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飞虎般的山魈野怪对我虎视眈眈,我一只手握紧了桃木剑,另外一只手不断在腰间摸索着。
片刻后,我率先拿出一张甲午玉卿镇煞符用嘴唇叼住,然后又拿出了那颗小铃铛,因为我觉得这颗小铃铛似乎能克制面前的山魈野怪。
它本来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铜铃而已,然而此刻却散发着微弱的黄芒,像萤火虫一样绚烂。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我双手各自攥着桃木剑与小铃铛,胸前悬挂着琥珀项坠,嘴里含着甲午玉卿镇煞符,可谓武装到了牙齿,并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飞虎山魈,又小心翼翼地向山沟子上面爬去,决定按原路返回,先退出这片山沟子再说。
然而我每退一步,飞虎山魈便会朝我逼近一步,始终与我保持着十米左右远的距离,身上散发出一层层诡异的黑雾,令它看上去十分狰狞。
我这颗小心肝‘噗通噗通’地乱跳着,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后退的途中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已经结冰,无比光滑,我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右手中的桃木剑掉在一旁。
我正准备将桃木剑捡回的那一刹那,飞虎山魈见时机来了,倏然向我发动进攻,我只看到一条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它便出现在了我面前,铺天盖地的阴冷气息如潮水般向我笼罩而来,顷刻间将我冻了个透心凉。
此时此刻,我被飞虎山魈释放出来的黑雾包裹在内,看上去像个黑色的小肉墩,它那副庞大身躯将我笼罩在身下,锋利的巨爪如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对准我的脑袋瓜子当头拍下。
“啊啊啊啊啊……”
我被吓得哇哇大叫,三魂七魄似乎都离开了身体,腾出来的右手顷刻间将琥珀项坠攥在了手里,加上左手中的小铃铛,对准身前一顿乱划,毫无章法套路可言,至于嘴里叼着那张甲午玉卿镇煞符,早已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不知掉在了哪里。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当’的一声脆响,用眼睛一瞧,发现飞虎山魈已经退出了几米远,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虽然仍在包裹着我,让我感觉遍体生寒,却成功地将飞虎山魈逼退了出去。
我被阴冷黑雾笼罩在内,只能感觉到飞虎山魈在我的连续攻击下后退了些许,但外界在发生着什么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那些游魂还在茫然地来回行走吗?
游魂团子会不会趁我病要我命?
飞虎山魈会不会再扑过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阴气冻得遍体生寒,头皮一阵阵发麻,加上飞虎山魈散发出来的凛冽阴气,吓得我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吐了出来。
去你大爷的九死一生命吧,什么灵童子转世,在死亡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从家里出来那一刻的豪情万丈,早已伴随飞虎山魈的出现而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眼下唯一能做到的事儿就只剩下哭了,还是嗷嚎大哭,心里默念着:师傅救我,老爸救我,老妈老姐你们快来救救我啊……
我敢保证这次是我从出生以来哭得最大声的一次,幸亏这里只是山沟子,假如换在雪山上,非得引发雪崩不可。
然而即便我再怎么哭也没有卵用,我不会把师傅哭出来,更不能把老爸老妈甚至是老姐中的任何一人哭出来。
飞虎山魈的吼啸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与我的哭声不分伯仲,震荡得整座山沟子剧烈动荡,一些弱小的游魂被震到了山沟子边缘地带,拼命捂着耳朵。
我听到它的吼啸声更加害怕了,拼命划动着琥珀项坠,我这才想到,貌似我除了会使用琥珀项坠之外,其他任何法术道术都不会,连桃木剑和甲午玉卿镇煞符都弄丢了。
我机械般地挥舞着琥珀项坠,加上剧烈的哭声,我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而飞虎山魈在我对面虎视眈眈,采取以逸待劳的方式,用不了多久我恐怕就要成为它的腹中餐了,然后变成一坨翔被它排泄出体外。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终于感到自己已经力竭,挥舞琥珀项坠和小铃铛的双手,幅度越来越弱,双手双脚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我抽噎着逐渐停止了动作,同时也停止了哭声,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不远处忽扇着一双黑色羽翼的飞虎山魈,感觉像看到了阎王老子似的。
不过令我感到有些诧异的是,飞虎山魈并没有向我扑来,它就那么悬浮在不远处,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我,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这让我看到了些许希望,咬了咬舌尖让大脑清醒一些,然后准备继续朝山沟子上边爬。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自己身体居然不听使唤了,我竭尽全力想要迈开步子,结果双腿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一瞬间我万念俱灰,心想这回彻底完蛋了,扑街(去死)是必然的。
飞虎山魈的灵智明显不低,要不然不可能在这么一大群游魂中称王称霸,它似乎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不能再对它构成威胁,趁我一个不留神,猛然飞扑过来,口中发出‘嗷吼’一声巨响,震荡得积雪剧烈动荡,簌簌往下掉落,血盆大口一张堪比水缸,我清晰看到了它口中那对锋利的獠牙,闪烁着异常阴冷的寒光,黑色的舌头像是勾魂索一样摄人心魄。
我浑身僵硬无比,使不出一丝力气,别说挥手抵抗,甚至连琥珀项坠都拿不稳了。
刚才那一通瞎比划,我已经将琥珀项坠从脖子上给扯了下来,加上眼下浑身僵硬,导致这块法宝不再听我使唤,‘啪嗒’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至此我才明白,飞虎山魈一直在等待时机,是想等我失去战斗力后再动手,这样它才能毫发无伤。
妈蛋的,堂堂胖爷居然被个畜生给算计了,这让我感觉比吃了绿豆蝇子还难受。
飞虎山魈口中传来一阵阵腥臭气息,估计用不了三五秒钟,它那张血盆大口便能咬掉我的头颅,而我却无法自救。
要不怎么就说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呢,就在它即将把我咬死的那一刹那,我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扯着嗓子呐喊了一声:“啊……”
这一嗓子激发了我体内无尽潜能,我感觉自己好像被神仙附体了一般,全身力量汇聚到眉心处,倏然激射出一道金光,但听‘嗖’的一道破空声,眼前顷刻间变换了场景,然后……然后我就牛波依到了极点。
从我眉心激射而出的金光,,像一把金色神剑,却准无误地轰在了飞虎山魈的眉心之上,传来一道剧烈的金属撞击声。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能动弹了,像是刚刚吃过红烧肉般的精力充沛,急忙将身体朝山沟子边上挪了挪。
我不挪还好,结果这一挪,刚好挪到了飞虎山魈下方,被金光击中的它口中爆发出‘呜嗷’一声惨叫,从半空中笔直坠落了下来,最后‘哐当’一声砸在了我身上,令我又一次无法动弹。
我想用帅不过三秒这句话来形容那一刻的我最合适不过了吧。
我下半身被飞虎山魈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不敢乱动,更不敢乱叫,天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将它从天上给打下来的,此刻到底有没有死亡。
它如果没死的话,万一我乱动将它弄醒,分分钟吃光我这一身辛苦养来的肥肉。
那一刻我紧张的不行,慌忙向四处瞧了瞧,发现琥珀项坠位于不远处安静地躺着,我倾斜了一下身体想将它拿出来,可惜怎么也够不着。
我又看向另外一个方向的桃木剑,得,比琥珀项坠距离还远。
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那颗小铃铛,这件法器明明没有被我丢掉的,结果却诡异地消失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着。
当时的形势有些紧迫,我没工夫、也没心思关心小铃铛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当务之急是把飞虎山魈从我身上给弄下去,于是我又在腰包中拿出一张甲午玉卿镇煞符,除去这张灵符,腰包中仅剩两张。
我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将灵符捏在食中二指间,又小心翼翼贴在飞虎山魈的眉心处。
以前看渣渣师傅使用灵符的时候,都能先让灵符无火自燃,我没有师傅的本事,无法让灵符起火,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三秒钟过去,飞虎山魈没什么反应。
三十秒过去,它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三分钟过去,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奇怪,驱邪破煞效果十足的甲午玉卿镇煞符,为什么会失效了呢?甚至被微风吹拂得不断飘舞,似乎随时有可能乘风而去似的。
其实灵符有灵符的正确使用方法,首先要将灵符贴在邪祟怨灵身上的指定位置。
比如对付恶鬼的时候,恶鬼的头顶被称为鬼门,胸口被称为鬼脉,是一身阴气的汇聚之所,其次需要配合口诀使用,什么符配什么道诀都要运用得当才行,最后念动请道尊言彻底激发灵符内蕴含的神力。
我依稀记得绘画甲午玉卿镇煞符时,渣渣师傅详细告诉给了我口诀的使用方式,可惜那时候我手指头生疼,只记得一句三清祖师在上,除了这句之外一句都没记住。
我那会儿不明白灵符为什么会失效这个问题,眼看要被山风吹跑,急忙将其摘了回来,重新放回到腰包里,这样以来我又有三张甲午玉卿镇煞符了。
既然灵符不管用,那么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法器,可惜我摸索了半天,腰包里就只剩下那面梦魇镜,除此之外再无可用之物。
这块梦魇镜是从郎玄冥那里夺来的战利品,我更加不知道使用方式,平常都是拿来当镜子照的,我这张帅气的胖脸脸在铜镜中变得其丑无比,简直可以用丑波依来形容,所以我压根就不喜欢这块铜镜,要不是渣渣师傅说它是道门法器,我早将它当成破铜烂铁卖给收破烂了的。
我忽然想起那颗小铃铛,之前明明被我攥在手里的,为什么会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呢?
我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先后看到了琥珀项坠和桃木剑,可就是没发现小铃铛的影子,假如说它真被我丢在了某处,那么我一定会看到的才对。
冬天的山沟子里,积雪异常的厚,加上气温的关系,有些地方甚至比冰层还要坚硬,最上面一层有时候用石头都敲不破,这样就排除了小铃铛会被掩埋在积雪内的可能。
那么它究竟去了哪儿呢?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刚才从我眉心激射出一道金光,导致周围景物在那一瞬间变换了模样,到处都是暗红色,天空中的月亮看上去更像是鬼脸,将下方的影影绰绰映射得无比诡异。
飞虎山魈在这幅画面中,变成了一个长着三只脑袋的怪物,身体仅有不到一米长,好像还没成年,而且三只脑袋居然没有一个是虎头,具体是什么我没看清,不过我看到它被一大群影影绰绰联合起来砍掉了另外两颗头颅,然后大发神威用仅剩的一颗头颅吞噬了不少游魂,这才让身体逐渐变大,让背后生出了黑色双翼,看上去有些像猛虎。
但这些画面都是抽象的,而且仅仅维持了弹指一挥间,当那道金光激射在飞虎山魈眉心处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便恢复成了本来样貌,然后飞虎山魈就砸在了我身上。
这一刻我忽然在想,刚才将飞虎山魈击飞的法器,难道不是琥珀项坠造成的,而是那颗小铃铛吗?
刚才那道金光是小铃铛幻化出来的吗?
要不然我怎么会突然像是被神仙附体了一样呢?
没人能回答我这个问题,眼前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我不能胡思乱想,万一飞虎山魈没死透,一旦醒来分分钟吃了我,那样的话别说找不到女鬼救渣渣师傅,连我自己也得交待在这里。
可问题是……我该如何将这个大块头从身上弄下去呢?
正想着,压在我身上的飞虎山魈忽然抽搐了一下,我的小心肝顷刻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内心别提多委屈多害怕了。
我坐在雪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把飞虎山魈弄醒,我敢保证它一旦醒来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吃了我。
我不敢保证的是,那道金光会不会救我第二次。
飞虎山魈的身体在发出无意识的生理挣扎,庞大的身躯每隔十几秒钟便会蠕动上一下,过了一会儿变成每隔几秒便会蠕动上一下,频率越来越快,而且我已经听到它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鼻息越来越重,仿佛随时有可能会苏醒过来。
它每蠕动一下,我的小心肝都会跟着剧烈跳动一下,它每呼吸一次,我又会感觉身旁好像有山洪海啸划过了似的,吓得我将三张甲午玉卿镇煞符全部拿了出来,身体不断颤抖着。
适才我用灵符贴在飞虎山魈眉心,根本没卵用,眼下我心里更加没底,但又找不到其它法器来防身,只好拿来滥竽充数。
难不成要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那面将我照成丑波依的梦魇镜上么?
甲午玉卿镇煞符是用我自己的血画出来的,渣渣师傅曾说到了关键时刻能保我一命,他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我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三张甲午玉卿镇煞符上面。
只要有一张起到作用,便能保佑我安然撤离山沟子。
我轻呼口气,颤抖着双臂,攥紧其中一张甲午玉卿镇煞符,回想起渣渣师傅每次使用灵符时的画面,我也学着结了个二指诀,将甲午玉卿镇煞符放在指尖,然后仔细想了想师傅念诵过的所有口诀。
他不久前和周善在黄仙小庙中斗法的时候,曾以一道六甲阳神咒将周善牢牢压在下风,那道口诀怎么念来着?
我忘了,不过我却忽然想起周善念诵的口诀,因为他是旁门左道,所以我那会儿很奇怪旁门左道为什么会念诵玄门正宗的口诀,而且还是很有波依格的那种,所以就用心听了听。
眼下形势危急,我哪还顾得上旁门左道和玄门正宗,只知道灵符需要配合口诀才能发挥真正威力,于是用二指诀指点着飞虎山魈,口中沉声低喝道:“二阳还做一九宫,六丁六甲对其冲,天地无极,玄心正法,摄!”
灵符确实需要配合口诀来使用,但却不能乱用,比如火符需要配合火咒,避火符需要配合避火咒,你如果将避火咒当成火咒来念,无异于给脑血栓患者吃伟哥……
那么你们想不想知道‘一个脑血栓患者吃过伟哥后’的样子呢?
“轰!”
伴随最后一声摄令号出,飞虎山魈依旧死死压在我身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灵符也没有燃烧,甚至都没有飞出去,依旧停留在我的食中二指之间。
然而距离飞虎山魈尾巴两米左右远的位置上,忽然传来一声爆响,紧接着激起漫天飞雪,宛如人工降雪般的壮观。
漫天雪花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飘飘洒洒降落下来,画面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然而我的内心却是如同死灰一样。
我滴个神啊!
渣渣师傅送给我的护身法宝琥珀项坠爆炸了!
要不要这么悲催。
没了琥珀项坠,以后我要是再碰到邪祟怨灵该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即使我能活着离开这片山沟子,到家后该怎么跟渣渣师傅解释?
难道要舔着一张A脸与C脸之间的那张脸去面对他么?
要说刚才那会儿我像是吃了绿豆蝇子一样的难受,那么此刻我就像与绿豆蝇子共享美食般的难受,满头黑线都不足以形容我这一刻的内心。
不过就在这个当口,一道黄色身影倏然出现在了适才琥珀项坠的位置上,仿佛是琥珀项坠把它给炸出来的一样。
我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瞧,赫然发现这是一个身躯不低于飞虎山魈般的庞然大物,浑身上下包裹在黄褐色的皮毛之中,一道道黑色纹路盘绕在黄褐色皮毛之上,眼像铜铃,口若血盆,鼻似巨斧,耳如金枪,脑门前悬浮着一个巨大‘王’字,看上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心惊胆颤,妥妥的威风凛凛,杀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