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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觅线索备问详情

2019-01-09发布 2585字

张公出了张府,见天色尚早便往殓房转去。到了殓房,萧益和赶紧出来迎接,口中说了一些祝贺复职的言辞,这都不在话下。

张公到停尸台前看了吴允江的尸体,后问:“查出吴知县的毒来自哪里了吗?”

萧益和道:“回大人,目前只知道张首辅的禽畜是死于草料里的毒药。吴知县究竟死于何种食物投毒尚不知晓,只是从中毒迹象和症状可以确定两者是同一种剧毒土菌制作的毒药。”

张公又道:“白大人不是把吴知县书房茶壶里的剩茶一起送来检验了吗?也没结果?”

萧益和道:“卑职已验过那茶水,并未发现有毒。”

“这就怪了。”张公纳闷,开始在殓房踱起碎步来,边走还边思索着。

“会不会是凶手给吴知县吃的别的什么东西?”萧益和猜测道。

张公停下脚步,反问萧道:“此毒的毒发时间有多久?”

萧回道:“大概半炷香的时间。”

“若是如此孟芸洲依旧有嫌疑,”张公推理道,“当天早上,吴知县是先接待的孟芸洲,然后孟去后不久,林含远便登门来访。之后林也没待多久便离开。再之后谢夫人便发现吴知县毒发身亡。从时间顺序来看,孟芸洲依然有下毒的可能。如果茶水没有毒,那么吴知县一定吃了别的东西。假设孟芸洲要拿什么东西给吴知县吃,吴是决然不会起疑心的。换作是记恨自己的林含远,吴反倒对他会百般戒备,不至于轻信被毒。”

“这么说大人是怀疑孟芸洲?”

张公摆手:“也不能这么绝对,这只是其中假设下的结果。当然,目前也不能排除林含远是凶手的可能。”

“如果是林含远,那么他很可能趁吴知县不注意在茶杯里下毒,之后又重新斟过没毒的茶水,如此一来我们便无法从现场的茶壶和茶杯中验出毒来。”

“没错,”张公点头赞成道,“目前我们要解决的首要任务就是排除掉不可能的假设。”

说完张公便告辞离开殓房,径直回了大理寺。

张公回到大理寺,已是申时三刻。衙里正有两人等候多时,此二人便是岳继忠和奉张公之命带来衙门的吴家管家陆远。

陆远五十来岁,五尺来高,身穿素色长袍,面无表情地坐在堂侧椅子上等候,在他旁边便是带他来的岳继忠——其时周正芳因岳继忠回衙,自己到衙后忙活其他事去了,故并未在堂。

张公一踏进衙堂门槛,两人便起身迎上。岳继忠向张公介绍了陆远,又和陆远说明了张公身份。

陆远心情很低落,干巴巴地给张公行了个礼后便一言不发。张公也不计较,只是朝旁边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都坐下,随后自己也在公堂上坐下来。

“陆远,你在吴家干了几年了?”张公这回没有开门见山地问,而是像唠家常般先问起闲话来。

陆远依然面无表情——抑或是因悲伤而麻木。他昂首一回忆,又掐指算了算,回张公道:“七年又四个月了。”

“记得这么清楚?”张公有些诧异。

“当然,”陆远立马回道,“那是万历二年刚刚立秋的日子。那年盛夏,陆某家中遭遇火灾变故,仅我一人苟存。之后进京寻求生路,正好碰上早已父母双亡,独自苦心攻书的允江。彼时的他还是翩翩少年。允江心眼很好,他见到我狼狈模样后不仅不像其他人那样加以嘲笑,反而接我到自己的家里休养生息,疗愈身心创伤。那时吴公子的家也只是一有钱人家废弃的马棚而已。只因这点恩德上使陆某大为感动。后来吴公子取了功名做了官,在良乡购了宅子,便使我做了他的管家,帮忙打点家中事务。而且直到现在,他都不让我称他为老爷,只让我以名相称。表面上是主仆关系,实则情同父子。”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层故事。”张公不禁感慨道。就连一度怀疑过对方的岳继忠内心里也开始转变态度了。

之后便听张公又问:“既然当年吴允江自身尚且艰难,如何收容得你?”

陆远道:“当时他曾有幸得过内阁首辅张居正大人的资助,拿到助学银两后他不思改善自身窘境,却拿出余资助某脱离病痛——这也是陆某最为感动之处。”

“难怪吴知县对张首辅如此忠心耿耿,”张公思及前事,不免释然道,“官场上本就各为其主,吴知县为报旧恩,忠心首辅,合情合理,亦有情有义。就这点论吴知县也算是忠正耿介之士了。”

陆远道:“所以还赖望大人早日查出凶手,还允江一个公道。”

张公道:“本官自当尽力。既然你和吴知县相处时间最长,你先说说,近日他和孟芸洲及林含远的关系如何?”

陆远答:“孟芸洲和允江是同窗契友。芸洲虽然最终没能考上,但两人关系一直笃厚。见了我也常以远叔称之。允江念书困难时期芸洲还常以油米食物相赠,就是现在也是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拿来和允江一起分享。二人虽则异姓,却也算得上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了。至于林含远,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对允江并不友善。”

“出事那天你在做什么?”

“那天一早我在清理后院墙外的杂物垃圾,”陆远道,“听到夫人惊呼后才知道这事。——事实上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芸洲和林含远来过,都是出事后曾大姐告诉我的。”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衙外又有人进来。看时,却是白应春和良乡县丞马备回来了。

其时张公正好询问完了陆远,便使岳继忠将其带出。然后换白应春领着马备一瘸一拐走进堂来。见了张公,马备照例揖了礼。张公见他腿脚不便,也允他坐下说话。

待几人坐定后,张公便问马备道:“知道本官找你所为何事吧?”

马备道:“当然晓得。”

张公又问:“吴知县负责向林含远催缴滞纳赋税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吧?”

“是的,”马备又答,“案发前大人一直为这事头疼呢。”

“既然你和吴知县这么熟,他身边的孟芸洲这人你了解多少?”

“这个嘛……”马备稍稍考虑对比后道,“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人很信任卑职,也很相信他的朋友。只是因为卑职是衙里县丞,所以我负责衙里的事务更多一些。孟芸洲算是大人在协助首辅大人新法改革方面更纯粹的心腹好友吧。不谦虚地说,我俩算是吴大人的左膀右臂吧,虽位置不同,但各尽其职。”

“那在案发前后有没有听到他二人闹过矛盾或有过什么争执?”

“这个……卑职不太清楚。”马备想了想,还是选择摇头道,“在首辅大人吩咐的任务上,吴大人一般都不在县衙办理,而是直接和孟芸洲在自己家里商量。所以他俩有没有为什么事闹矛盾卑职确实不清楚。——大人怀疑投毒的是孟芸洲?”

张公正想说“不”,但尚未出口,转念一想,又顺着他的话茬反问道:“你觉得姓孟的有可能这么干么?”

“这不好说,”马备突然咧嘴露出一丝笑意,很快又收住,“他俩关系向来不错,卑职也从未见他俩翻过脸。我若说是他做的,又没证据。若说绝不是他,万一最后大人又从他身上查出蹊跷来了呢。”

“哈哈,”张公冷笑一声道,“看来马县丞也会说车轱辘话,倒是谁也不用得罪。”

马备有些尴尬,却也只能讪笑两声,沉默不语。

之后张公见已无话可问,便在打听了孟芸洲和林含远的详细住处后,将马备屏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