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润准备在床上一直这样躺着,到了自己的家,他才有了一种虚脱感。感觉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自己指挥不动自己的器官,自己的躯壳已经独立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反正他都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说是清醒的,又是迷糊的;说是昏迷的,又是清醒的。这中间,他想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回到了宇宙初开的混沌状态。
忽然一阵电话的铃声,把他又拉回到现实中。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是陈冬梅。本来不想接,但是这个电话铃声不屈不挠地一直响,又想到了陈冬梅也有一阵子没有跟他联系了,就接了起来。
陈冬梅在电话中说,“这一阵子就忙着毕业论文了,刚刚通过了答辩,算是解放了,一起庆祝一下怎么样?”
张慕润浑身上下都难受,哪里有这个兴致,就想推掉。但是又不能太直接。就问道,“怎样庆祝呢?”
陈冬梅说,“还能怎样庆祝,无非是一起吃个饭呗。这一阵忙论文,也没有好好地吃过饭,不是方便面就是便当,吃得都没有食欲了。”
说起吃饭,张慕润这才想到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了。经过了强度那么大的厮打,他不仅仅是体力透支,肚子里储存的食物也消耗殆尽了。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恢复不过来呢,原来是需要补充能量了。想到这里,张慕润觉得应该跟陈冬梅出去,好好地吃上一顿。
陈冬梅有恢复食欲的需求,张慕润有恢复体力的需求,正好一起好好地吃上一顿。可是张慕润又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劲,有需求却没有欲望。
陈冬梅见张慕润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以为电话断了,就挂掉重新打了一次。“电话怎么断了?我现在就在外面呢,你来还是不来?”
张慕润还是犹豫着,他不好作决断。就试着从床上起来,看看自己能不能正常地走动。站起身来的时候觉得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是他在打别人。
可是当他迈动步子的时候,就感到了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袭来。他赶紧又坐了下来。看起来他心里是要忘掉这一个屈辱的经历,可是身体却不允许他忘记。
既然自己走动还是有困难,张慕润就只好说,“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出去,要不你再约别人吧。”张慕润这样说的时候,知道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理由。
他知道,人在痛苦的时候,是需要有人分担的。即使不分担,只要你说出去了,说给一个人听,你的痛苦就少了二分之一。
但是,在你幸福的时候,是需要有人分享的。把你自己的幸福说给别的人听,那么你的幸福感就增加了一倍。
现在的情况是,他自己的痛苦,他自己也拿不准,需要不需要别的人来分担?但是,陈冬梅的幸福,起码是轻松,是需要有人来分享的。
在第一时间,陈冬梅想到了要他来分享,这对于他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荣耀。也是理所当然的。陈夏荷在的时候,陈冬梅也是他们家的常客,但是只是熟客亲戚而已。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是因了陈夏荷而连接起来的关系,是一种不得不发生联系的关系。即使要发生联系,多半也是跟陈夏荷或者陈夏荷的家庭有关系。
可 是,陈夏荷不在家的这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却变成了朋友间的关系。是那种在一起开创共同的事业的朋友关系。
这种关系好像比亲戚间的关系更深一层,因为有好多事情要他们共同参与,特别是陈冬梅扮演了一个谋士加同事的角色。
现在陈冬梅好容易熬出来了,她的那种兴奋那种雀跃,张慕润是能够想象出来的。他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知道这个对一个学生意味着什么。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张慕润都不能拒绝陈冬梅的邀请。可是张慕润现在拒绝了。说他不想去。陈冬梅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陈冬梅愣了一下,好像是一盆正在燃烧的烈焰,忽然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烈焰虽然还在继续燃烧,但是火苗明显地萎缩了。
陈冬梅迅速地想了一下,对于自己的要求,张慕润还从来没有拒绝过。不管他能不能做到,他都是先答应下来,然后再跟她一起想办法。
现在他犹豫了半天,说出来他不想去,那么他就是一定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了。不过,陈冬梅想不到张慕润会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陈冬梅的印象中,这一段的张慕润,意气消沉,整天无所事事,还属于找不到北的那种状态。本来陈冬梅是想过了这段时间,找个理由,跟张慕润出去一趟,叫他散散心,也许能找到什么灵感,从而再开始他的软件开发工作。
想到这里,陈冬梅就说,“饭总是要吃的,你不想出来,那就我过去吧,路上顺便买点吃的。”
陈冬梅的话说到这儿了,张慕润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再说,陈冬梅说的也完全正确,人总是要吃饭的。只是意义不同而已。
没过多久,陈冬梅就来了。她径直走到餐桌那里,把自己买来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放好。张慕润一看,还真的挺丰盛。
有那种酱牛肉酱牛肚,炸花生米,还有猪耳朵,酱五花肉,光是下酒的凉菜就有四五个。然后还有一只片好的烤鸭。
这些东西一摆上餐桌,张慕润就胃口大开,仿佛胃里伸出几十只手,恨不得一起伸向那些美味佳肴。口水不由得就流了下来。
陈冬梅把这些东西摆放好,说,“我只能拿了这么多东西,酒没有买,你这里有什么酒?”
张慕润平时也是不怎么喝酒的,最多也是买一些啤酒,放在冰箱里。就去冰箱那里准备看看有没有。
张慕润走路的时候,因为他自己知道下体还是有点不舒服,走动的时候还是不适应,还是有些疼痛。所以,他行动的时候就格外地小心。
他的这种小心,被陈冬梅一眼就看出来了。陈冬梅能一眼就看出来,是因为她对张慕润太熟悉了,对张慕润平时走路的样子太熟悉了。
一旦张慕润走路的时候,表现出跟平时不一样,她就能一下就看出来。她很有些不解,就问道,“姐夫,你怎么了?”
张慕润是最怕被陈冬梅问到这个的,他自己是心虚的。可是怕鬼偏有鬼,走路鬼绊腿。现在偏偏陈冬梅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而且还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张慕润感到两难,不说吧,他一下也没有想好,用什么谎言来应答;说实话吧,这种事情怎好启齿呢?更何况,陈冬梅还没有结过婚,又是一个女人。
陈冬梅也看出了张慕润的为难,但是张慕润越是为难,越是不痛快说出来,她的好奇心就越重,就越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张慕润这个时候,把取出来的啤酒放到餐桌上,打开,给自己和陈冬梅都倒满了。然后缓缓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怎样面对你,发生了这种事情,真的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
陈冬梅大惊失色,“姐夫,不至于吧,才几天不见,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