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王渐渐苏醒,黯淡的眸子,从茫然无神,渐渐的清明过来。他突然猛的起身,想要下床,被莫林一把按住:“睿泽,你冷静一些。”
“冰儿!”岭南王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焦急:“我要去找冰儿!”
莫林不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激怒云睿泽,只是道:“你至少先吃点东西,万一你饿昏了,你还怎么去找她呢!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安心把自己身子调养好才是!”
莫林的话终于给岭南王带来了一丝安慰,他的脑子渐渐清醒,眼睛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羹汤,端过来就狼吞虎咽起来,明明他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几欲作呕。
这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的样子,莫林不由默默想到。此时岭南王放下碗,淡声道:“你去告诉边防,给本王调五万士兵,本王要将雪山夷为平地、救王妃!”
呵!五万士兵,即便是是派出十万士兵也没有用呢!白锦在门口听到岭南王的话后,心中冷冷地想到,她可是亲眼看到香怡冰掉下去的呢,哪怕找到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了。
白锦轻轻地推开门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白锦盈盈上前,对着岭南王温柔道:“二哥,你着了凉,锦儿亲手给你煮了姜汤,快趁热喝下吧。”
莫林现在看到白锦,不发一言。
岭南王看见白锦便想起生死未卜的香怡冰,只觉心中钝钝的如刀割般疼痛,脸上神色愈加冰冷,冷声道:“不必了。”
白锦却是不依,将瓷碗往前递了下,继续劝道:“二哥,你现在身子弱,若不喝些姜汤驱寒是会生病的呢。”
“你出去!”岭南王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要想要休息了!”
白锦抬起头来,对上岭南王霎时如冰霜般的眼神,神色不由地有些吃惊,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吗?不,绝对不可能,她控制好剂量,寻常人根本无法发觉。
白锦低低地说了:“是,那二哥好好休息。”
白锦从房间里退出来,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心。岭南王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呢,她的唇边浮现起一抹笑容,却像是淬了毒一般:“二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香怡冰在空间里,用温泉泡了脚,又在大床上睡了一夜。等她醒过来,腿上已经消肿过去了,香怡冰不禁想到,原来温泉还有这等功效,她醒来的时候血玉和海东青还窝在她的旁边睡觉,她蹑手蹑脚地穿戴好登上装备,又拿了把锋利的长剑,她得趁着现在从雪山里出去,免得等天亮了被岭南王找到。
香怡冰从空间里出来,拿着长剑飞快地往上挖道路,她整整用了一个时辰,前面的视野才宽阔起来,香怡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才因为她的举动,这里又出现了一场小型的雪崩,此处地动山摇,还在附近挖雪找人的侍卫都纷纷逃离得远了一些,所以当香怡冰从雪上底下爬出来之后,周围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香怡冰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快速掩盖了痕迹,地往山下跑去。
岭南王每天都在雪山上,率领着万众士兵命令一干侍卫挖掘雪山,时间慢慢过去,岭南王心里最后的希望也慢慢地变小,甚至开始绝望。不,他的冰儿一定还活着,他不能放弃救治她!
几乎是三天四夜的不休不眠,岭南王的俊脸变得越发的惨白,眼睑处是浓浓的黑色,唇因为干裂而献出细细的裂纹,妖冶冷酷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风采,剩下的只是颓败,莫林和萧非夜轮流地跟着他,随时逼着他给他喂点水:“睿泽,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岭南王根本不听人的劝,他只要一想到香怡冰此刻的处境,心就纠结得厉害。
“众将听令,找到王妃的重重有赏!咳……”岭南王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绞痛不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岭南王再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白锦坐在床头,用沾湿的棉花细细地擦拭他的唇瓣,她见到他醒来,眼中闪出愉悦的光彩,她从案上端了一碗燕窝粥,声音轻柔,还带了几分哭腔:“二哥,你吃点东西吧,萧非夜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岭南王费劲了全部的力气坐起里,用力地把她手里的东西推开。他的脸深深地陷了进去,眼中带着浓浓的血丝,下颚处的血瘀,也就更加明显。此时的他,明明看着没什么力气,可那样的眼神绝望而残忍。
白锦看着岭南王此时颓废的样子,心里闪过一抹恼怒,更多的却是开心。
挖了这么多日子,都找不到香怡冰的尸体,想必是尸骨无存了呢,岭南王妃不再了,接下去还有谁比她更适合么,很快她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岭南王妃了。
白锦泪水盈盈,声音越发柔软,她挑着兰花指,舀了一口粥,仔细地吹凉了送到岭南王的唇边:“二哥,你再喝一口吧。”
“你走吧!”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让她走,让她以后不要再见到他?白锦别过脸去,用纱巾擦去了眼角的泪光,声音几度哽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突然发病,二哥也不会只顾着我。”
冷!无尽的冷,他的眼中带着重重的冰霜!岭南王突然夺过她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精心熬制的粥全都泼了出来,岭南王一字一顿道:“之前我欠你一命,现在我还你一命,从此之后我们两清了!”
白锦的脸上浮现起一抹不可置信,宛若蝶翼的睫毛微卷微翘,浓密且深黑,眼眸似迷蒙着水雾,接着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她急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张了张嘴:“二哥!”
“那天你用了什么药让我暂时动弹不得,别以为我不知道!”岭南王的目光淡然而带着冰冷,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像白锦扫过来,仿佛看透了一切,“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二哥。”
白锦的脸变得惨白,因为岭南王那淡淡一撇,她的心急剧地落入心底,她张口辩解:“我没有!”
“以我的内力怎会如何挣不开你的力气,简直可笑。”岭南王的笑容冷酷至极,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得起伏,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白锦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抹狰狞:“我与你相识十五年,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负我!我为了让鬼才神医救你,在雪地上整整跪了三日,如今你还我一命又如何?”
“我受了宫寒,再不能生育,得了无药石可医治的哮喘之症,那谁对我这辈子负责?”
岭南王瞳孔皱缩,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香怡冰有你的宠爱已经是万幸,难不成我还指望她与你白头偕老?”
“啪!”他扬起一掌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个掌印,白锦瞪着他,“你居然打我,为了香怡冰那个贱人打我。现在她死了,尸骨无存了,即便是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她。”
“你去死!”岭南王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暴戾,身子突然倾近她,手掐在她纤弱的脖子上,他的目光嗜血之极,只要他稍微用点力,他的理智几乎被疯狂吞噬。莫林先前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听到岭南王那冰冷至极的语言,忙推了门去,拉住岭南王的手,“睿泽,睿泽,你冷静点!她毕竟救过你的命。”
“从此之后,我们不再相欠。”
岭南王松开手,白锦抚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嗽,整个人滑倒在地上,虚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岭南王刚才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挣扎着外边走去,他的冰儿怎么会尸骨无存,她现在一定还活着,他要找她回来。
岭南王因力气不足,几欲跌倒,莫林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白锦见到岭南王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却仍旧要去找香怡冰,眼底的复杂以为几乎掩盖不住了。她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全然不顾自己,一把上前拉住摇摇欲坠的岭南王:“二哥,你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去找?又能坚持走出多远?”
“为了一个死人,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白锦的话语越发恶毒,此时她已经被嫉妒梦迷了双眼。
岭南王只做没听见,一步一步挣扎着出去,他还并没有走多远,整个人竟然就晕了过去。
“睿泽!”莫林大吃一惊,忙扛回岭南王,令他躺在床上,“非夜、非夜,你快过来!”
白锦还想留在原地,却被莫林赶了出来。
岭南王昏迷半刻再度醒过来,声音淡然:“我睡了多久,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
莫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岭南王那双根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嘴巴不可置信地张大,他不由地往外看去,外边天气明媚,屋里开着窗,几欲明亮。他不停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岭南王的面前摆动,可岭南王没有半点的反应!
一旁的萧非夜坐在床头,手指轻轻地搭在岭南王的手腕上,眉头轻蹙,脸上露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睿泽的眼睛,可能以后看不见东西了。”
莫林大骇:“你说什么?”
他提着萧非夜的领子:“你不是神医吗,那你治好他啊!”
“他的眼睛被雪光所伤,再加上他气血攻心导致肝脏受损,这才导致他的眼睛失明。我尽量试一试吧。”
岭南王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的面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可他仿佛对自己受伤并不在意,若是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冰儿的容颜,他还要这双眼睛做什么。
岭南王双目失明,却仍旧坚持要去雪山看看,纵然他看不见,可是能感受的香怡冰的气息也是好的。这么想着便一大早让人带着往雪山走去,不过片刻,岭南王便到了雪山底。
岭南王踉跄着要从马车上下来,随行的侍卫急忙将他扶了下来,如今府中的侍卫都被夜重华遣去雪山,这侍卫也是家里看门的护卫。
岭南王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雪山冰冷的空气,知确实已到了雪山,便挣脱侍卫的手,道:“你去帮忙一起挖雪山。”如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希望。
侍卫还有些迟疑,如今王爷双目失明,将他一人留在此处似是不妥,岭南王感觉到了侍卫的犹豫,不觉皱起双眉,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侍卫下跪领命道,不再迟疑。
侍卫的脚步渐行渐远,岭南王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带上了一丝希冀。双目失明后,他已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可他却始终坚定,香怡冰还活着,她必定还活着。
岭南王缓缓抬起脚,凭着感觉在四周缓缓的转圈,那些侍卫及军队是从香怡冰掉下去的地方开始挖,这边便仍旧有些寂静。
寂静中隐隐的传来挖掘的声音,叮叮咚咚。不对,还有凌厉的风声,以及,刀剑声!
岭南王的眼睛失明后听力便与之前相比更好,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听的出来。岭南王微一偏头,便觉一道气势从面门直劈而下,岭南王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
岭南王看不见,却隐隐的觉得身前有十余人,修为不算高,但对付现在的岭南王已是绰绰有余。
岭南王的身前确实站着十余名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见岭南王落单,便上前袭击,却不想被岭南王避开,只见岭南王神色淡然,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黑衣人便一时拿不准主意,素闻岭南王武艺高强,已非寻常人可比,几人偷袭未成,便手执长剑,僵持着。
岭南王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尽量不露出已然失明的现状。倒是真将黑衣人唬了一下,只是再怎么样,他终究掩不住双眼的无神。
岭南王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道:“管谁派我们来的,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便成!”
岭南王嘲讽一笑,冷声道:“倒是试试。”
黑衣人是接了命令的,何况岭南王只有一人,几人便对视一眼,为首的带头冲了上去。岭南王凭着来人的气势招招避过,衣袖翻飞,修长的手若鹰爪一般迎着来人便捏住他的喉咙,将他的脖子拧断,他的动作残忍而嗜血,一时之间几人打翻在地,哀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