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的呢喃声听起来挺诡异的,我下意识朝他身旁靠了靠,略带哭腔地问了声:“重瞳子师傅,你什么意思啊,她们…她们难道会死吗?”
没等老和尚回答,我觉得长相挺好看的那个披肩发女孩提醒空气刘海女孩说:“要不你们也别去了吧,咱们就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天一亮立刻回去好不好?”
“当然不行啊。”空气刘海宛如大姐大般斥责道:“你们胆子小,不去就拉倒,干嘛还不让别人去?”
“就是就是,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刺激的,早知道你们这样,真不应该带你们一块出来。”刚才被空气刘海点过名的一个女孩跟着附声。
她们之间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比较保守,一派敢于冒险,其中一个名叫迟丽丽的女孩见双方剑拔弩张,打起了圆场,说就这么定了吧,能不能看到阴兵还不一定呢,应该没什么危险,我们都太紧张了,阿依洛紫,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天亮之前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她们一块回去吧,不用等我们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披肩发女孩名叫阿依洛紫,不过听迟丽丽的语气,怎么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呢,难道她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不成?
十姐妹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分成两组,一组出去外面寻找刺激,一组留了下来看管东西。
与其说是看管东西,倒不如说是在防备着我们。
“为艺术献身,真有点飞蛾精神呢,可惜这种行为佛爷我看不是很中……”老和尚咧开嘴角,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诡异。
我不明白老和尚跟赖布衣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当我看向后者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用制止的目光看着我,那意思明显想对我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多管闲事。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能保住自己着一身肥肉已经不错了,他们俩都不准备多事,我自然不会多嘴,只是心里有些好奇,老和尚跟赖布衣看起来都挺有能耐的,为什么都不敢去管闲事呢?
究竟是邪符师厉害,还是玄阴穴外即将出现的阴兵厉害?
亦或是……两者都厉害?
说话的当口,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玄阴穴外面的迷雾逐渐退散,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各别景物已经能够看清楚,在夜色的衬托下,寒冬的老林子里景色还不错,只可惜我一个农村胖娃娃不太懂得欣赏。
当夕阳最后一抹阳光尽数退去,空气刘海女孩便带着被她点过名的四个女孩走出了玄阴穴道观。
某个瞬间,我似乎看到她嘴角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然而等我仔细看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抹不屑的愤怒,以及悍不畏死般的刺激。
窗户纸早已破碎不堪,用不着捅,我隔着破窗子向外面偷瞄,发现空气刘海正在向其她四个女孩解释着,说什么这里是玄阴穴内的荒谷,是天底下最容易看到阴兵的地点之一。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空气刘海女孩的脸色很诡异,难道她就是隐藏在十姐妹中的邪符师?
如此想来,我忽然感觉到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气氛,暗淡下来的夜色居然产生一股让人望而生畏般的恐惧。
这趟出行远离了渣渣师傅,我幼小的心灵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征兆。
但愿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阿弥陀佛。”老和尚适时道了句佛号,一本正经地念诵道:“佛曰不作死就不会死,小胖墩,啷个说对是不对嘞。”
“对你个头啊对。”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赖布衣,皱眉问道:“你们不都是出家人吗,为什么明知道她们会死也不去阻止呢,要是换成无良小…换成我师傅在这儿肯定会制止的。”
“你是说查文良吧。”赖布衣轻叹口气道:“你认识他时间尚短,以前你们做的任务都只是鸡毛蒜皮,所以他才变现得正气凛然,如果换做在这里,我敢保证,他不仅不会管,甚至还会先溜,行了,你就不要多问了,我们虽然是阳间的制裁者,但也有很多事情是我们管不了的,比如现在,她们既然找死就让她们去好了,我们能管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这些话,他又闭目眼神起来,手里紧紧攥着天罡幻龙旗,看上去像个死人一样,老和尚见我有些不高兴,目光中贼光一闪,说小胖墩你就别多问嘞,这次不是我们不愿意管,我们虽然是玄门正宗,但我们也是人的嘞,是个人都有私心,我们能管的自然会管,管不了怎么去管?而且无论释家还是道家都讲究因果,做出恶因就要承担恶果,这些小妞怎么看都有问题,我们一旦牵扯了恶因,必然会导致恶果缠身,所以嘛,即便换做我师傅在这里也不一定会管的,而且这次我们带了你这个累赘来,还要分心照顾你,一旦我们出去导致你出了问题,我回去该怎么向查文良交代?
老和尚啰里啰嗦了一大堆,听得我脑瓜仁生疼,好多话都没记住,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此时能出去救人的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要是不想去,即使我想去也没用。
连他们两个都不敢管的事情,就凭我这一身肥肉,加上一把桃木剑跟琥珀项坠,怎么去管?
我被老和尚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又不甘心乖乖闭嘴,结果就问出了一句特欠扁的话。:“重瞳子师傅,你也有师傅吗?你师傅有渣渣师傅厉害吗?”
“放屁,我师傅乃天下五绝之最,一百个查文良捆在一块儿……”气急败坏的老和尚将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跟个小屁孩计较,拍拍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你看那五个小娘们作死的模样,就算我们出去劝,她们也不会听的,何况她们当中还隐藏一个邪符师,与其得罪邪符师,还不如现在卖个好,所以我觉得这事儿不中,不中啊!”
我知道老和尚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为那几个女孩惋惜,心里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你脚好了吗?没好的话再上点药,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赖布衣嘱咐了我一句,说完便将头转到了另外一边,好像不打算再跟我多废唇舌了。
听了他的话,我噘着嘴脱下鞋子,立刻感觉有点冻脚,下意识想往鞋子里缩,老和尚见状后一把抓住我的脚腕,检查了一番,然后说:“小胖墩,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啊。”
他说这话其实是为了激励我,但我那会儿还小,听不明白他话里的真正含义,听到他在嘲讽我,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委屈巴巴地回应了一声:“我…我十二岁了。”
“说你两句咋还掉猫崽子(眼泪)了嘞。”老和尚将缠在我脚上的绷带一层层解开,最里面两圈绷带已经和水泡化成的伤口紧紧粘在了一起,轻轻一扯我便感觉到脚心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痛楚,眼泪流的更多了。
“小弟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姐姐这里有大白兔,你要不要吃?”披肩发女孩看到我咧嘴哭了,本能地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多谢女施主关心,但是不用了,谢谢。”老和尚微笑拒绝,这让我更加火大,心想她想给我吃大白兔,又不是给你吃,用你拒绝个锤子啊。
“小胖墩,想吃那小妞的大白兔啊?是兜里的大白兔,还是身上的大白兔啊?”老和尚脸上露出一抹贱笑,难以想象一个出家人居然会是这幅德行。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我不知为何居然想起了和黄小雅之间的那一幕璇旎,裤裆里一瞬间变得不得劲儿了起来。
就在我意乱神迷想入非非的当口,脚心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疼得我‘嗷’的一声惨叫,比杀猪还要响亮。
疼痛之余我低头一看,好家伙,原来是老和尚把缠在我脚心上的绷带扯掉了。
老瘪犊子,居然用大白兔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胖爷诅咒你这辈子连一个小妞都泡不到。
老和尚看到我脚上的伤口有些恶化,微微皱起了眉头,眼角皱纹全部挤在了一起,说有点化脓了,不太好办哦,我先帮你上点药吧,但愿你个小胖墩以后不会变成瘸子。
“什…什么…”我咧嘴大哭,哇哇哇地嗷道:“我不要变成瘸子,重瞳子师傅你救救我……”
“好好好,别哭别哭,我只是逗你的嘞,这可是我们部门的特效药,瘸子都能治好……”
老和尚一边说,一边用军用水壶帮我清晰了一下伤口,将化脓的地方清洗掉,然后将所谓的特效药拿了出来。
所谓特效药,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特殊的,跟农户家里用的白灰差不多,有一股焦灼味儿,那一刻我很怀疑老和尚是不是在用白灰糊弄我。
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那一刹那,我又一次发出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毫无小淑男风范,叫的对面那几个女孩脸都红了,只能捂住脸,通过指缝余光偷瞄我。
“小胖墩你是真麻烦嘞。”给我上完药的老和尚长吁口气,将药粉重新收回包裹,又吩咐我把鞋穿好,然后才缓缓说道:“行了,这种药包治百病,你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佛爷我管保你活蹦乱跳的。”
我虽然怨恨他一次次欺骗我,但终归是为了我好,所以也就没有抱怨什么。
老和尚将白色药粉收回包裹后,又将一小罐灰色药粉给拿了出来,并且对我和赖布衣说:“行了行了,你们先睡吧,我把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处理下也睡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灰色药粉洒在我们身前三米远的位置上,冷不丁瞧上一眼还以为是火药,只听他一边洒药粉一边嘀咕着:“查文良查文良啊,为了帮你这次忙,真是亏死佛爷了嘞,老子从来没做过这种亏本的买卖……”
他咒骂渣渣师傅的同时,脸上明显带着一丝肉疼,仿佛洒在地上的不是药粉而是黄金。
不对,用黄金来形容似乎都不够,应该说像是他的‘子孙后代’一样。
一旁的赖布衣见状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抹吃惊的表情,连他似乎都没料到老和尚居然会将这东西都给拿了来出。
灰色药粉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很值钱吗?
为什么在我看来跟白灰差不多呢,你若想要就跟我说嘛,我家里多的是……
就在我陷入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经意间我仿佛看到被撒过灰色药粉的地方,弥漫出一道道诡异黑光,当中还夹带着一丝妖异的红色。
诡异黑光与妖异红光缓缓凝聚到玄阴穴半空,又慢慢向着两个点汇聚而去,逐渐形成了一黑一红两只令人心悸的巨眼,安静地躺在虚空,盯着我们三人。
我险些被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到尖叫,下意识打了哆嗦,往墙根边上靠了靠。
然而当我仔细看向半空的时候,惊愕地发现那双巨眼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对面只剩下包括披肩发女孩在内的五姐妹。
我突然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刚才那两只巨大的眼珠子是我的幻觉吗?
不太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