二十六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这段时间他不仅永远都没有机会参与,更是懵懵懂懂完全的无知。他并非真正的介意香怡冰的过去,哪怕真的成过亲,他对冰冰的爱也不会改变一分,减少一分。
战神的心里又开始冒酸水了,为了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假设。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和冰冰相识,相处,相知,他变的完全不是原来的他了,他的满心满脑只剩下了那只彪悍的媳妇。
这么想着,岭南王狠狠的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瞪的她莫名其妙大惑不解,只能暗暗感叹一句。男人的心思深如海啊!
岭南王现在不爽,很不爽,尤其是看着香怡冰那一头雾水的模样,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所以,战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作为惩罚。他还没忘了将地上已经冷的差不多的锅子给端起来,进到厨房里倒了杯水,让说的口干舌燥的媳妇喝了。
岭南王的双目“刷刷”放着光,直到看见杯子里的水见了底,突然铁臂一伸,将香怡冰整个儿的打横抱起,兜进了怀里,大步流星的朝着厢房走去。
那气势,简直就是猛虎出闸!怎一个勇猛了得!香怡冰被他圈着,不可置信的眨巴着眼睛,这人,不会又要……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岭南王已经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将怀里的媳妇临空一丢,抛上了床榻,紧跟着以饿虎扑羊之姿挟着气势汹汹猛然扑了上去。
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