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和范右堂火速赶回衙门,却没见着吴允江,只有县丞马备在衙中候着。
“吴知县去哪儿了?本官要见他。”张公没理会对方的假恭敬,直截了当问道。
马备自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回道:“哟!大人来的可真不巧,知县大人刚被张指挥叫过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不一定回得来,要不二位大人——”
“不必了。”张公伸手打断了对方的客套,又问,“听说你家大人抓了个嫌疑人,本官既然在主管本案,也要会他一会。右堂,走,去县衙大牢。”
“大人且慢。”突然,马备在身后语气一转,冷冷道,“这嫌疑人身份特殊,吴大人有令,他没发话任何人都不能见。”他把“任何”两个字的音调故意提得很高。
“岂有此理!”本已走在张公前面的范右堂一听这语气,实在气不过,一个大跨步走到马备面前,以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对方,口中训斥道,“你这是要造反吗?!”
虽范右堂声色俱厉,不料马备对此却丝毫不惧,想来也是城府极深之人,他依旧不紧不慢道:“范大人息怒。马某不过是吴知县身边的小小县丞,凡事令行禁止,不敢有半点违背之意。不让大人见嫌疑人也只是马某照令行事而已,何来造反之说?大人若一定要见那嫌疑人,不若和吴知县去商量,何必无端非难。”
范右堂怒气未消,回他道:“张大人乃是依圣意督办此案,今日你要阻挠大人就是阻挠圣上,如此行径与造反何异?”
未等马备再说,张公便将范右堂拉住,并小声与之耳语道:“出去再说。”
范右堂以为张公另有妙策,自然不屑与马备争论,忿忿然随张公朝衙外走去。
一出县衙,范右堂就忍不住对张公道:“大人,那马备嚣张至极,一定是有锦衣卫做靠山的缘故。”
张公边走边道:“他刚才不承认了吗,吴知县被张简俢叫走了。很明显,锦衣卫已经坐不住了,直接从幕后蹦到台前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张首辅等不及要出手了。”
“下官倒还有些糊涂,”范右堂紧跟其后继续问道,“如果说张首辅急着捉拿韩启廉是因其有反法之嫌,这倒也说得通。但大人查的是卫该被杀一案。两者从源头上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张首辅为何还要借锦衣卫之手阻挠大人查案?”
“这个很好理解。”张公解释道,“张首辅对一条鞭法的推广革新志在必得。成败在此一举,可以说只许成不许败。而在这关键时候却杀出个韩启廉公然反法的事,就好比是饭吃到一半发现了一只苍蝇。如此一搅和,你说首辅大人给老百姓吃的这碗新法改革的饭还能吃得香吗?——所以,他得想办法让大家忘掉这只‘苍蝇’,继续‘吃下去’。而重惩韩启廉就成了唯一且最好的补救方法。不仅可以起到惩罚反对者的作用,而且还能借此杀一儆百。就因有这一箭双雕的好处,所以他才这么着急。”
“我明白了,”范右堂恍然大悟道,“张首辅借锦衣卫的力量找到韩启廉并控制起来,不让我们接触,就是怕我们最后查出卫该之死与韩启廉无关。这样他就失去了重惩韩启廉的理由。”
“没错,”张公补充道,“韩启廉是新科进士,如果不是有杀人重罪,仅凭几句不知轻重的反法言论尚还不至于使他遭到重惩。而卫该之死,恰好韩启廉嫌疑最大,不可谓不是张首辅的天赐之机。”
“大人,既然这样,我们更应该趁吴知县不在强行进牢审问韩启廉,以免被锦衣卫占取先机。”
“不必心急。就算张首辅要拿韩启廉做儆猴之鸡,那他也不会贸然动手。况且我们也还不知道韩启廉是否有罪,如果真是他杀了人那么也没我们什么事了,如果他是无辜的,那吴知县也得拿出一个说法来,哪怕是制造伪证也得有个过程。我们暂可静观其变,从容缓图。况如今锦衣卫全面介入,我们已经迟后一步。看马备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此时的县衙大牢早已被锦衣卫的人盯死了,我们就是硬闯也是徒劳。”
“事情倒是蹊跷得很,”范右堂一脸费解道,“纵然锦衣卫神通广大。但韩启廉在京城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若说是吴允江透露的情报可姓吴的也不知道这事呀。真是怪哉!”
此时二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一条僻静的街上。张公听了范右堂的困惑,突地停下脚步,心中亦思忖起来,末了打定主意道:“右堂,走,我们去一趟韩家。整个良乡县除了知道韩启廉行踪的只有韩玉枝,或许消息是从她那儿走漏的。”
阳井村韩家。
此时的韩玉枝尚不知哥哥已经被捕,因为担心哥哥,面容变得越发憔悴,竟至茶饭不思起来。再加上昨日又听了哥哥钱袋不见的消息,更是忧心忡忡,怕哥哥遇到什么困难,也怕那自称帮忙送钱的是个江湖骗子……
万般担心而又无奈之余,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走进哥哥书房,想找上次看过的一本书来看,欲以此解解愁闷。
在书架前驻足后,韩玉枝上下寻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上次看过的那本《楚辞》,正当伸手要去拿时,猛地又想起什么,顿时将手收回。
韩玉枝立马出门,神色惶惧,刚一打开门,却突地一身闷响,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抬头看时却是和范右堂赶来找自己的张公。
“张大人?”韩玉枝摸着额头,望着张公,一脸意外的表情。
“你没事吧?”张公见她摸着额头,忙关切道。
听大人问话,韩玉枝这才把手放下来道:“没事没事。大人,小女正说要去找您呢,没想到您倒自己来了。”
张公想起刚才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又听到说要找自己,便以为她对韩启廉的事已有所耳闻,于是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韩玉枝把张、范二人往院里迎,并说道:“二位大人先进来。小女有事跟你们说。”
随后,张公和范右堂跟着韩玉枝来到韩启廉的书房。
韩玉枝指着书架上那本《楚辞》,道:“大人,有人进过我哥哥的书房。”
张公环顾一周道:“这房里整整齐齐,看不出有人闯过的迹象,你如何知道?”
韩玉枝取出那本书继续道:“就是因为太齐整了。我有时会来哥哥的书房找书看,因哥哥书架上书太多,每次为了便于寻找,我都会故意把上次没看完的书籍倒过来插放。而这回我来却发现所有书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我倒放的那本书也被重新放置过。”
“会不会是你哥哥整理书架时给你调转过来了。”范右堂在旁猜测道。
“不会的,”韩玉枝肯定道,“我哥哥知道我的习惯,他不会这么做的。”
“还有没有别的迹象可以证明有不速之客来过?”范右堂四处张望了一圈,又道。
“没有了,”韩玉枝摇头,“至少目前还没有别的发现,兴许是对方比较小心,没留下更大的破绽。”
“嗯,本官相信你。”张公道,“正因为来人太小心了,所以他在屋子里翻过一通后又把自己动过的东西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唯独书架上的书太多,他不可能记住每本书的放置方式。而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看,书籍都应该是书目朝上正着放的,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好将每本书都还原成了最正常的状态,殊不知弄巧成拙,恰恰由此露出了马脚。”
范右堂道:“那么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吧二位大人,”韩玉枝再次把书倒着放回书架,并道,“这里环境逼仄沉闷,不如到客堂坐下慢叙。”
范右堂看看张公,张公点头应允,于是三人转到客堂。韩玉枝给两人上了茶后,问张公道:“大人刚进来时说什么‘我已经知道’的话,可指的就是这事?”
张公清了清嗓子,伸手示意韩玉枝在旁落座,之后才说明来意:“韩姑娘,有件事本官不得不如实相告,你哥哥他——”
一听到是与哥哥有关,韩玉枝不等张公说完,便激动道:“我哥哥他怎么了,是不是在京城遇到困难了?!”
见韩玉枝有些激动,范右堂在旁帮着抚慰道:“韩姑娘不必心急,你哥哥现在还好好的。你先听张大人把话说完,我们来找你就是商量这事的。”
韩玉枝听了范右堂此言方才意识自己失态,口中如自言自语般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张公见她情绪稍微稳定后,才开口讲道:“韩姑娘,你先听我说。你哥哥现在没在京城,而是被吴知县抓去关在了良乡衙门的大牢里,他们的目的很明显,要把卫该的死落实在你哥哥身上。如今我们还没有抓到凶手,更无法证明你哥哥无罪,所以眼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你放心,你哥哥现在很安全,在卫该之死没有审断之前他们还不敢动手。”
韩玉枝带着央求的目光看着张公道:“听闻大人断案如神,这次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哥哥啊!”
“你先别急,”张公又道,“我们这次来就想问问是谁从你这儿探听了消息。你哥哥在京城这事除了我们就你知道了,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有!”听大人这么一问,韩玉枝立马想到了那个帮忙送钱的人,“有个自称是卖糖果的中年男人来过,大概五十来岁,又矮又瘦,说是我哥哥丢了茄袋,无钱浇裹,浼他帮忙回来取钱。当时我见他温言雅语,也不像坏人,就信了他。还口快说了哥哥在京城客栈落脚的事。难道是他——”
“他有说自己叫什么吗?”范右堂忍不住问道。
“没有,”韩玉枝答,“只说是大街上卖糖果的,我以为他说的大街就是京城里的大街,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细一寻思,很可能真是在套我的话。”
“知道名姓也没用,”张公表情漠然道,“名姓是可以编造的。”说着又朝向韩玉枝,“韩姑娘,你再仔细想想,对方除了又矮又瘦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征——本官指的是那种可以大大缩小调查范围的特征。比如六指或长副耳之类的。”
“这些倒没有,”韩玉枝回道,“不过他左脚有些跛。”
“跛脚?”张公和范右堂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并相互对视一眼。
“大人见过此人?”韩玉枝见两人如此反应,忙问。
张公转过头,对她道:“没错,套你话的人很可能就是良乡县的县丞马备。他是吴允江的心腹,而吴又是听张简俢的话——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锦衣卫的人能这么快就知道你哥哥在京城的这件事了。”
“那进我哥哥房间的人也是他吗?”韩玉枝继续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张公重重呼出一口气,“不过有这个可能。”
“不会吧。”韩玉枝有些怀疑,“如果说吴知县派他来套我话这没什么问题,可如果想偷偷进房翻箱倒柜找什么,派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做这事未免太冒险了?”
“正好相反,”范右堂立马反驳道,“我见过一个因骑马摔断右手的人,他酷爱书法,虽然右手没了,但他现在左手写起‘柳体’来比之前右手健全的时候还有神韵。所以,脚跛不代表行动迟钝。”
“没错,”张公对此十分赞成道,“如果是马备来做这些事,他还能以腿脚不便作为借口把自己推脱得一干二净。只是有一点需要弄清楚,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何时闯进你们房子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闯入,那很可能就是我和哥哥去京城准备谢师宴那天晚上。那时候家里没人。”韩玉枝想了想说道。
“谢师宴?”张公重复了一遍,再次思忖起来。
“没错,”韩玉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是在初六午时去京城的,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对了,我还想起一件小事,我从京城回来后发现院门的锁特别难开,往常都一捅就开,那天却拧了好几回,应该是有人用别的东西撬过的原因。”
张公此时思忖已毕,便开始分析开来:“初六那天正是张首辅的儿子、锦衣卫指挥使张简俢来良乡县的日子,碰巧这个当口遇上卫该因为一条鞭法的事和你哥哥争吵后第二天就被杀害的人命案子,然后晚上你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如果真是吴允江的人,那么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找韩启廉反法的证据。而从这两天锦衣卫的做法来看,他们似乎确实有着我们尚不知晓的证据。这样一来,就算韩启廉没有杀卫该,他们也能以阻挠新法为由逮捕他。如果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抓人。——对了,韩姑娘,你哥哥对新法不满的事你可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可授人以柄的证据?”
“大人,”韩玉枝突然带着哭腔道,“小女无才。不懂你们说的什么新法旧法,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救我哥哥。哥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小女也无心苟活了。没了功名利禄也好,就是被人唾弃万年也罢。我只想我哥哥好好活着。求大人发慈悲救救我哥哥。”说完竟起身要跪求张公,张公见了立马伸手扶起,随后同范右堂轮流安慰了好一通才稳住她的悲伤情绪,并让她回到座中坐下。
最后张公想了想,道:“要救你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前提是他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否则本官也无能为力。”
韩玉枝立马信誓旦旦道:“我了解哥哥,他一向疾恶如仇,自己更不会知法犯法,如果他果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做妹妹的情愿一同就死。”
“对了大人,”范右堂突然转向张公道,“您不是去了卫家吗?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本来我也准备跟你说这事的,”张公回道,“既然你已提起我就先简单说与你们听听。经过我在卫家的调查,基本弄清了那晚窃贼闯进卫家行窃的大致过程——他在计划行窃那天下午,先用包了酒糟的馒头扔给看家狗‘大黄’吃了,使它睡死过去,然后蹬墙入院。之后就转进卫该已故母亲生前的卧房里藏身,直到卫该和他妻子回来。在此期间他还顺手偷走了衣箱里装有五两银子的茄袋。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等卫该回来才离开目前我们尚无确切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闯进卫家绝不是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否则他早就可以离开,不必等到晚上犬醒人归再去冒险。”
韩玉枝听了猜测道:“会不会杀人的就是那贼?”
“不用猜了,”范右堂摆手,“大人一开始便不认同这个说法。”
张公思量一番后,亦摆手道:“本官不认同自有不认同的理由。右堂我且问你,如果有人夜袭你家谋杀你,你大喊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这……”范右堂经张公这么一提示,仿佛领会到了什么,突然彻悟道,“下官明白了大人!”
张公把手一伸,制止他说明,随即转向韩玉枝,同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韩玉枝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喊‘救命’啦。”
“没错,”张公说着呷了口茶,继续道,“我早该想到这点的。人的本能反应在遇到危险时会喊‘救命’。但卫该当晚喊的却是‘抓贼’,这不正好说明当时那人其目的并不在杀人吗?”
“这么说来他等卫该回来一定是另有目的。”范右堂顺着推导道。
“一定是这样,”张公接道,“正如我们之前所推测那样,他该走而不走,说明其目的不在钱财,拿走五两银子不过是顺手牵羊之举罢了。而根据卫该当晚的表现来看他也并非为了杀人。所以,由此我们可以断定此人真正的目的在卫该身上,或者说卫该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他想要什么呢?”韩玉枝睁大着眼睛,一脸茫然。
范右堂也陷入沉思,但很快又问道:“大人,会不会和闯进韩启廉书房的人想得到的是同一种东西?”
“我们不妨先来做个假设,”张公道,“假设有某种东西可以作为韩启廉反对新法改革的证据,那么这个‘证据’可以很自然地把卫该、韩启廉以及吴允江等支持张首辅的人联系起来。首先,卫该是支持一条鞭法的人,他和韩启廉因为此事闹了龃龉自然都彼此耿耿于怀。所以不排除他有搜集韩启廉反法证据然后告发韩的可能。我们假设卫该成功得手了,这么一来韩启廉自然会急于把‘证据’取回,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天窃贼一定要等着卫该回来了。另一方面,吴允江的人在得知韩启廉有反法嫌疑后,自然会想到派人去韩启廉的书房搜寻‘证据’。这样就出现了卫家和韩家都有遭贼光顾的局面。”
韩玉枝听了脸色一沉,有些不快道:“大人的意思是,那闯进卫该家的就是我哥哥了?初五那天我一直和哥哥在家,他根本没出去过,不可能是他。”
“他不一定亲自去。”张公回了一句,依然坚持己见。
韩玉枝还想反驳,却被范右堂抢过话头道:“大人,下官亦有话要说。如果卫该得到了韩启廉反法的证据,那么这种情况足以使他对卫该起杀心才对。若大人坚持认为进入卫该家的贼就是韩启廉派去的,如此一来只会加重韩启廉杀人的嫌疑,这无异于是帮着吴允江和张简俢更快地给韩启廉定罪呀!另外还有一点,我们之前所说的闯进韩启廉书房的人是吴允江所派,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并无实证,不能作为结论依据。”
“说得好。”张公道,“首先,你提出第一个问题,看似如此,实则不然。即便那贼就是韩启廉找人去拿回证据的,那韩启廉也不会有半点杀人灭口之心,他最多是想方设法在卫该告发自己前拿回那份‘证据’罢了。别忘了,在卫该家遭贼之前,韩启廉刚和他大吵了一场,甚至于推搡着要殴斗。这件事马瞻知道,开文房店的叶老板也知道。所以韩启廉即便有杀人灭口之心也绝不会选在这节骨眼上动手。否则他是跳进黄河也不容易洗清了,就像眼下这情况一样。至于你说的第二点,不错,对于闯入韩启廉书房的人的身份确实是我们推测出来的,但你见过跑到书架上翻找值钱物品的窃贼吗?”
“应该不是窃财的贼,”韩玉枝在旁道,“家里并未有钱财失窃。去书架上找应该是想搜寻信札之类的东西。”
“就算是但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吴允江的人干的,”范右堂继续道,“并不是我为着吴允江说话,只是锦衣卫行事刁钻,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我们纵有再多的猜测也是无济于事。”
“是啊。”张公此时也意识到范右堂的担忧不无道理,思忖片刻后,打定主意道,“这样,我们得想办法和韩启廉见上一面才行,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说罢,张公和范右堂便起身告辞,韩玉枝要留二人用饭,被张公婉拒。在送二人出门时,韩又再三嘱托救兄之事。张公不忍遽拒,亦不能承诺什么,只是答应自己会秉公处理,并劝其照顾己身,不必担心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