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比例”利寒提醒，他没有刻意去观察白雀怎么泡煮酣州凉茶，而是一边站在屋里看书一边偶尔提醒她，白雀停下手中动作，困惑地看向利寒“比例？”小雪灵不理解这个词，她现在比之前大胆了很多——当然，目前还仅限于在利寒身边时。

利寒手中的书是《杂语夜谈》，作者不详，是流传比较宽泛的一种‘民间奇闻录’，书中有大量相互之间表面无关联的小故事，主题是各种妖魔鬼怪与人类的互动，史学家和云学者们不会正眼看这种东西，而大户人家识字的奶妈总是爱不释手地将其放在床头，用里面的故事来吓唬小孩以来达到让孩子们早点睡的效果。

其中比较著名的故事就是‘夜行蛇’-‘旅人啊旅人，夜晚倘若在河边看到那个姑娘，那个长发及腰在河边月光下洗头哭泣的姑娘，千万不要去找她，快跑吧…跑的越远越好…否则当你看到她的蛇身她的獠牙她的红眼，一切都晚矣~’，利寒和慎全小时候都听过这个故事，慎全当时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这种事情，而利寒则鼓着腮皱眉思索了会儿，告诉奶妈他才不怕蛇。

但在经历了那晚的事情后，他不确定，现在回想起来感觉那个女蛇妖力量尚是有些羸弱，而且夜黑火大利寒有了些失误才将其击杀…倘若情况有变，那女蛇妖再稍强一些，环境再平静些，利寒就决不只是受伤昏迷那么简单…退一万步来说，那晚战斗后万一传安镇的镇民没有过来把他带回去疗养，利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从父亲那边离开后，他立刻去找卓安史，问这个观天客有没有关于妖魔、尤其是蛇妖之类的书籍，卓安史挠了挠头推荐了这本厚厚的《杂语夜谈》，现在看来，想要从中寻找那天遭遇的线索，还是很有难度的。

他有些累了，故而把竹制书签夹在书里将书本合上，边揉眼睛边走向白雀那边“比例就是…”【这个该怎么解释？】“有十个水果，其中三个是苹果七个是橘子，那么苹果和橘子的比例就是三比七。”他坐到白雀身边，接过还没放水的陶制茶壶，观察里面的东西，道“做凉茶的话，用料和水的比例要有讲究，茶料中每个东西相互之间也要有比例。”白雀比较聪明，她学的很快“你看，你这里面冰糖放的太多了”利寒晃了晃茶壶，冰糖块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从中取出一半放回纸袋里，取出一小块放到白雀嘴边，小雪灵吃了进去“如果冰糖太多的话，那就没有凉茶味了，干脆煮糖水好了。”

白雀一边咀嚼糖一边思索学习着，双目中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那该什么放多点呢？”

“不光是凉茶，做任何事情最好都要均衡。”利寒观察了一会儿后加了点蒲公英和夏枯草进去“不需要什么特别多的东西，适量，平衡。”他提起水壶，把凉水倒满，而后将其放在了锅炉上加热“你喜欢糖可以额外吃糖，但该做什么就是什么，这次是凉茶，下次就是别的事情——喜欢吃橘子吗？”他突然想到方才看到宫中林内的仆人种的橘子树上硕果累累，便摘了几个，白雀接过一个橘子略有忧郁地吐了口气，将其轻轻放在旁边“我~做不好这些，我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她看向门的方向，刚才那边有一个仆人路过。

“所以你需要学习”利寒把水壶盖子盖上“你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你自己，除了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外，你还得知道怎么去做。”【她应该去认字】利寒突然想了起来，卓安史有一个名叫古溪的徒弟，是宫内比较闲的大云子，学识优异【就他了】“过来，白雀。”他起身招呼“从今天开始，你得上课了，学习周天文字的使用。”

认识新人让白雀深感不安，但她没理由拒绝，况且她也对文字有很大的好奇心，在利寒的带领下，那个胖乎乎、在书房里打呼噜睡觉的大云子出现在白雀的面前，这人年纪轻轻就有两层下巴，而且睡觉时鼻涕泡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惹得白雀咯咯直笑。

利寒拍了拍他的肩，那鼻涕泡随着古溪的梦一起破碎，“啊~谁？”胖子慌乱地四处张望，看清人后长舒一口气“呼~利寒大人…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敲门就进来的仆人，他们总是问一些很白痴的问题，真的，我提议让国君大人安排一些侍卫来书房门前守着，替卓大师编辑目录摘抄要文是严峻而不容有打扰的事情，稍有打断就很难调整过来。”

“我刚才敲门了，显然那还不能叫醒你。”利寒说道，白雀对那笼子里发呆的信鸽很有兴趣，古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取下毛笔舔了舔碟中墨汁，他看向白雀来了兴致，目中透着惊奇问利寒“这是一个雪灵女孩？哦天哪，这可太有意思了。”他挪近了看，白雀也不怕他，浅蓝色的双眸与他对视“你是哪里人？凋零之地还是冰魂高原？”

利寒咳嗽一声“我来找你主要就是因为她，她叫白雀，是个在南方走丢的孩子，现在我把她带到宫里生活学习。”利寒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古先生的才华众所周知，卓大人也多次提到，所以不知她能否荣幸当你的学生。”

“当然可以”古溪想都没想就答应“我还没跟雪灵有过什么接触，听说现在圣都里他们挺多，古苏也有一些，但玲水实在是没见到几个啊——你是叫白雀是吧，好名字，白色的小麻雀，唔~会说卡尼语么？我一直想尝试研究雪灵语系的特征，如果你会说的顺便也可以——”

“我不会”白雀开口，看上去她还挺喜欢这个老师“我在记事起就不在你们说的北方…”

“那真有些可惜”古溪问利寒“她想学些什么？还没有女雪灵当云游者的呢。”

“不用弄那么复杂，教会她识字就行了，顺带着可以讲讲历史，爱诺希大礼和宁国律法也可以教授下。”

“这些学起来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古溪微笑地看着白雀，起身手指在书柜中搜索，抽出一本薄书，将其放在白雀面前“这是《万诗集》，小孩儿学字的入门书，济世然大师年轻时修编的最新版，你就从这里开始吧。”

利寒翻开第一页，第一首诗非常简单，由文字一到十构成，的确很入门，故而满意地点头“有古先生这样的老师实在是一种荣幸。”，古溪那两双被脂肪挤小的眼睛陷入一段沉思，而后挺了下身子双手握紧，转头向利寒方向轻语“时代变了，北冥太后把持朝政，叶文公立鼎中原，国君大人居安思危对雪灵放宽了政策，这是好事，将白雀抚养成人在一定程度会让北冥家的人有些好感。”

“有古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利寒没想那么复杂，在他准备告别古溪，离开这里时，白雀陷入了惶恐和紧张，她尚且还不习惯不跟在利寒后面，在一段劝说拉扯、软硬兼施后这才不安地乖乖呆在书房跟古溪在一起学习。一下午过去后，傍晚当利寒再出现时，白雀疲惫的状态一下又消散，高兴地蹦蹦跳跳跟在了利寒后面。

利寒的附近没有空余屋子，因此只能在自己寝室中多弄了个席铺给她，一开始利寒能清晰感受到这不是个明确的选择，小白雀一到晚上很难睡着，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让习惯定时安睡的利寒非常无语，“你可以给我讲一个故事么？”白雀问道，【不行，你给我好好睡】利寒起床喝了口凉茶，叹了口气，走到白雀床边坐下“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行。”白雀用被子捂住口鼻，睁大眼睛眨巴着看着利寒，满满都是期待。

“那你要答应我讲完了就得睡觉。”，她点了点头，利寒挠了挠脑袋，硬生生挤出了一个逻辑顺序混乱前后不连贯的故事，主题讲的是一只只在夜晚出现的蛇如何吃人，讲着讲着，当白雀砸吧嘴的声音传来，利寒才发现她已经入睡了。

【终于结束了】他将白雀的被子盖好，吹灭她床边的油灯，准备起身回床，却发现外面有了些异样，几个仆人提着灯笼路过，利寒打开门正好撞见一个，那仆人看到利寒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问道。

“利寒大人，您的兄弟慎全大人已经回来了”仆人停下步伐，脸色不好，借着火光看起来跟鬼一样。【啊~他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

“大人，您也过来看看吧，听说慎全大人在郊外遭遇了袭击。”，此话一出，利寒面色骤变，惊讶中显出一丝慌乱“袭击？你说慎全被袭击？”

“是的，大世子没什么事情，主要是跟他在一起的蛇泉兮…好像快不行了…”仆人露出了一丝不理解“这个事情本没什么，但陛下知道后连夜动身到了药师房，因此大家都跟着去了…大人，我已经服侍陛下十五年了，陛下是个很沉稳的人…我真的从没见过他如此惊慌过…从来没有~”